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樹死得不冤,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唐朝第一女刺客,想來也會這麽認為。
石崇善用木劍戳了戳老柳樹的屍體,只見一陣無形的波動從石崇善的劍尖覆蓋老柳樹的全身,老柳樹的身體隨著這股波動逐漸乾癟。
石崇善朝尹君說道:“剝皮。”
圍觀的俞亮心裡一哆嗦,三步並作兩步退到光圈邊緣。
尹君持著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尹君的石崇善疑惑的抬起頭看向尹君,她的眼神空洞,注視前方。
石崇善雖然疑惑,但他卻沒有理會異常狀態的尹君,而是蹲下身子用自己的手指碰了碰老柳樹的皮膚,皮膚失去了彈性,有一種塑料的手感。石崇善皺起眉頭,他的兩支指頭捏起它的臉皮,用勁一擰,皮膚就破了個口子,這口子也不需要石崇善動手撕,它自己就自然的裂開,從頭裂到腳,像是拉開了衣服的拉鏈後,衣服打開那般,露出了裡面的肉體。
是名赤著身子的女孩,看起來十幾歲,可能和自己差不多年紀。
石崇善的眉頭都快擰到了一起,俞亮遠遠的發現這邊的動靜,不死心的又靠近想要仔細看看,瞧見這姑娘的時候驚呼一聲,趕緊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女孩子蓋上。
石崇善摸了這姑娘的脖子側邊,脈象還有動靜,但很微弱。
俞亮撞了撞石崇善,悄聲問他:“尹君是怎麽了?你剛才不是還叫她來著?”
石崇善聽見俞亮的疑問,搖搖頭,“可能受到老柳樹走火入魔的影響,她現在在和自己的心魔抗爭。”
俞亮眨巴眨巴眼睛訝異道:“心魔?那不是很嚴重的東西嗎?”
“心魔每個人都有,俗氣點可能是金錢,可能是喜歡的人,可能是仇人或者父母,讓人感到屈辱的事,愧疚的事,期待的事,都可能是心魔,受了刺激就會發狂,只是想著讓對方吃點苦頭的人卻失手殺死了對方,就有可能是心魔作祟,所以你說它嚴重,它可能也不嚴重,看天時地利人和吧。”
俞亮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想著,自己的心魔是什麽?又問道:“那我們不幫幫忙嗎?”
石崇善否定道:“理智尚且清醒時也許能說一說,她現在的狀態……和冥想差不多,我們說不上話。”
俞亮嗯了一聲,又指向地上的姑娘,“那她要怎麽辦?”
石崇善的表情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俞亮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你石崇善還有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這一刻才突然覺得石崇善和自己處在同一個世界裡,從董琦的事情開始,石崇善就像是一個少年老成的人,自己熟悉的發小消失不見,轉而是心裡藏了隻大魔王的妖怪。
“你是在擔心什麽?”
“這個姑娘之前是做什麽的?在哪裡消失的?家又在哪?現在衣服也沒有一件,別人會不會誤會我們,怎麽解釋?”
石崇善一連四個問題拋出來,俞亮也保持了沉默,沉默一會開口道:“要不然報警?”
俞亮面色有些怪異,“你的衣服還穿在她的身上……”
俞亮的表情也奇怪起來,如果不給她找件衣服,那就只能在這裸著,一個正是花季的女孩,這樣總是不好,但是他們倆的衣服如果給了她,那警察勢必能順藤摸瓜的找到他們,到時候該怎麽說?不知道石崇善有什麽打算,但自己肯定是不敢和警察撒謊的。
“哎……”石崇善與俞亮齊齊歎了一口氣。
站著的尹君聽不見石崇善與俞亮的對話,她正在自己的世界裡廝殺。
眼前是無盡的黑色石路,石路的兩旁是鮮紅的彼岸花。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尹君的面前有無數的人,老人、男人、女人、小孩子,尹君本來是溫和的請他們讓路,但他們不讓。
他們不讓,可這條路自己必須要走,所以隻好殺了他們。
殺了第一個人,沒發生什麽事情,所以殺第二人時就順暢許多,殺到第三個人的時候,連愧疚的心思都沒了,只有生氣。
一個接著一個,就像是摘水果,或者是切菜,這些人的命好像大白菜,唰唰幾下就沒了大半。
他們有的穿著麻衣,有的穿著錦衣,甚至有的身上穿著官袍。
殺到後邊,生氣的情緒也沒了,對方穿的什麽衣服也記不清了,一種麻木的感覺覆蓋在自己的良心上,殺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殺,那這條路上的人全殺了有何不可?
當這個心思出現在腦中時,這些人都失去了身影,石路上出現了一位白衣飄飄的尼姑,這尼姑張嘴說了一句話,沒有聲音,但尹君卻看懂了她的唇語,她說道:“殺人的功夫退步了, 這樣可不好。”
說完這個白衣尼姑跳下石路,被濃密的彼岸花掩蓋,尹君甚至能看見她的皮肉迅速消失,隻留下一具森森白骨。
前面沒了人,但尹君的胸口卻悶得厲害,她扶著石路的邊緣,彎著腰朝彼岸花裡吐了很多綠了吧唧的液體,也不知道是什麽,吐了好一會,她才緩過勁來,將羊角匕首與細劍都拿在手裡。
前面一定有不好的東西。
尹君一路向前,走到她開始懷疑這條路是不是真的沒有盡頭的時候,出現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出現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
在她消失的地方從石路裡長出兩個石人,這倆石人的形狀很快改變,從石頭的樣子變得像個人,還是兩個姑娘。
她們拿著兩把和尹君手裡相同的細劍衝到尹君的身前,揮劍就斬,尹君一手擋住一個,趁這個間隙伸腳就踹,那倆女孩退的快,不帶一絲猶豫,她們倆相視一眼,變成兩隻老鷹飛向高空,尹君不知道她們去了哪,但卻聽見了兩聲泠冽的慘叫。
在往前走,尹君相信自己該遇見那個女人了,而且她也知道那個人是誰,她一定是聶隱娘,一定是!
尹君向前邁著步子,手裡的匕首和細劍握得更緊,她又走了一段路,前面確實出現了一個人,也是個女人,確實是白色的衣衫,可她卻有著一張長滿皺紋的臉,她的瞳孔映照著紅紅的彼岸花海,嘴裡喃喃由詞。
尹君站在她的身邊,沒有防備的蹲在地上,側耳傾聽。
那個女人她說道:“隱娘,你究竟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