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山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停止了嚎叫，安靜下來，臉上的驚恐卻沒有消失，她瞪大了雙眼盯著屋外這些人，兩隻小手牢牢的抓住關山的肩頭。

關山吃驚的回頭看著她，他雖然從苗疆的寨子裡尋來化出肉身的法子，雖然會弱化他的一部分實力，但無論再如何弱化，他都是一隻大鬼。

一個小女孩，如何能將他弄疼?哪怕這個疼意只有一點點。

來不及細究，關山不得不將視線重新轉移到村民身上，他們一個個的闖進了屋裡，眼神帶著凶意盯著關山懷裡的小女孩。

小女孩抿著嘴，狠狠的瞪回去。

“你們想做什麽?”關山問。

“把她交出來。”村民說。

關山覺得村民的狀態不對，為什麽會對這樣的一個小女孩有如此深的執念，真的是因為懷疑她殺了張屠戶嗎?

更何況，還只是懷疑而已……

關山開口道:“我可以帶她走，這樣她就對你們沒有威脅了吧?”

村民不依，他們要小女孩陪葬。

關山心頭的疑惑越來越甚，眼前村民的眼神也越來越凶。終於，在關山有準備的情況下，有村民動了手。

他們動手的方式非常簡單，就是朝關山一段亂抓，但關山的速度哪是他們能追上的。

在追逐中關山嘗試性的用自己的紙扇劃過這群人的腦袋，本以為會碰到那根他瞧見的線，可扇子劃過去，他什麽也沒感覺到。

再定睛看時，關山發現那根細線消失不見，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無數隻粗糙的大手抓向小女孩，那些手上滿是老繭，甚至有的有一些殘缺。也許是害怕的原因，小女孩閉上雙眼，不敢去看。

再觀察一段時間，仍然毫無所獲後，關山終於膩煩了這樣的你追我趕，他衝出屋子，以非人類的速度奔上槐樹頂，居高臨下的看著村民們。

站在槐樹上頭的關山長發飄飄，一身錦衣隨風而動，有的女人看得癡了，甚至有得女人發出了一聲呻吟後倒地昏迷。

關山皺著眉頭看著她們，心裡有一團理不清的線團無法拆解。

太陽正在慢慢升起，槐樹底下能乘涼，可槐樹的冠頂……

“為什麽要欺負我呢?”

正當關山思考是要遁走還是敲暈村民時，她的耳邊傳來小女孩低低的疑問聲。

“為什麽要欺負我呢?”

小女孩張開雙眼，甚至張開雙手，前一秒她還害怕得不敢亂動，這一刻卻敢松開關山的肩頭。她面朝太陽，大聲的吼道:“為什麽，所有人都要欺負我?！”

小女孩的聲音再大，能大到哪去呢，可這個小女孩的聲音卻生生震破了好些個村民的耳膜。

她一把扯掉自己的頭巾，又喊:“為什麽你們也要欺負我?”

村民們的眼珠子掉出眼眶。

關山站在槐樹頂上看著這喜劇性的一幕，眼球掉了，他們正彎著腰四處去撿，眼眶裡滴滴答答的流下血滴，感受不到痛嗎?

關山收回視線，他想看看，小女孩腦袋後面究竟是什麽玩意?

一團黑氣。

雖然不能肯定，但關山直覺，這黑氣和村民腦袋上的黑線是同一個東西。

沒了頭巾，黑氣在小女孩的臉上四處遊走，蠕動到小女孩的眼睛上時，地上的眼珠像水果一樣爛了，飄到小女孩的嗓子時，樹下的村民全摳著喉嚨窒息而亡。

關山一臉複雜的看著小女孩，她總是想著自己，將自己手裡有的食物和玩具拿來與他分享，這是一個好孩子，至少在此之前。

也許是感受到了關山的視線，小女孩猛的轉過頭看著關山，她的眼睛和嘴巴黑洞洞的沒有東西，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傳來的，她說:“對不起，叔叔。”

這話過後，關山就暈了。醒來時發現村裡還是那個村子，可村子的裡人卻全都消失不見，同樣消失的還有那個寡婦的屍體。

小女孩在寫了再見二字，還留了一個包子給關山作為臨別禮物。

關山掰開包子，只見裡面有一小團黑氣。

就是這團黑氣，讓他在地府的石洞裡閉關了兩百年。

關山搖搖頭，思緒從記憶裡回過神。

尹君的能見度遠於自己，石崇善以為是鬼魂與人類的區別，而尹君在聽了石崇善的答案以後，也是這樣認為的，只有他們身後的關山意味深長的打量了尹君一眼。

“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石崇善問。

尹君看著腳下的白色線條，不太確定的說:“應該是在馬路上吧?”

關山看著不遠處的紅綠燈，紅綠燈下停著數輛外觀相同的轎車，這些轎車的車輪似乎陷進了地裡，讓關山有意識的飄離裡面一些。

“馬路……”石崇善的聲音很輕，但關山還是聽見了他的低語，他開口問道:“你對這裡有印象?”

石崇善猶豫片刻，說:“談不上印象吧，只是看到了一些東西。”當時在幻象裡，他看見的應該是石斜走，馬路上那些人變異的時候，他是不是就在現場?他當時的心理狀態，是怎麽樣的呢?

石崇善低頭思考的時候，關山停下了腳步。

“那邊是不是有東西?”那邊就是有東西，只是關山不想在石崇善與尹君的面前暴露自己，模糊的換了個說法，不遠處的大樓裡閃過一個人影，他很感興趣。

石崇善雖然也朝關山的視線看過去， 但那片地方對他而言就是一片漆黑。

尹君看得遠點，但也看不見。

兩人疑惑的看著關山，他聳聳肩道:“我也沒看清楚，就是余光瞥見了一個黑影。”

石崇善沒有猶豫許久，說道:“走吧，我們過去看看，但是小心點，這裡邊……應該有怪物。”

關山的表情奇怪起來，怪物?

朝著關山指的方向，三人磨磨蹭蹭的走到一棟大樓底端，這棟樓的牆面全是玻璃，只是上面沾滿了灰層，照不出三人的樣子。

“樓裡嗎?”石崇善問。

關山的語氣很隨意，“上不上去都沒關系吧，我們這麽慢的速度，走到這裡的時間，對方都能閑逛到隔壁樓了。”

這裡的建築很密集，但街道卻很寬敞，這種異樣的壓迫感讓關山不太舒服。

石崇善撇了關山一眼，“出事了你負責?”

“自己的命自己負責。”

石崇善氣急。

尹君一把拉過石崇善，被迫移動的他瞧見玻璃裡伸出一隻粘稠而粗肥的黑漆漆的胳膊，手掌正對著他剛才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