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祿堂內室,蕭蓉蓉端著湯藥坐在肖老夫人榻旁,正吹了湯藥一口一口地喂到肖老夫人嘴邊。
自那天肖老夫人在佛堂無故被梁上的梁木給砸中傷了筋骨以後,肖老夫人就這麽一直躺在了榻上。
禦醫囑咐肖老夫人三個月內都必須躺在榻上,不然以後陰雨天怕是會有後遺症。
這麽一場變故,著實讓肖老夫人吃足了苦頭。
這吃喝拉撒的都在床上,不要說身子難受了,有多不便就不用說了。
肖老夫人的脾氣一直很不好,她本來也就不是一個好脾性的人,現在戾氣更重,動不動就發脾氣。
在榮祿堂伺候的小奴婢個個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可即便如此,還是經常被肖老夫人罵得狗血淋頭。
最近還是蕭蓉蓉親自過來伺候在肖老夫人榻邊,這些小奴婢才松了口氣。
現在在寧國公府也就蕭蓉蓉一個人能哄得了肖老夫人了。
蕭蓉蓉一邊喂肖老夫人湯藥,一邊還給她講一些坊間的趣事,等喂完湯藥,蕭蓉蓉又用繡帕細心地肖老夫人擦了擦嘴邊的藥汁,移了一下迎枕幫肖老夫人調整了一下位置。
這貼心的動作讓肖老夫人看著蕭蓉蓉一臉的榮光,自己教養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體貼又孝順,怎麽看怎麽順眼。
蕭蓉蓉把空的湯碗遞給小奴婢,如青蔥般的玉手開始隔著棉被,幫肖老夫人捏了起來。
肖老夫人一臉慈愛地望著蕭蓉蓉,此時的肖老夫人和那個凶狠、毒辣地肖老夫人完全判若兩人,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慈祥的老人罷了。
她看著燈下皎皎如月、花容月貌的蕭蓉蓉,滿是皺紋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無比疼惜地道,“蓉蓉啊,這兩天你照顧祖母也累了,不用再捏了,這些個事讓小奴婢來就行了。”
“祖母,伺候祖母蓉蓉怎麽可能會累呢。趙媽媽不在了,蓉蓉就怕那些小奴婢伺候不好,等祖母身體好些了,蓉蓉再讓教那些小奴婢,讓她們好好伺候您。”
“那個賤婢敗壞了我們國公府的名聲,不提也罷。”肖老夫人眯了眯眼,語氣一寒,咬牙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沒用的老貨,事情處理不好也就罷了,還讓寧國公府惹了一身腥,壞了寧國公府的名聲不說,她的老臉也讓她丟光了。
想到那天底下那麽多的奴婢看到倆母女白花花的身子,還有那四個阿恥的大字,肖老夫人攥著被子的手更緊了,手上青筋畢露,目光陰森宛如地獄來的鬼魂。
蕭蓉蓉像是沒有看到一般說完這些,迎著燭光,輕輕歎了口氣,又接著道“祖母,最近咱們國公府事噩事連連,內宅不安,您在榮祿堂的佛堂禮佛都能被梁上的梁木給砸到,蓉蓉心中著實不安。祖母看要不要請一個道長來宅子裡看看,避避噩運。”
肖老夫人渾濁的老眼裡射出一道精光,似有若無的瞟了一眼蕭蓉蓉,道,“蓉蓉,你別為了怕祖母擔心瞞著祖母,是不是這兩天府內又發生什麽事情了。”
蕭蓉蓉望了恭候在側的小奴婢,肖老夫人即揮了揮手,那些小奴婢當即退了出去,又小心地關上房門。
“好了,現在清靜了,人都出去了,蓉蓉有什麽話你就一五一十地告訴祖母。祖母雖然現在起不了身,不過國公府內大小事務還是做得了主的。要是有人敢趁機搗亂,祖母絕不繞他。”說完,肖老夫人眯著老眼,臉上寒光乍現,那個陰毒狠辣地老婦人又出現了。
“祖母我說了,您可千萬別動怒。”蕭蓉蓉看著蕭老夫人猶豫地道,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見蕭蓉蓉欲言又止的樣子,肖老夫人雙眉微蹙。
“祖母又不是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一點點打擊祖母還受得了。”肖老夫人握住蕭蓉蓉的手含笑望著她,示意她直說。
“祖母,孫女聽說柳姨娘和楚楚妹妹去了玫瑰苑,二叔簽下了放妾書。柳姨娘和楚楚妹妹現在已經離開了寧國公府,二叔好像和玫瑰苑的李姨娘也鬧翻了。”說完,蕭蓉蓉小心地看了肖老夫人一眼。
果然,肖老夫人瞳孔微微一縮,老臉一拉,雙手在榻上一拍道,“這個逆子,他是非得氣死老娘才行啊。盧氏、柳姨娘把寧國公府當成什麽了, 由著她們來嗎?她們想和離就和離,想走就走,這個逆子,到底長不長腦子。我們寧國公府的名聲,遲早有一天給他敗光了。”
肖老夫人的目光暗了暗,接著問道,“這個逆子,他現在人在哪裡?蓉蓉,你派人把他給我叫來。這麽多年,我一直由著他,看來是我把他給慣壞了。”
肖老夫人面目通紅,氣得胸口直喘,蕭蓉蓉起身,忙按在她的胸口,一邊幫她順氣,一邊柔聲道,“祖母,剛才不是說好不動怒的,氣壞了身體可怎麽辦。”
“蓉蓉,我沒事。”肖老夫人撥開了她的手,顫著聲道,“那逆子呢?你讓李管家馬上叫他過來。”
“祖母,聽說二叔和李姨娘吵了一架之後就出門了。剛才有奴婢稟告說二叔在迎春樓上和尚書府家郎君為了爭迎春樓的迎春姑娘,動手打起來了。”蕭蓉蓉的聲音越說越低,頭也垂了下去。
迎春樓是金陵城最大的一家青樓,而迎春姑娘則是迎春樓的頭牌。肖老夫人聽蕭蓉蓉這麽一說,頭都快炸了,她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尚書府家的郎君那才幾歲,有十八了吧。這個逆子,居然和一個十八歲的黃口小兒搶一個青樓名妓,他還要不要臉了。
她對他太過放任了,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對待盧氏那般處理了他。也省得如今他如此作塌寧國公府的名聲。
“好啊,他可真好啊。”肖老夫人一字一句說完,看著蕭蓉蓉面上也帶了一絲責備,“蓉蓉,你剛才還庇護這個逆子,是不是不出這一檔子事,你還不準備告訴祖母了。你呀,糊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