原以為湯偉會有很大反應的石崇善,此時不免有些驚訝,因為湯偉竟然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隨即奇怪的問道:“她怎麽了?”仿佛剛才的冷靜就是在等待自己的下文。
石崇善心裡的猶豫沒有表現出來,將張莉莉失蹤的情況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湯偉。
湯偉沒有停頓,直接回答了石崇善的疑問。
“你竟然給了她祝福?”石崇善驚訝道。
湯偉微微一笑,“也算是了結了我和她的因緣。”
石崇善微愣,隨即明白湯偉指的因緣是他感謝張莉莉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時候願意問一句,在所有人都在害怕的時候站出來以指責的語氣說出關心的話。
縱使張莉莉在班上被千般萬般嫌棄,但不可否認,她是個耿直的笨蛋,而這份耿直也為她贏得了這個珍惜的機會。
同時,這也難怪湯偉在得知張莉莉的境遇後表現得客氣而疏遠,從他將祝福給她的那一刻,他就在逐漸放下這份心意了。
更可況現在在地府不知受難了多少年。
石崇善朝湯偉點點頭,“謝謝。”
湯偉:“不謝。”
石崇善道謝後就離開了這條小徑,看著石崇善遠去的背影,湯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當小鬼拿著鉗子靠近湯偉後,湯偉默不吭聲的坐回原地,眼神也逐漸暗淡。
走到斷崖下,石崇善好奇他們這一行人會如何返回地面。
鄭漁從袖袍裡拿出一個金令,這金令不是純粹的金色,上邊還有暗紅色的雕紋,上面刻有繁體字“一”的字樣,鄭漁將金令靠近崖壁,崖壁上漏出一個黑洞洞的缺口。
“我們從這裡上去。”鄭漁解釋道。
石崇善點點頭,好奇的跟著走進洞口,這洞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走了幾步,石崇善就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在石崇善還在裡邊打轉時,黑白無常及青鬼鄭漁已經到了懸崖之上,但他們都低著頭,觀察著崖內石崇善的行動。
嗯……完全沒有方向感。
石崇善站在原地,琢磨著眼下該怎麽辦。
靜止不動的話,可不太妙啊。白無常在心裡嘀咕著。
站了沒多久,石崇善就感覺到一陣不適,頭有些暈眩的同時,他失去了對雙腳的控制。
什麽……什麽情況。
石崇善此刻感覺自己像喝了宿醉般天旋地轉,胸口苦悶。他伸出雙手嘗試碰觸自己的雙腿,卻摸了好一會,除了僵硬冰冷的石頭外,竟然沒有找到自己的腿。
石崇善索性雙手打開向後一躺,睜著眼看著自己上方。
在黑白無常的眼裡看起來,就像是石崇善發現了他們,當然,只是“像”而已,他們並不會為此感到驚訝。
這石頭的觸感和外面完全不同,難道有什麽深意嗎?
哈,應該沒有吧。
石崇善自嘲的一笑,這一停下來,他又感覺到周圍發生了一些變化,如果說之前失去雙腿的存在感是為了讓他駐足不前,那現在這種陷入泥沼的感覺,大約就是為了將他徹底留下來。
石崇善左右扭了扭,下沉的速度驟然增快。
果然……
但是意義呢?這麽設置的意義是什麽?
考驗嗎?測試嗎?
哦,是為了檢測獄守的實力以及不讓這些鬼魂通過吧。
但是為什麽黑白無常沒有提醒自己呢?
他們故意的,為什麽?
石崇善在緩慢下陷的過程中思考著,
見他這麽淡定,懸崖上的鄭漁不禁感歎:“真不愧是那位小祖宗啊。” 膽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肥,白無常將鄭漁省略的後半句說了出來。
泥土逐漸沒過石崇善的耳朵,嘴唇最後掩埋了他的鼻腔,地面冒出了咕嚕咕嚕的兩聲,打了個飽嗝,這片土地又恢復如常。
從石崇善陷進去開始,黑白無常及獄守鄭漁便沒有辦法在窺視他的情況,鄭漁尚有些擔心,但黑白無常卻毫不在意。
“咱們先去進個食?”
黑無常點點頭。
鄭漁有些手足無措的喊道:“就這麽走了,石公子他……?”
“沒事,走吧鄭結巴,諦聽大人會手下留情的。”
聽見白無常稱呼自己為鄭結巴,鄭漁青色的臉頰上泛起了一絲紅暈。
“哼。”一道冷哼若隱若無的出現在空氣中。
石崇善睜眼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他毫無印象的城市。
這所城市於其他城市沒有建築風格上的不同,但也有巨大的不同,而這不同便是,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他們穿著一摸一樣的衣服,提著一摸一樣的公文包,行走的動作也一摸一樣。
很難在人類的身上去形容動作一樣,即便是訓練最嚴苛的軍隊,也無法做到走正步時的手臂揮動的角度沒有絲毫差距。
但現在,這些人就是了。
他們就像是複製人,或是機器人,執行著同一個命令,遵循著同一個代碼。
石崇善站在街道的中央,有無數車輛穿行過他的身體,這些車輛竟然也款式相同。
空氣是溫暖的,但人氣確是冷冽的。
這裡是哪裡?
石崇善用有限的視角觀察了一會,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為什麽我在這裡?
沒有人回答他,只能自己去找尋真相。
來往的行人沒有駐足,他們一直在行走,石崇善聚精會神的觀察著這些人,終於,在經過了一個白天后,他看見了自己。
是的,他看見了自己。
不過不是現在的他,而是小時候的他。石崇善通過石婆婆的照片見過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他真真是個面癱,不管給他換上什麽樣的新衣服,都顯得髒兮兮的,像是個撿破爛的小孩。
但現在,他眼中的自己雖然還是個面癱,而且面癱的無可救藥,但他看起來,卻有一種上位者的威懾。
像是閻王,或者比閻王還要厲害一些。石崇善描述不太出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幕,對他而言,似乎詞匯有些貧乏。
小孩版的石崇善似乎感覺到了石崇善的目光,他脫離了前進的大部隊,停下腳步,轉了90度面向他。
周圍的其他人也止住腳步,跟著這個小孩轉身,但他們的視線卻沒有落在石崇善身上。
這是個幻境?
石崇善皺起眉頭。
“不,這裡,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