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息雲山,一片寂靜,只有夜風颯颯。吳歌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豺狼的嗥叫,頓時緊張起來。她將火把舉在身前。可漸漸,那叫聲越來越遠,她向那方向望去,見到一點火光跳動。她心道不好,那是聶青折所在的方向。 她想起聶青折手臂上的傷,那血腥味是會吸引野獸的吧。她很是擔心,於是一點點往火光處走去。然而行至一半,遠處那火滅了。吳歌心裡一驚,心道難道是聶青折出事了。她顧不得危險,拚命往火光消失的方向跑去。
樹林裡的地上枯枝落葉一地,吳歌跑幾步絆幾步,卻半點也不敢耽擱。
忽地,她聽見了身後的嗚咽聲。轉身一看,一匹豺狼正目光凶狠地看著她。她將火把朝豺狼處一揮,那豺狼往後退了幾步,卻又上前來,跟她對峙著。
吳歌感覺不太好,這火把就快燒完,到那個時候恐怕自己只能葬身獸口之下。
吳歌慢慢蹲下,那豺狼見她的動作,呲牙裂嘴又嗚咽一聲,吳歌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比鼓還快。這是她第二次在息雲山遇見野獸,然而這次,陸煜尚在家守孝,不會來救她了。
吳歌將火把靠近地面,點燃了地上一團枯葉,然後慢慢後退。那豺狼也一直跟地上那團火保持著距離,不敢冒進。
吳歌環顧四周,搜尋聶青折的身影,卻見到一個落在地上還在冒煙的火把。
吳歌心跳得更厲害,難道聶青折已被其他的豺狼殺死拖走了?她暗暗祈望聶青折是棄了火把逃跑了,這樣總歸還有人有機會見到太子,提醒他岩城的危險。
吳歌又慢慢蹲下,想再次點燃地上的枯葉,試圖以此方法慢慢拉開與豺狼的距離。誰知那豺狼聰明得很,從另一條路繞了過來,自吳歌身側猛地撲出。
吳歌驚叫著拿火把朝豺狼一揮,火把戳到豺狼的臉上,豺狼哀叫著跳開,吳歌也踉蹌摔在地上,火把熄滅了。那豺狼被戳傷,吃了痛,更加憤怒,嚎叫著再次衝吳歌衝過來。
那豺狼正要撲到吳歌,只聽咻的一聲,一顆石子從半空中擊下來,正中豺狼眼睛。豺狼一隻眼被擊瞎,在地上滾了一圈,匆匆逃走。
聶青折從樹上跳下來,扶起吳歌,重新點燃了火把。吳歌抬頭,見聶青折沒死,自己也得救了,終於松了口氣。兩人覺得山上的夜晚還是太危險,有些擔心晴袖,決定先回溪邊,看看晴袖回來沒。
“你怎麽會到這兒來?”聶青折邊舉著火把走著,邊問道,“你不是在另一個方向麽?”
“我方才聽見你那邊有豺狼的叫聲,又見你的火把滅了,怕你出了什麽事,就急急跑了過來。”
聶青折聽了,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麽好。其實他發現豺狼之後,是想故意用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將豺狼引得遠些,再憑借自己的身手從樹上逃走。誰知他剛走不遠,又聽見豺狼的嗚咽,再一回頭,只見吳歌正在自己剛剛引開豺狼的位置舉著火把跟豺狼對峙。
聶青折心中微微觸動,道:“你身手不如我好,若我都能遇困,你就更無法逃脫了。明明不可能救得了我,還跑過來做什麽?”
“我想到你身上有傷,又見你火把滅了,太擔心,沒想那麽多,隻想著過來幫你一把。”吳歌低頭咬咬嘴。的確,自己身手根本不如聶青折,若是聶青折都無法逃脫,自己過去就是送死。
聶青折有些訝然。他看著吳歌在火光中的臉,一時無語。他沒有想到她會為了他不顧危險跑過來,即使她自己其實手無縛雞之力;他以為只有陸煜才能讓她失去冷靜,就像早上在息雲寺。
聶青折伸出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謝謝你,大小姐。”
卻聽吳歌猛吸一口氣,似是什麽地方很痛。
聶青折問:“你怎麽了?”
吳歌搖搖頭:“藥膳坊失火後,肩膀受了點傷。”
聶青折問:“嚴重麽?”
“沒事,就是燙到了罷,過幾天就好了。”
聶青折抿抿嘴,覺得吳歌太不愛惜自己。
到了溪邊,兩人見晴袖正獨自坐在石頭上發呆。
“晴袖。”吳歌喚了聲晴袖。
晴袖抬起頭,綻開笑臉:“吳姐姐,你們回來了。”
“找到人了麽?”吳歌焦急地問,沒等晴袖回答,聶青折便說:“晴袖,吳姐姐是不是肩受了燒傷?”
吳歌驚訝地看著他:“都說了沒事……”
晴袖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在藥膳坊的時候吳姐姐的肩被著火的梁柱砸到了。”
聶青折皺眉:“你給吳姐姐看看她的傷怎麽樣了。”
晴袖乖乖答應,吳歌也隻得乖乖蹲到晴袖身邊。待聶青折轉過身去,晴袖小心翼翼撕開吳歌肩膀處衣服燙開的小口子。
晴袖“呀”地叫了一聲。
“怎麽回事?”聶青折問。
“吳姐姐肩膀都紅了,還起了個水泡。”晴袖道,“是我的錯,見娘親不見了就忘了吳姐姐還受了傷,也沒及時給她處理。”
聶青折有些擔心,道:“你是采藥女,知道怎麽處理吧?”
晴袖說:“這時節的草木本就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紫草那些能治燒傷的藥草。”又從身上拿出一塊帕子,“我先給吳姐姐把傷處包起來,明早再去找找草藥。”
吳歌覺得不過是燙傷罷了,他們未免太過緊張了些,笑道:“聶青折,你的傷應該比我更重,待會也讓晴袖給你看看。”
聶青折隻道:“我沒事。”
“對了晴袖,你有發現段成的蹤跡麽?”比起受傷,吳歌還是比較關心太子的事。
晴袖包好了吳歌的傷處,邊將她衣服理好邊點著腦袋:“見到他了,他就在邊上啊,誒?他人呢?”晴袖站起身來,奇怪地四處看看。剛剛段成明明坐她身邊,這會兒卻不見了。她只顧著跟吳歌他們講話,也沒注意他去了哪兒。
“我在這兒。”段成從樹林中走出。
方才他還是心存懷疑,怕有人埋伏或跟蹤。趁晴袖不注意,他悄悄躲進樹林觀察。直到見來人正是吳歌,且除她身邊受了傷的男子,並無他人的蹤跡,這才放心出來。
吳歌轉頭看見來人,那段成正是公孫晟,她猜的沒有錯。
“殿下。”吳歌走到公孫晟面前,低聲道。
公孫晟遲疑地看著晴袖和聶青折,又看看吳歌。
吳歌剛想說什麽,聶青折主動說:“若這位公子和吳大小姐覺得說話不便,我和這位小妹妹可以回避。”
公孫晟點頭默認,聶青折便帶著晴袖走遠了些。
“殿下,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你一直在山上不在城裡?”吳歌迫不及待問道。
公孫晟歎了口氣:“我沒事。只是這城,我要進去談何容易。”
“殿下的意思是?”
“公孫繹來岩城,目的遠比我們想象的可怕,你知道麽?”公孫晟說。
吳歌道:“這麽說,你知道公孫繹的危險了?我正想提醒你,他可能另有所圖……”
“豈止是另有所圖?”公孫晟道,聲音裡有幾分忿忿。
吳歌覺得事情好像真的變得比想象中嚴重了。其實她一直存著僥幸,希望那天泉陽宮中誣陷她的人另有他人,希望陸修那些遺言不過是想挑撥公孫繹和朝廷的關系。因為若是公孫繹真的有更可怕的目的,他定會成為有史以來,東朝最大的敵人。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吳歌問。
公孫晟搖搖頭:“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我待會與你細細詳說。我且問你,那跟你一路的男人是誰?陸煜此刻在何處?”
“跟我一路的男人他叫聶青折,是我父親身邊一名的親信。”吳歌答道,“他還是我父親的老友,釋音師父的養子。我父親出事另有蹊蹺也是他告訴我的,所以請太子殿下也不要懷疑他。至於陸煜……”
吳歌深深歎了口氣,陸煜現在該是在為父親守靈吧,他到現在,都不相信自己沒有殺陸修吧。這可倒好,本是夫妻,卻各負殺父之仇。
公孫晟見吳歌神情黯然,小心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吳歌將在泉陽宮的事全部跟公孫晟細細講了,也包括自己被誣陷,導致陸煜誤會自己的事。
公孫晟聽罷搖搖頭:“想不到公孫繹竟這麽心思縝密,城府深不可測。竟將陸修除了,再栽贓於你。”
“栽贓給我,到底有什麽好處?”吳歌說。
“你和陸煜的聯姻,其實也是吳陸兩家的聯合。現在雖令尊已不在,可吳家軍尚在西塞還未回朝,對他也是威脅。若是拆了你和陸煜的感情,再將陸煜拉入自己營中,就相當於真正瓦解了朝廷倚靠的最重要的力量。”
“可他沒有想到我會被聶青折救走。”吳歌說,“他也沒有想到,陸修已識破了他的計劃,並會把陸家印交給我。”
公孫晟點點頭:“這就是我們最後的勝算了。”
“太子殿下認為,公孫繹下一步要做什麽?”吳歌問。
“我也不清楚。但依你所說,城門今日黃昏時關,恐怕現在已經報喪天下了。在我回宮之前,百官和公孫繹一定會讓我二弟公孫俞先行打理皇宮。公孫繹只等將我找出殺掉,便可奪了屬於我的皇位。”
公孫晟看著枝頭的月亮,又道:“其實就算他找不到我,時間一長也足夠他利用公孫俞清除掉我父皇留下的勢力,奪了皇位。”
吳歌拿出陸家印和吳家印,一塊可以調動城外十萬大軍,一塊可以召回西塞余下的將近十五萬兵力。這兩塊沉甸甸的玉印,此刻卻陰差陽錯,都在她手上。
她將這兩塊玉印呈至太子面前:“殿下,請你用吳陸兩家這二十幾萬忠心耿耿的戰士,重新奪回岩城!”
公孫晟看著她,表情複雜。
他說:“小歌,你信任陸煜麽?”
吳歌心裡一緊,抬頭看著公孫晟。
她很想去見陸煜,告訴他公孫繹的危險。可是陸煜那麽信任公孫繹,而自己在他眼裡卻是殺父仇人。她不是不相信陸煜,只是不敢相信。
公孫晟將吳歌的雙手推回:“這兩塊玉印是你們的家印,是屬於你們的。至於你們要怎麽用,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話罷,他頓了頓,又說,“我相信陸煜,如果你也相信,就將這玉印找個機會還給他罷。”
吳歌怔了怔,捧著玉印的手滯在半空。
陸修害死了公孫晟的父皇和母后,公孫晟竟一點兒也不責怪陸煜。若是當初,公孫晟不去考慮陸煜的感受,斷然可以讓父皇將陸修召入宮中殺掉;若是當初,公孫晟沒有選擇力保陸家上下,也許根本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保了陸家,卻讓整個岩城落入敵手,值得麽。
半晌,她將玉印收回,鄭重地向太子抱拳:“吳歌和夫君,定不會負了太子殿下的信任。”
公孫晟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謝謝你,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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