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左右大軍黑壓壓的聚集到了王城腳下,列出齊整的陣型,隻待姬丹一聲令下,便會如餓虎撲食般攻上去。
城牆上卻毫無動靜,不僅沒有發射威力驚人的拋石機和床弩,連弓箭也沒有射出一支,似乎已經被下邊的陣勢給嚇傻了。姬丹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狐疑的仰頭上望,不知道這個少年天子又憋著什麽詭計,想到成敗在此一舉,心底不由躊躇起來,攻城的命令遲遲沒有發出。
城牆上,林方雙手反綁,被兩名士卒帶到天子面前,又被按著跪了下去。
“林方?”
“......”
“不說話,沒關系,反正本王對你聞名已久,聽說你連姬徹也打敗過,是員猛將啊!可有興趣跟著本王啊?”
“......”
“好吧,咱們先不談這個。如果你對姬丹還有點感情,待會兒他被砍頭之時,你可記得一定要開口求情啊,也許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命也說不定喲!”
“哼!”林方嗤之以鼻,四下望了望,看著城牆上稀拉拉的守城士兵,暗暗鄙視這個胡吹大氣的少年天子,砍頭?先抓到他再說吧!數萬大軍便在城下,你能抓到他?
姬延不理他的冷哼,默默看向城下的大軍,暗想這個姬丹不愧是野心勃勃的主,在得知糧草被燒的情況下,不僅沒有馬上撤軍,反而破釜沉舟拚死一搏,確實是死中求活的唯一辦法,否則一旦潰退,城裡追殺,路上埋伏,將讓數萬大軍完全崩潰。看來衛嚴的伏兵怕是派不上用場了。
想到這裡,他叫過一名斥候,將一個帛卷交給他,沉聲道:“迅速出城,將這個東西交給衛嚴將軍,他此時應該埋伏在姬丹大軍的歸路上。”
“諾!”斥候匆匆離去,從東門出城,再轉向兩周大營的方向。
“兩位周公到了嗎?”姬延扭頭問姬徹。
“已經派人去請了,應該很快就到。”
“好!”姬延眼中閃動著冷冽的光芒:只要兩周公突然出現在城牆上,看你姬丹還如何折騰?
姬根和姬朝一直被軟禁著,雖然吃住逍遙,卻消息閉塞,還不知道他們兩方的大軍都已經到了王城城牆下。
當兩人被帶到南城牆上,來到姬延面前,姬根感覺驚疑不定,天子這是要放我們還是要處決我們?
姬朝卻沒有想那麽多,驚喜的問道:“陛下這是要放我們回去嗎?”
“沒錯,王伯,孤正是要放你們回去。”
“真的?”兩人齊聲驚呼。
“孤從不騙人,說了放你們就放你們。不過——”姬延扭頭看向城外:“就看你們敢不敢出城了!”
兩周公驚喜的表情漸漸凝結,齊齊撲到城牆垛口上,看著城下黑壓壓的軍隊,瞬間臉色大變:“這,這......”
好一陣子後,姬朝對姬根輕聲道:“怎麽看起來是咱們的隊伍啊?”
“天子真是好算計啊!”姬根歎息道。他早已看明白,這是姬丹帶著軍隊攻打王城來了,天子所謂放兩人回去,不過是希望借助兩人的身份遏製攻城勢頭而已。雖然明知天子的想法,兩人卻不能不按照他的思路去走,因為現在大家綁在了一條繩子上,如果姬丹真的攻破了王城,其他人或許還有一條活路,他們兩個老頭子卻絕對是最死路一條。
此時,姬丹狠狠的搖了搖頭,甩掉了心中的猶豫,成龍成蟲便在此一搏,圓瞪雙眼就要下令攻城,發現前鋒隊伍突然一陣騷亂,很快蔓延向後邊的隊伍,甚至有人丟下了手裡的武器。什麽情況?姬丹硬生生壓下來到嘴邊的進攻命令,沉聲道:“怎麽了?”
左右面面相覷,全都不明所以。
一匹快馬從前方隊伍中衝了過來,遠遠便喊道:“報!”來到近前,馬上的傳令兵翻身下馬,迅速一拱手,氣急敗壞的呼叫道:“啟稟東周公,他們,他們......”
姬丹皺起了眉頭,雙眼寒芒爆射。
“他們在,在,在......城牆上!”傳令兵看姬丹神色不善,知道這是倒霉的前奏,心下更加惶恐,平常挺順溜的嘴巴居然結巴起來。
姬丹突然心頭一震,明白了傳令兵話裡的意思,便覺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下馬來。不過他畢竟是心志堅定的野心家,很快收攝心神,厲喝道:“大戰當前,亂我軍心,斬了!”
他身後一名親衛策馬衝出,從傳令兵身旁繞過,刀光一閃,一顆人頭便滴溜溜的在地上滾動起來。
姬丹將手中青銅大劍高舉起來,高呼道:“攻城!”
便在此時,前方部隊的騷亂越發劇烈,後方的隊伍居然開始後退,很快轉過身來撒腿就跑。在姬丹目瞪口呆之中,隨著後隊散開,一個整齊的方隊出現在他前方百米處,領頭一人黑馬長槍,卻正是之前負責填河、現在負責攻城的大將薑番。
薑番怒目瞪著姬丹,高聲道:“兩周公好好的,你為什麽要說他們被天子所害?”
薑番身後的數千軍士跟著高呼:“為什麽?”
除了少部分親信, 姬丹身後的隊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聽明白了薑番的話,全都狐疑的看向姬丹。
姬丹壓下心底的驚怖,色厲內荏的喝道:“薑番,你要造反嗎?”
“嘿嘿!”薑番冷笑道:“是有人造反,不過這個人不是我,而是你。”說著朝著四周掃了一圈,長槍一指姬丹:“姬丹,你為了登上東周公之位,趁著東周公做客周王室之際,擅自發動兵變,自立為東周公,此等事實,不是造反又是什麽?”
他不等姬丹說話,緊接著道:“你自立為東周公之後,又擔心真正的東周公回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提兵攻打王城,不是造反又是什麽?”
“你為了攻打王城,不惜編造出兩周公被天子殺害的謊言,欺騙了咱們這麽多兄弟,更害的咱們與周室一家人之間互相殘殺,兩天下來已經死傷過萬。慘絕人寰啊!”薑番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著姬丹,眼神漸漸變冷,甚至開始冒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