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未時,吳帆徽率領的大軍,距離登州府城只有五裡地。 大軍在道路旁邊不遠處大搖大擺駐扎,有了馬前牧提供的玉牌,吳帆徽等人沒有遭遇到任何的麻煩,叛軍看見他們之後,態度很是恭敬。
剛剛駐扎下來,李勇、陳威年、馬前貴和馬前牧等人,徑直出發,前往登州府城。
吳帆徽不願意李勇跟隨到登州府城去,但李勇本人堅持,稍稍思索之後,吳帆徽答應了,李勇身上具有的氣質,或許能夠出動陳光福,眾人出發的時候,吳帆徽再次明確了時間,若是今日亥時之前沒有任何的消息,那麽他就要率領大軍迅速撤離了。
這也意味著,成敗就在五個時辰的時間之內。
吳帆徽不敢在這裡駐扎太長的時間,要知道這裡也在火炮的射擊范圍之內。
陳威年等人離開之後,祖大壽、王來聘、徐彥琦和吳三桂等人,陪著吳帆徽巡查營地,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對大軍順利抵達登州府城城郊感覺到吃驚,不過他們也很清楚,真正的考驗馬上就要到來。
眾人試圖從吳帆徽的臉上看出究竟,可他們失望了,吳帆徽的臉色很是平靜,巡查營地的過程中,偶爾詢問營地情況的時候,臉上還會出現笑容。
這讓祖大壽等人是真正的欽佩和服氣了,大敵當前,吳帆徽能夠如此的從容,這哪裡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酉時,十余匹戰馬從登州府城的南門出來,在官道上疾馳。
臨時中軍帳,吳帆徽坐在上首,陳光福坐在對面,其余人全部都在帳篷外面。
帳篷裡面的氣氛很是嚴肅。
第一眼看到吳帆徽,陳光福的臉色很快變化,大概是沒有想到對面的吳帆徽如此的年輕,為什麽父親會看上這樣的年輕人。
“感謝吳大人對侄兒的照顧,我可以保證大人安然撤離此地,不遭受進攻。”
陳光福開口就表明了態度,這也在吳帆徽的預料之中,畢竟陳光福是造反的核心叛將之一,擔心遭受朝廷的責罰,不會輕易的改口,但吳帆徽有著足夠的信心,陳光福要是沒有動搖的信念,是絕不會親自出城來的,而且前方的戰情緊急,陳光福不可能不知道。
“陳將軍所言不錯,本官還要感謝你的照拂了,不過有個問題,本官想請陳將軍回答,身在ZS縣的陳老將軍該怎麽辦,本官身邊的陳威年該怎麽辦,他們是不是也要找尋時機,到陳將軍的身邊來。”
“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與家人沒有絲毫的關系。”
“是嗎,這話本官聽著耳熟啊,當年的袁崇煥,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家人被流放,遠的不說,就說你們熟悉的孫元化大人,一個月之前被朝廷斬首棄市,其家人同樣遭受牽連,難不成陳將軍認為,你的一句一人做事一人當,就可以保全陳老將軍和陳威年嗎。”
陳光福的臉色變化了,看著吳帆徽,眼睛裡面露出了凶光。
吳帆徽的臉色沉下來,冷若冰霜的開口了。
“陳將軍以為剿滅本官率領的諸多將士,就可以保全一切的秘密嗎,你怕是想的過於天真了,你們在沙河、萊州等地屢屢遭遇敗績,就應該知道你們面對的是什麽局勢,皇上此番下定了決心,徹底剿滅叛軍,你認為你還能夠有斬殺本官的底氣嗎。”
陳光福眨了眨眼,連忙開口了。
“大人不要誤會,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莫欺少年窮,
陳將軍,就不要在本官面前耍什麽心機了,該如何做決定,陳將軍想必是權衡過的,否則不會出城與本官見面,本官只是想告訴你,進一步山窮水盡,退一步海闊太空,ZS縣的陳氏家族,是不是能夠重新崛起,就看你的一念之間。” 陳光福的臉色略顯平靜。
“敢問大人,朝廷會赦免都元帥李九成,大將軍孔有德和將軍耿仲明嗎。”
陳光福突然拋出來這句話,明顯是有些動搖了。
“不可能,李九成、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不可饒恕。”
“大人這樣說,我也是死路一條,憑什麽要聽從大人的調遣。”
“前怕狼後怕虎,本官真不明白,就你這樣的決斷,怎麽也敢造反,你以為本官也會向你們一樣出爾反爾嗎,本官麾下的吳氏家族護院,不知道有多少的該殺之人,本官既往不咎,既然答應他們,就要護得他們周全,不要說你,本官麾下之人,別人的來歷你想都想不到,要是換做你,他們怕是骨頭都剩不下了。”
一番話說的陳光福面紅耳赤,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陳將軍,本官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你耗著,本官也不想如同孫元化大人、劉宇烈大人、謝璉大人和朱萬年大人那般磨磨唧唧,本官有兩點明確告訴你。”
“其一,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之流,包括李應元等人,不要想著活命,本官沒有那樣的權限,也幫不了他們,你的性命可以保證,至於說日後會接受什麽樣的處置,本官現在不敢說,但有一點,本官可以保證,你不會遭遇到流放,不會進入到大牢之中,頂多就是做平民百姓罷了,叛軍之中的軍官,守備一下的千總、把總,你可以開出名單來,名單之中的人,只要沒有戰死,本官想辦法保全。”
“其二,ZS縣陳氏家族,本官會想方設法保全,不僅僅是保全他們的安全,本官還會讓陳氏家族重新振興起來,陳威年跟隨在本官身邊,不說將來出將入相,一個總兵的前程是跑不了的,至於說陳老將軍,能夠安詳晚年,平靜渡過余生,在ZS縣的時候,陳老將軍將兩百多弟兄托付給本官,本官答應了陳老先生,就要讓這些兄弟們有前程。”
“這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中,就看你如何選擇。”
“你若是決心頑抗到底,與李九成等人共存亡,本官無法勉強你,事情暴露出來之後,本官也會跟著受到牽連,陳氏家族的一切,也將不複存在,陳老將軍怕是難以善終,到時候本官也是愛莫能助,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你若是懸崖勒馬,則挽救的是陳氏家族,包括陳老將軍托付給本官的兩百多兄弟,包括本官在內,都感激你的決定。”
“現如今你就要做出決定,是打開登州府城的城門,還是負隅頑抗。”
“其他不多說,有一點本官提醒你,皇上和朝廷此番是下定決心了,不可能手軟,也不可能繼續招降,你們不管采用什麽辦法,都難逃最終覆滅的命運。”
“本官知道你講義氣,否則當年不會為了保全家人,留在了皮島,本官也知道你對皇上和朝廷有怨氣,袁崇煥擅自斬殺毛文龍將軍,讓你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本官更知道你與孔有德、耿仲明等人親如兄弟,不過這人的一輩子,誰都要面對選擇,當年你選擇離開皮島,投奔到孫元化大人這裡,後來你選擇打開城門,與孔有德等人一起造反,現如今,你再次面臨選擇,何去何從,就看你的。”
吳帆徽說完之後,站起身,走出了帳篷。
帳篷外面,臉色發白的杜威年、馬前貴、馬前牧等人,都看著他。
吳帆徽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杜威年,你進去吧,看看你二叔最終做出什麽選擇。”
杜威年點點頭,進入到帳篷之中。
吳帆徽的神色依舊是平靜的,他看著營地的方向,可以說這兩千多人的命運,此刻是掌握在陳光福手中的,要是陳光福負隅頑抗,那麽他只能夠率領兩千多人迅速撤離,前去阻擋孔有德與耿仲明等人撤回登州府城,這將是一場無法預料的慘烈廝殺。
幾分鍾之後,杜威年匆匆走出帳篷。
“大人,二叔請您進去。”
吳帆徽再次進入到帳篷。
陳光福的臉有些紅,而且眼睛也微微有些紅。
“大人,末將願意歸順,末將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期望保全性命,末將只是希望能夠保全陳氏家族,還望大人成全。”
吳帆徽冷冷一笑。
“陳將軍,你也太小看本官了,本官既然說過保全你的性命,就是說到做到。”
陳光福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末將願意聽從大人調遣。”
“好,今夜亥時,你想辦法打開城門,本官率領眾人進入城池,到時候你在城門處接應,本官不想大開殺戒,能夠保全的軍士,本官會想方設法保全,但若是有人負隅頑抗,本官絕不會留情。”
“大、大人還敢放末將回城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官向來以真誠待人,陳將軍做出了選擇,本官憑什麽懷疑你。”
這個時候,陳光福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走到吳帆徽的面前,單膝跪地開口了。
“大人即刻與末將進城,此刻守衛城門的都是末將的屬下,他們會聽從末將的指揮。”
此刻的吳帆徽,差點蹦起來,不過他還是克制了自身的情緒。
“也好,陳將軍可以告訴守衛城門的軍士,就說這些軍士從黃縣趕來,守衛登州城池,抵禦朝廷大軍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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