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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殷商》第197章 鄣國之難
“覆殷商 ()”

現在的逢國,人口也有十多萬,實力不遜於箕國。

因為箕國在立國之時,逢國曾力挺箕候,才使箕候壓服了諸人,在諸地站穩了腳跟,因而兩國交情非常密切。

但是其後幾代,兩個鄰國卻又因為各自利益頻繁發生衝突。逢國認為箕國忘恩負義,箕國認為逢國挾恩自矜,互相厭惡,大打出手。曾經的密友就此變成了勢不兩立的敵人。

後來逢候之嫡女,也就是女秧之母嫁到了鬥耆國,還為鬥耆老侯生下了嫡長子。若是這嫡子繼位,鬥耆國以後就是逢國的友邦了,對箕國很不利。

箕候看在眼裡,便想來鬥耆國攪混水,順便惡心惡心逢候。

他也把自己的一個庶女嫁給鬥耆老侯,使出各種手段威逼利誘,實力不足的鬥耆老候乖乖就范,隻好娶了箕國庶女為夫人。

那庶女便是芹夫人,箕候深知此女工於心計,所以故意把她送到鬥耆國,就是為了懟逢女。

在箕候的全力支持下,芹夫人果然把逢夫人懟到鬱鬱而亡。不但如此,甚至仲喜發動政變,悍然弑父殺兄的行動,背後都有箕候的影子。

眼看著鬥耆國就要落到自己手中了,萬萬沒想到,半路上竟然冒出一個鬥奴來,生生把已經吃到嘴裡的肥肉給搶走了!箕候胸中的怒火有多高,可想而知。

而逢國這邊,現任逢候是女秧的舅舅,聽說是個耽於酒色,沒有上進心的主。

他對自己妹妹在鬥耆國被人欺負之事,也很憤怒,但卻只是罵兩句而已,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去應對。

倘若當初他能用箕候的那種力度支持自家妹妹,鬥耆老侯就不敢再娶芹夫人,哪怕逢夫人鬥不過芹夫人,至少也不會被氣死。

總而言之,這是個無能又涼薄之人。

“我母親被那賤``人害……嗚嗚……我那舅父……不提他也罷!”

女秧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傷心的抽泣了起來。

聶傷默默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著。

鄖丁也搖頭道:“逢候既然如此昏庸怯懦,再好的機遇他也抓不住。侯主,若想讓逢國趁隙進攻箕國,恐怕不可行。”

“不!”

女秧抹了把眼淚,又倔強的挺起腰來,冷聲說道:“我要去逢國一趟,去看看我那舅父是何等模樣。”

聶傷當然不會放自己老婆遠行,急忙抓住她的手勸道:“不要再想逢國了,有沒有他們,都不影響我們作戰。”

女秧掙脫他的手,恭謹的拜倒在他面前說道:“秧不是耍性子,而是想親自出使逢國,說服我那舅父出兵攻箕。整個鬥耆國,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

“不行!”

聶傷想也沒想,一口拒絕,“太危險,你不能去!”

這個時代出趟遠門真是提著腦袋的,路上出意外的可能性非常高。往西、南、北方國密集的地方走倒還好,逢國卻在夷人包圍中的東方,極有可能出事,他怎會讓自己小老婆去冒險?

女秧卻一臉決然之色,再拜道:“侯主,秧願為國中出力,亦想去母國探望一番,請務必允準!”

“你……”

聶傷瞠目低喝,想要喝罵一番,卻又說不下去。

他知道女秧性子剛強,非常倔強,一旦下定決心,誰也別想扭過來,急的不知該怎麽做才好。

“既然候婦堅持要去,就讓她去吧。”

正僵持時,費老開口了。

他對神情疑惑的聶傷說道:“往逢國一路上也不是很危險,沿著濟水順流而下,再往東行百裡,兩三天時間就能到達逢國。這條水道是東方諸國往中原運送魚鹽的要道,

周邊夷人早就被驅走了,多派些人手保護候婦,應該不會有事。”既然走南闖北慣了的費老都這樣說了,聶傷更無法拒絕,他瞅著一臉興奮,眼睛亮晶晶的女秧,只能歎氣道:“也罷,就允你去母家探視。不求你能說服逢候,只要能安全返回,我就滿意了。”

女秧大喜,忙拜謝了聶傷。

會議結束後,她便換了一身戎裝,腰懸劍,背負弓,精神抖擻。第二日就帶著熊女和一百個精銳武士出發了。

這些護衛由陰刀帶領,個個都是聶傷親自挑選的精銳武士,還有從巨野澤緊急調過來的老練水手。有這些人在,即便遭遇大股敵軍,也應該能護得女秧逃脫。

……

待軍方將領趕到後,聶傷再次召集文武重臣分析戰局,制定迎敵之策。

鬥耆國本土固若金湯,弱點主要在汶北一帶。那裡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一條大汶河,若是敵軍渡過大汶河,即便打贏了戰爭,移民們的開荒成果也會毀於一旦。

所以,眾將皆判斷,四國聯軍會把攻擊中重點放在汶北。

聶傷也持相同的觀點,立刻發起全國動員,一日內登人五千,戰兵三千,輜兵兩千。因為在本土作戰,還有上萬老幼婦孺做輔助工作,只要能乾活的,全部發動了起來。

各處城池壁壘也加緊防禦,挖溝壕,插鹿柴,準備滾木礌石,汶北移民也都收拾財物避往各自村寨或者當地城內。

在沒有判明敵情之前,大軍先在南山軍營集結整訓,同時派出大量斥候前往東南方打探敵軍的情況。

不幾日,斥候們紛紛帶著情報返回。

四國聯軍分成兩路東西並行,東路是箕國和向國,此路敵軍沿著枋水穿越沂山,向鬥耆國東北方而來。西路的彭國和鄫國分頭北上,在任國匯合,兵鋒直指汶北。

目前,東路敵軍已經穿過了沂山,到達了清河下遊,很快就能進入鄣國。西路敵軍也已經順利通過了任國領土,最多五日,就能到達宿國。

“諸位,十日之內,敵軍必至。鄣國和宿國絕不敢阻礙四國聯軍,一定會為他們讓開道路的。你們有何建言?”

聶傷用細竹棍指著掛著牆上的巨幅地圖,問麾下文武。

司戎革叔當先說道:“東路來軍,若要攻我東北,那是最好,我堅城壁壘等他來攻。就怕他們虛晃一槍,引我分兵防守東北,突然轉向,從東北方攻擊汶北。”

“汶北乃我防禦薄弱之地,若被兩面夾擊,我又防守不當的話,很有可能會被攻破。箕候老奸巨猾,依我判斷,他絕無可能硬攻我堅壁,定會攻擊汶北。汶北地形不利於我,當另擇戰場,迎戰敵軍。”

“萬萬不可!”

仲柏聞言大叫起來,急急道:“我國已在汶北投入了無數物力人力,還向移民保證過絕不放棄汶北之地。若是違背前言,不但新建的屋舍田產被破壞,還會激起民憤啊!”

革叔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悅的喝道:“先聽我說完!”

“哼!”仲柏冷哼一聲,拂袖扭頭。

“……”

看到汶北的兩位主官居然在這種重要場合公然撕破臉皮,眾人皆愕然無語。

話說在汶北合作的這段時間,仲柏小氣又野心勃勃,拚命要攬權,革叔則剛直清高,手段強硬。

二人誰也不讓誰,以致矛盾叢生,齟齬不斷。好在他們都懂的輕重,不敢太放肆,各做各的一攤子,才沒有耽誤汶北移民之事。

聶傷早就知道了此事,只是苦於無人可用。而且這兩個人雖然鬧矛盾,但是工作還做的不錯,所以一直沒有換人,只是命公吳經常去說和調節。沒想到這兩個家夥竟然鬧到這個地步。

“是我用人不當,責權劃分不清造成的。”

聶傷及時自省,不過現在不是處理這事的時候。

他咳了一聲,沉聲道:“仲柏所言也有道理,不過,還是聽革叔講完再說。”

革叔瞥了仲柏一眼,拿起竹棍指著汶北地形解說道:“汶北三邑,皆在汶河北岸,我軍有強大水軍,足以控制大汶河,讓西路敵軍無法渡河來攻。”

他又指點著最東邊的汶下邑,解說道:“唯獨汶下邑這裡,和東面的鄣國有陸地連通。此處南北近三十裡,皆是一馬平川,而我只有一座汶下城,扼守於渾河西岸。渾河水淺,很容易渡過,只能延緩敵軍,絕無可能擋住大軍。”

“一旦敵軍渡過渾河,即便攻不下汶下城,也能在四處擄掠破壞,並由此深入其他兩邑,徹底擊破我軍之汶北防線。”

“你的意思,還是要撤離汶下邑?”

仲柏又忍不住插嘴叫道:“放棄汶下邑,和放棄汶北全境有何區別?一樣會使候主信用喪盡!”

其他大臣也都和仲柏有相同的疑惑,紛紛出言發問。

革叔不屑的冷笑,鏗聲說道:“不是退卻,而是前進!”

在一片驚疑的目光之中,革叔用竹棍指著渾河以東三十裡的位置說道:“白石山,地形險要,扼守東西通道。我軍要前進至白石山,在這裡迎戰聯軍!”

“可那裡是鄣國之土啊!”

“難道我們還要和鄣國開戰?”

“那怎麽行?四國壓力已經夠大了,再加一個鄣國,我軍很有可能會戰敗!”

“對對對,萬萬不可和鄣國再開戰!”

眾臣一起大叫起來,堅決反對革叔的作戰計劃。

“早知道當初就不把白石山劃給鄣國了。”

聶傷有些後悔。

他也不想再招惹鄣國,鄣國是地頭蛇,補給方便,熟悉地形。鄣國要是加入聯軍的話,對自己的確是個大威脅。

不過他也知道革叔不會想不到這點,便沒有出聲,氣定神閑的等著革叔下面的話。

待眾人嘈雜之聲漸漸平靜下來,革叔才對聶傷拱手道:“候主,聯軍抵達鄣國後,一定會擄掠鄣國地方,甚至會強迫鄣國出兵助戰。”

“而對鄣國來說,此戰毫無利益可言。戰則損兵折將,不戰則有被聯軍滅國的風險;聯軍勢大,即便滅了我國鄣國也無利可圖,敗了更是損失慘重。”

“所以,鄣國一定深恨聯軍,我國可以與之結盟共同迎敵。不過料那鄣國國主不敢對抗聯軍,所以,我們便借白石山一用,待我擊敗聯軍,再還給他們就是了。”

“此計可行!”

聶傷聽的歡喜,大聲擊掌讚道:“司戎真是我鬥耆國之柱石也!”

革叔謙遜說道:“不敢,此計不是小臣一個人想出來的,是和汶北的幾位軍將共同商議出來的。尤其是公吳子,他一直在汶北邑,對鄣國的形勢很了解,這才提出這個建議。”

聶傷誇獎了汶北諸將一番,即刻命人往鄣國遊說。兩國相鄰,說客晝夜疾馳,兩日間就返回南山大營,將遊說結果告知聶傷。

卻說那鄣國國主章堰,也正為聯軍的到來而驚恐不安。雖然聯軍的目標不是自己,但是兩方的主戰場卻在自己國境線上。

鬥耆國不是軟柿子,雙方一定會在此處鏖戰許久,那樣的話,聯軍大軍就會長期駐扎在鄣國境內。被強大的外國軍隊駐在境內,他鄣國能有好果子吃嗎?

投靠聯軍會更倒霉, 不但會被當成炮灰消耗,聯軍還可以正大光明的取用鄣國的財物。怕到時候鬥耆國沒死,他鄣國先被吃個精光。

想與鬥耆國結盟吧,不只擔心打不過聯軍,還擔心被鬥耆國給賣了。鬥耆國的那個新國主太無恥了,章堰一點都不信任他。

章堰愁的不行,幾天都沒睡覺,正焦急時,聽到鬥耆國使者到了,急忙頂著熊貓眼來會見。

鬥耆國使者正是前幾次出使的那位,雙方已經很熟悉了,不說廢話,直接談正題。

章堰聽了鬥耆國借用白石山的請求,很不滿意。

不管怎樣,戰場依舊在邊境,聯軍還是駐扎在鄣國。你鬥耆國倒是得利了,我鄣國卻被打成廢墟,當我傻嗎?

使者道,早一日驅除聯軍,鄣國就能早一日擺脫聯軍的侵擾。

章堰還是不同意。

使者無奈,歎了一聲,就要告辭。

章堰這下坐不住了,急忙拉住他,說道:“既然你們要借,我就借大一點給你!”

在使者不解的眼神中,章堰一咬牙,狠狠叫道:“我將雲山也借給你們!但你們必須送人質來!”

雲山是鄣國國城南邊二十裡的一座險山,借出雲山等於將鄣國的腹心之地暴露給了鬥耆國。

鬥耆國因此可以佔據白石山和雲山兩處險地,形成掎角之勢迎戰聯軍。同時也阻斷了聯軍北上騷擾鄣國國城之路,可謂一舉兩得。

章堰在賭,賭鬥耆國在意人質的生死,不會背信棄義。

(感謝書友20181124002136317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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