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和陸煜並著肩,一同在軍營裡踱著步子。她鬧了很久,陸煜才答應帶著她巡營,她這日早早便起了床。這日天很是晴朗,太陽像一盞冷冷的白色的燈。 行至騎兵部,陸煜說:“陸家軍中最勇猛的,就是騎兵了。”他揚手指了指遠處正操練的騎兵,“騎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昭立校尉統帥,你那日找他借騎兵,也算是找對了人。”
吳歌笑了笑:“在陸府的時候,我也聽說過一些。”
她走至一個正在練習射箭的騎兵身後,伸出雙手,作了個拉弓的姿勢,又道:“從前,阿爹總說要帶我來軍營玩,教我射箭,可我一次也沒有去成。”
陸煜隨手拿來一把弓,交給吳歌,他站在吳歌身後,指導她拉開。那弓很有些重,吳歌用上吃奶的力,總算是拉開了弓,手卻因力道不夠一直在微微顫抖。
陸煜一邊矯正吳歌的姿勢,一邊輕聲道:“以後,我閑下來,就教你射箭,好不好?”
吳歌笑著點點頭:“好。”
巡完了騎兵營,陸煜將吳歌送回帳子:“我有些事要與陸容他們商討,你自己休息休息,我辦完事情便回來找你。”
吳歌很乖地坐到案邊:“我知道你剛接手陸家軍,太子又還沒找到,一定很忙的,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就是。”
陸煜又道:“那你千萬不要亂跑啊,軍中還是有人不認識你的,我怕他們對你無禮。”
吳歌繼續乖乖點頭:“放心吧,我也走累了,不會到處亂跑的。”
陸煜笑笑,轉身走出帳子,卻見一個青衣女子站在帳外,似是在等待他。
“柳月?”陸煜皺眉道,“你怎麽在這?”
“少……不,將軍,我這幾日在陸府四周巡查,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人。”她開口道。
陸煜擰眉想了想,說:“我趕著去主帳與人商討事宜,你邊走邊說吧。”
柳月跟著陸煜身後,道:“我在陸府四周,發現了公孫繹安插的眼線。”
“嗯……”陸煜回答,“其實在得知公孫繹另有所圖之時,我就已想到這點了。”
“其中一個人,昨日離開陸府去了一個地方。”柳月繼續說,“我跟著她,卻發現她一路到了吳府。”
陸煜停下步子,轉頭看著柳月:“吳府?”
柳月點點頭:“昨日,聶青折來了一趟陸府,跟少夫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又出了府,公孫繹的一個眼線,便一直跟著他,跟到了吳府。”
“公孫繹的眼線?”陸煜緊皺眉頭,“他跟著聶青折,去吳府做了什麽?”
柳月搖搖頭:“那眼線進了屋子,屬下害怕打草驚蛇,沒有跟進去。她在屋子裡待了好一會兒,又出來了。”
陸煜眉頭皺得更深,沉思良久,喃喃自言:“難道,聶青折跟公孫繹有什麽關系?”
“只怕……”柳月欲言又止。
“只怕什麽?”陸煜問。
“只怕,少夫人也與此事有關。”柳月說。
“你胡說什麽?”陸煜顯然有些惱,“你若再胡言亂語,以後便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將軍,柳月並不是胡言亂語。”柳月抬起頭看著陸煜,“少夫人殺了陸修將軍,那個聶青折又是吳羿身邊的親信,說不定他們就是在聯合公孫繹為吳羿報仇!”
陸煜冷冷看著她:“阿歌殺了我爹你又是從何知道的?世人皆知殺害我爹的是刺客!”他狠狠甩袖,轉身要走,“阿歌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你想做什麽,我不知道,但你若還是執意要惹是生非,就趕緊離開陸府吧。”
“將軍!”柳月追上前兩步,眼眶卻已微微泛酸。她強忍酸意,說道:“柳月只不過不想看見將軍被蒙騙。少夫人手中還有個東西,不知將軍是否知道。”
“什麽東西。”陸煜已有些不耐煩,步子走得更快。
“吳家印。”柳月邊追邊說。
陸煜再次停住腳步。這次,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問什麽。
“將軍,柳月效忠陸修將軍近十年,也有不少消息通道,所以探聽到了許多城內外的事。”柳月穩了穩神,說道,“少夫人借兵護送太子卻被截殺一事,柳月也知道些許。只是將軍有沒有想過,陸家營和公孫繹的營地隔著一座城,公孫繹的營兵為何會這麽巧,撞見從陸家營出發,走在隱秘小道上的太子?少夫人明明手握陸家印,卻為何不直接將軍印交給太子?太子直接掌陸家十萬大軍重回岩城,豈不是更安全更有勝算?”
陸煜聽著,手卻握成了拳。片刻,他又松開,冷冷道:“你走吧。”
“將軍……”柳月不知陸煜是何意,也不知陸煜有沒有信她的話。
“你知道的太多了,這一點,就足夠可疑到讓我就不相信你的話。我不知道你是從何途徑知曉這些,只希望你好自為之,不管有何目的,都就此罷手。否則,不要怪我無情。”陸煜用力握了握劍柄。
陸煜的這個動作,如刺一般扎在柳月的眼裡。她突然覺得很無力。她勉強勾起嘴角笑了笑:“將軍不信,柳月也無話可說。抱歉,惹惱了將軍。”她向陸煜屈腰行了個禮,飛身而去。
出營走了不過幾裡,一個白衣蒙面女子出現在柳月面前。
“王爺讓言言問柳月姑娘,姑娘可是終於死心了?”女子開口道。
柳月沒有看向言言,面無表情道:“請言言姑娘回去告訴王爺,柳月明日,便助言言姑娘潛入陸家營。”
“言言替王爺謝過柳月姑娘。”言言稍稍頷首,隨即消失在柳月的視線裡。
柳月看著岩城高高的城牆,想起師姐當年便是在這城牆腳下撿到了她。師姐說要帶她行走天涯,教她最完美的針法。她放棄了師姐,放棄了還未學完的落英針法,那個心願,卻還是遙不可及。她的視線突然有些模糊,她不知自己是怎麽了,隻感覺到心中空落落的。
“我不會放棄的……”她輕聲自語,似乎是在說一句咒語。
“都快十年了,我不會放棄的……”
黃昏落在酈水濱,陸煜走進了帳子,看見吳歌正趴在案前,像是睡著了。
陸煜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吳歌的肩。
吳歌抬起頭,睡眼惺忪看著他,眼裡盡是茫然。陸煜覺得她這樣子甚是可愛,忍不住笑了笑。
吳歌揉揉眼,依舊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笑什麽呢?”
陸煜伸手為吳歌理了理睡得有些亂的發:“笑你就這樣睡著了,飯都還沒吃吧。”
吳歌摸了摸肚子:“這麽想想還真是有些餓了。”
“今天帶你去和大家一起吃飯,如何?”陸煜微笑著。
吳歌馬上來了精神,連連點頭。
兩人走出帳子,陸煜帶著吳歌進了一個比主帳稍小的帳子,裡面已坐了好些人,吵吵鬧鬧不知在說些什麽。
見了陸煜走進來,大家紛紛向他行禮:“陸將軍!”
帳子裡面,聶青折跳了起來,大喊道:“陸將軍你終於來了!”他蹦跳著飛快到陸煜身邊,說,“昭立校尉可真能說,一逮著我就又說又問,我今天一天都沒找著機會去找你們呢。”
“怎麽,你找我們有事麽?”陸煜笑了笑。
“也沒事,就是……”聶青折就是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陸容哈哈大笑道:“聶公子,在下就這麽令人煩麽?”
聶青折趕緊轉身:“不敢不敢,是本刁民見識淺薄,跟不上校尉的話題。”
在帳中坐成一圈的將領們也笑了起來,陸煜帶著吳歌在桌邊坐下,不一會兒,飯菜便送了進來。
看著大家吃著聊著,吳歌雖沒怎麽說話, 心裡卻也是舒服的。這麽些天一直提著心,終於有這麽輕松一點的時候,吳歌開心了不少。
吃過飯,陸煜和吳歌回到了他們住的帳中。
“你今晚不用夜巡麽?”吳歌問。
“多跟你待一會兒,我再去。”陸煜溫柔地說,“否則我回來晚了,阿歌又該睡著了。”
“我哪有那麽能睡。”吳歌笑道。
陸煜突然換上一副嚴肅的神情:“阿歌,你相信我麽?”
“啊?”吳歌有些摸不著頭腦,“相信你什麽?”
“我是說,你對我,信任麽?”陸煜說,“倘若有一天,有人說了我不好的話,挑撥我們的關系,你還會相信你我麽?”
吳歌笑著說:“你說什麽呢,我當然相信你。我們可是結發夫妻。”
陸煜點點頭,握住吳歌的手:“我相信你,所以希望你也相信我。”他頓了頓,又說,“不管遇上什麽事,你都要跟我說,有什麽難住你的選擇,我們也一起商量,好麽?”
吳歌點著頭,重重“嗯”了一聲。
陸煜看著她:“你沒有什麽事,要跟我說麽?”
吳歌不知他是何意,歪著頭仔細想了想,說:“暫時沒有。但你放心,有什麽事,我一定立刻告訴你。”
陸煜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你若乏了便早些休息,我去夜巡了。”
吳歌伸出手抱了抱陸煜:“早些回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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