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吳歌一直過得惴惴不安,自上次與公孫繹在棲川園相遇以後,她一直很想找陸煜問清楚他來找公孫繹的目的。 可陸煜這些天卻是早出晚歸,走時吳歌未醒,歸時吳歌已睡。
這夜裡吳歌點了燈,灌了自己幾杯茶,坐在案前等著陸煜。燈花一閃一閃,困意剛剛襲來就被門外一陣O@驚醒。
吳歌端著燈往門邊走去,月光很亮,從門縫裡隱隱約約見到個人影。
是誰?陸煜還是飛賊還是柳月還是其他下人?吳歌把門拉了半開,探頭正左右環顧著嘴就忽的被捂住。
掙扎了幾下吳歌見到那雙很熟悉的有神色的眸子,便隨他進了屋,關好門。
“你怎麽來了?”被放開了嘴,吳歌問眼前人。
“岩城出事了。”聶青折神色嚴肅地說。
“什麽意思?”吳歌說。
“聖上前日外出打獵,被一名隨從流箭所傷,傷得很重,在寢宮一直昏迷不見好轉,現在修昭殿外跪了一排公卿大臣,我跟著你們來了吳都,也是才得到消息,就馬上趕過來通知你……”
“什麽?!”吳歌呼吸窒住了,“聖上被隨從所傷?那,那隨從是什麽人?”
“是聖上身邊保護聖上的,據說是有野獸突然向聖上撲來,一邊的隨從搭弓救駕卻傷了聖上。”
“聖上身邊的護駕的隨從……箭法會那麽差麽。”吳歌喃喃,要麽是當時場面過於混亂,要麽就是有意為之。
難道說,白虎,已經從蟄伏裡醒了過來麽。可是,怎麽會這麽快……
“沒有人提審那隨從麽?真的是意外麽?”
“那隨從當日就死在了牢中,對外說是畏罪自殺。”
吳歌跌坐在案邊,想倒杯水給自己,手卻在止不住發抖,水半數潑在了身上。
一定,一定是被滅了口,就像吳府的管家一樣。
他的動作真快,自己的父親才去半年,他就對聖上下手了。
聶青折皺眉拿過吳歌手上的杯子,一邊倒著水一邊問:“陸煜呢?”
“沒回來。”吳歌接過杯子,手終是穩住了些。
“走,我們得趕緊走。”聶青折拉起吳歌,“現在就走,回岩城。”
“不等阿煜?”吳歌抬眼問。
“他是陸修的兒子!”聶青折急急低吼了句,“你不怕他們父子同心共同策劃了這場謀逆?你不怕陸煜是故意帶你至此好支開你?”
“對,有可能,所以我們現在就要回岩城,但我必須和阿煜一起,因為隻有我才有機會接近他們了!”吳歌甩開聶青折的手,“我現在出去找他,你先趕回去,想辦法通知朝臣們防范。”
聶青折正要說什麽,門被倏地推開,陸煜站在門口望著兩人,似是覺得聶青折眼熟,愣了幾秒認出來聶青折便是那日劫婚車的匪徒。
“怎麽回事?”陸煜低沉聲音問道。
吳歌見聶青折已被發現,索性破罐子破摔準備賭一把。賭陸煜到底知不知情,賭他到底心朝聖上還是有心逆反。
“怎麽回事?我倒想問問你怎麽回事!”吳歌拿茶杯指著陸煜,“公孫繹說你來找他另有目的,到底是什麽目的?我阿爹是不是被謀害的?聖上的事是不是阿公從中作梗?”
聽見聖上兩字,陸煜神色掠過慌亂:“聖上?聖上怎麽了!”
“你不知道麽?聖上前日狩獵被隨從所傷,一直昏迷不醒,那傷他的隨從當日在牢中就死了……”
“等等,
你說,聖上被傷了?”陸煜打斷了她,身形有些不穩,扶著門的指關節微微泛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得通知公孫繹……”正欲轉身而出,卻又轉過身來。 “我們得馬上回岩城,你們先去準備車馬,剛剛是公孫繹送我回來,現在應該沒有走遠,我去通知他就趕回來跟你們會合。其他的事我路上跟你們慢慢說。”
吳歌正準備說什麽,陸煜沉著嗓音補了句:“相信我,我會解釋清楚的。”便匆匆趕了出去。
準備車馬時吳歌極力想理清亂成一團漿糊的腦袋。陸煜的樣子似乎是並不知道聖上的事,看他著急的樣子難道他真的是心系聖上?可他那麽快要趕回去,似乎又是知道這不會是一場失手導致的意外,到底是怎麽回事。
待車馬備好停在路邊,陸煜喘著氣回來了,一刻也不敢耽擱跨上馬背,正欲出發,又回頭對吳歌說:“你就留在吳都,岩城現在太危險了,在吳都王侯會派人保護你。”
“我為何相信你?”吳歌冷言,跨上另一匹馬,“你說過會解釋,我跟你一起回岩城,你給我解釋。”
陸煜眸子顯現出幾秒陰沉之色,半晌無奈搖頭:“那走吧。”
聶青折沉默著上了另一匹馬,跟著他們。
快馬加鞭,月色裡幾人一同向皇城飛馳而去。
風呼嘯而過,夏夜裡濕熱的風此刻卻微有涼意,因風大,馬背上吳歌幾乎是用喊的讓陸煜趕緊解釋。
陸煜也用喊的回答:“我確實是知道了我爹的心思,但我並沒有跟他站在一邊!”
“那你知道我阿爹的死也和他有關?”吳歌喊道。
跟在兩人後面的聶青折聽著兩人飄飄忽忽不太清楚的對話,覺得這景象甚是詭異。
“我說你們不累嗎?待會我們要渡江,到時候在船上你們再坐著好好講清楚不行嗎?”看不下去的他插了句話。
兩人果然沒再說話,隻埋著頭拚命趕起了路。
江上漁火都已沉落,幾人好不容易尋到一正要系船歸家的渡人,費了幾番口舌拿了不少銀兩那渡人才答應破例再送他們過去。
陸煜,吳歌和聶青折坐在船內隔間裡,余下幾個隨從連同柳月被支到隔間外守著。
吳歌的目光從坐下開始就死死釘在陸煜身上。
陸煜正欲開口,眼神卻不經意瞥了瞥聶青折。
吳歌擺擺手:“他是可信之人,岩城的消息是他通知我的。他的身份,以後我再詳細與你說,你先告訴我,我爹的死,是不是有什麽內幕。”
“這件事發生前我是不知道的,”陸煜猶豫半晌,“但嶽父死訊來後我去打探過,恐怕,就是我爹一手謀劃的……那些偷襲的突厥人,是我爹的人。”
吳歌深吸了一口氣。原來他知道父親的死跟陸修有關。吳歌心中很是惱怒,惱陸煜知道一切,卻一直瞞著她。
陸煜注意到吳歌神色的不穩,想要去拉她的手,可她的手卻下意識彈了開來。
“你爹的心思,到底是什麽?”
陸煜眼色沉下來:“兩年後,舉兵而反,逼聖上退位。”
果然,陸修就是威脅皇室的那隻白虎。隻是,為何是兩年之後?
“我父親現在雖有足夠兵力去逆一次反,可武器庫是皇室直屬的部門,若沒有詔令,他現在是不可能籌集到足夠的武器的。”陸煜解答了吳歌的疑問。
“你怎麽沒有通知聖上?”吳歌剛問出口,突然想到,陸煜畢竟是陸修的兒子,告知聖上不僅是斷送自己父親的性命,若是謀反之罪落成,整個陸府都會被株連,連同自己,這個陸府的兒媳婦,也難逃一死。
“我沒有通知聖上,但我通知了太子。”陸煜抬眼看了看吳歌。
陸煜勸阻過陸修,他卻說這是一生夙願,且這野心一成,將來繼承的也是他陸煜。勸阻父親無果後,陸煜假裝不再過問,但找了機會入宮通知了公孫晟。
公孫晟承諾,若在兩年之內,能阻止陸修,就算陸修想謀反的證據俱全罪名坐實,也可確保陸府上下不受牽連。
朝廷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吳府和陸府的手上,朝廷可直接調用的兵力除了羽林就是太子手上那支駐在城外的佑F軍。但若陸修舉兵而反,吳府的軍隊遠在西邊,羽林和佑F軍不足以相抗。且陸修想謀反這件事毫無證據,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兩人商討後決定,由公孫晟勸聖上想辦法撤掉陸府的一部分兵力。 同時,他寫了一紙推薦,利用出宮登門賀禮的機會悄悄帶給陸煜――這也是為什麽公孫晟會正好在大婚當天生病。大婚那日公孫晟若是來了,陸煜必會派人監視,唯有挑個平常日子突然造訪,才能掩人耳目將信交到。
而這推薦信便是要帶給吳王侯,皇室宗親公孫繹的。陸煜帶著一紙推薦,南下找吳侯公孫繹,讓公孫繹這邊時刻準備馳援岩城,為朝廷後盾。
吳歌點頭:“可現在,計劃才剛開始實施,聖上就出事了,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爹察覺到我南下是為了找吳侯求援。”
陸煜抿了口茶,說完了所有他知道的事,吳歌不再追問什麽,隻靜靜望著桌上的燭火。
渡船之上,江上的月亮把微蕩的水紋映得別有一番風姿。
渡船裡吳歌用手指來回磨挲著案沿,回想著陸煜說的話。
為何,陸修要殺了自己的父親。難道是為了讓西征軍隊從此潰散,不再有可能回到岩城與他抗衡?
兩年後,兩年後就能籌到武器兵馬與朝廷一戰麽?
為何,一定要逆反呢,難道真的隻是此生夙願便是坐上天下的最高處?
江風吹得越來越烈,事情在水落石出一部份之後卻越發顯得撲朔迷離,像是被江風攪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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