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城城外刮著大風沙,又是一個深秋。吳歌帶著晴袖往南城門走去,邊走邊思考著太子怎麽樣了。 一個時辰之前,她在陸家軍的駐扎地送走了公孫晟。
這日是找到太子的第三日,四人在岩洞裡養好了傷,休息了兩天。聶青折和晴袖出去找食物和草藥,公孫晟在認真理著自己的衣服和頭髮。
“殿下這是要下山了?”吳歌問。
公孫晟道:“我決定今日啟程前往佑旻軍。”
“什麽?”吳歌道,“現在山下城外四處皆是公孫繹的眼線,殿下此去太過冒險。”
“不管多冒險,我都得去。”公孫晟說,“待我去後,你將陸家印還給陸煜,告訴他我已在佑旻軍中。他定會用他的十萬兵力支持我重回岩城。”
吳歌沒有作聲,她倒不是懷疑陸煜是否會支持公孫晟,她擔心的,還是太子的安全問題。
佑旻軍駐扎的地方距岩城並非很遠,可也絕不算近。若是騎馬繞人少偏僻的路,加上讓馬休息的時間,約摸也要兩日,城外又是公孫繹遍布的眼線,若讓太子就此獨身前去,實在太過危險,她思忖一番,決定想個法子。
片刻,她對公孫晟說:“陸家軍就在城外,殿下不如利用這陸家印,讓陸家軍護送殿下去罷。有了騎兵,不僅速度會快,若真不幸遇見公孫繹的人,也能抵抗。待殿下啟程,我再將玉印還給陸煜。”
“你有把握麽?”公孫晟問道。
“陸家印在我手上,陸家軍不能不聽我的。”吳歌說,“我只要說是受陸修所托,再以軍印相證,應是沒有問題的。”
公孫晟想了想,同意了。
待聶青折和晴袖歸來,大家處理了傷口,填飽了肚子。怕出變故,吳歌讓晴袖待在岩洞裡等著,其他三人來到陸家軍營地。
三人躲在遠處一個樹林子裡觀察,只見營地百米開外都有營兵把守,井然有序,公孫繹的人想來是完全無法接近。吳歌心道,陸修臨走之前確是費了不少心,為陸煜留下了一支足夠嚴明守紀又強大的軍隊。
吳歌讓其他兩人留在林子裡,獨自帶著陸家印走過去。那守衛的營兵一見吳歌靠近,立馬拔出長刀架在吳歌的脖子上,長刀明晃晃,貼著她的脖子。
吳歌並無懼色,她伸出右手,露出手裡的玉印,見了玉印上一個大大的燙金陸字,守衛遲疑半刻,馬上收起刀,低頭作禮,抱拳道:“屬下得罪!敢問閣下是?”
吳歌收起玉印道:“我受陸將軍所托,找你們的昭立校尉陸容有要事相商。”
守衛對不遠處另一個人做了個手勢,那人立馬小跑過來,守衛說:“這位小姐受陸將軍所托,要見昭立校尉!”
那個身著輕甲的小兵點點頭,讓吳歌跟他走。
吳歌微微偏頭,看了一眼樹林,跟著小兵走進了營地。
陸容的營帳裡,帳中掛了白幔,想來是陸修的死訊已傳來了。
陸容正站在營帳中央,不知在想些什麽。
“兄長。”吳歌對著這個背對著她的男人叫了聲。
陸容是陸修大哥的兒子,陸煜的堂兄。因陸修的大哥喜淡泊,不爭軍銜,陸容自小便被父親托付在陸修的軍營中習武歷練。前兩年他官拜昭立校尉,吳歌見過他幾次,但也不算很熟。
陸容轉過身,訝然:“弟妹?你怎麽會在此處?”
“此事說來話長。”吳歌說,“我今日來,是有事想拜托兄長。”
陸容微微笑道:“何事?”
“我想向兄長借一隊騎兵。”
“什麽?”陸容問道,“你一個女子,為何要借騎兵?”
“我要幫一個人去一個地方,此去路途凶險,希望借陸家騎兵相佑。”吳歌答道。
陸容又笑:“前兩****那堂弟還在滿城找你,沒想到你今日卻跑來這兒借騎兵。你既是陸家少夫人,又何須說借?只是我很好奇,你為何不找你的夫君幫忙,陸家軍印應在他手裡,能調動兵馬的也是他。”
吳歌默然片刻,答道:“此事是陸修拜托我做的。”
陸容微微一怔。
“陸煜身邊有誰,你不是不知道吧。他臨終托我幫他完成的這件事,一定要避開陸煜身邊那個人,自然也要避開陸煜。”吳歌道。
陸容輕笑:“我自然明白。只是,我要如何信你?”
吳歌拿出陸家印,舉在陸容眼前:“這便是證據。陸修死之前,將這玉印托付給了我。”
陸容看著那玉印,那真真切切,就是公孫昊賜給陸修的玉印,陸修一直隨身帶著,軍中眾人都識得。他眉頭微皺:“我要怎麽相信,這玉印就是陸修給你的?”
吳歌哼哼冷笑:“你不會以為,我一介弱女子,能有能耐從陸大將軍手裡搶來軍印吧?”
吳歌知道陸容沒有那麽容易借兵給她,也早有準備。
“兄長是在擔心什麽?”吳歌說,“擔心我對陸家不利?”
“那倒不是。”陸容道,“我只是好奇,你與陸修明明有殺父之仇,又怎肯幫他?”
吳歌訝然。她知道陸容自小跟隨陸修,也熟悉陸家軍的一兵一卒,這次江邊大火和伏擊的部署,陸修定也托付了陸容不少事。他定會擔心,吳歌要做什麽有違陸修遺願之事,但吳歌沒想到他會把這層疑慮如此坦然說出來。
她抿抿嘴,說:“你知道陸修是怎麽死的麽?”
“說是宮中進了刺客,殺死了皇后,陸修前去護駕,也被刺死。”陸容從容道。
“你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說法罷了。”吳歌說,“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那夜在皇宮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想說什麽?”陸容問。
“我想你已經聽說了,陸煜和公孫繹趕到皇宮的時候,陸修已經死了。憑我一人之力,斷然是無法殺死他,奪走軍印的。”吳歌右手把玩著陸家印,嘴底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陸修與我做了一樁交易。”吳歌輕道,“他讓我幫他保護這個人,給出的條件是,我可以親手殺了他,以報殺父之仇。”
“什麽?”陸容驚歎道,“是你殺了陸將軍?!”
吳歌點頭:“不然,我是怎麽可能拿到軍印呢?”
“這不可能。”陸容搖搖頭,“我倒是猜到你要保護的是誰,只是,陸將軍為何要不惜被你殺,托你保護他?”
“因為,他是陸修最愛的女人唯一的骨肉。”吳歌看著陸容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不可能,不可能……”陸容喃喃,“若陸將軍不是要將公孫家推翻殺盡,這二十年又為何要如此苦心籌謀?”
“人心本就難測,若陸修那夜裡沒有抱著必死之心,怎會放棄江邊的軍器火藥,前往皇宮,還任由公孫繹進城?”
“他說,他說這只是聲東擊西……”
“公孫繹進城之時,陸修就已經輸了。他那夜不過是想殺了公孫昊了結一切罷了。”吳歌說,“可有些事情,永遠也無法改變。比如,他到最後一刻,還想著保護皇后的骨肉。”
陸容神情有些忿懣,吳歌看出他在努力壓抑。他右手狠狠捏著腰間的劍柄,忽地又平靜下來。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能違了陸將軍最後的遺願。”陸容走出營帳,命人點了一隊騎兵,帶到吳歌面前。
吳歌雙手抱拳道謝。
“容我多嘴問一句,這事發生之後,你與我堂弟還如何做夫妻?”陸容問道。
吳歌頓了頓,有些失落。雖然她其實並沒有殺陸修,可陸煜不信她。也許,等她回到陸府,陸煜會願意聽她解釋,他們之間的誤會是可能解除的吧?又或者,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將野心之人逐出岩城的那天,他們就可以回到最初了吧?
她咬咬嘴唇,再次拱手道:“此事結束之後,我自會將軍印還於陸煜,至於之後的事,就不勞兄長費心了。”
吳歌將公孫晟帶到了騎兵面前,遣人為公孫晟牽來一匹馬。
公孫晟見了這一隊騎兵,讚許道:“小歌果真還是聰慧靈敏,竟真能借到騎兵。”
吳歌擺擺手:“都只是因為我手中有陸家印罷了。”
公孫晟說:“那我便啟程了,你們也多加小心。”
吳歌還是有些不放心,道:“要不我把殿下送到佑旻軍中,再回城。”
公孫晟搖搖頭:“我會萬分小心的,你就不必送我了。況且,我也需要陸煜的照應,你早些回岩城將軍印交給陸煜,便是在幫我了。”
吳歌想想覺得也對,於是拍拍聶青折:“那你代替我送殿下去佑旻軍吧。”
聶青折“啊?”了一聲,指了指自己:“我?”
吳歌道:“不然還有誰?”
聶青折說:“沒有我,你能安全回到陸府麽?”
吳歌笑笑:“放心吧,我手上有軍印,況且公孫繹還是忌諱陸煜和陸家軍的,不會對我如何。”
聶青折沉默半晌,終是笑了笑,點頭答應:“大小姐的命令,在下不敢不從。”
他也要來了匹馬,翻身上馬,跟在公孫晟身後。
“大小姐,那你自己小心,若實在不行就在南城門等我,我將殿下送到,馬上趕回來找你。”聶青折說道。
吳歌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一副嚴肅又凝重的樣子,覺得好笑,便拍拍他的馬:“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公孫晟也上了馬,抱拳對吳歌說:“小歌,一路當心。”
吳歌也抱拳回道:“殿下也是,一路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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