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寺寶舍連綿,自唐代起便開始興盛發跡,到了現在更是非同小可!
因為大理的皇帝,總有退位後出家的愛好,導致這裡連連被賜封,大理國再怎麽國小民貧,皇帝再怎麽勢單力孤,一點身家也總是有的,更何況,段氏將這天龍寺視為祖宗重地與最後的保障,支持起來更是不遺余力。
方明只是略微觀察,便見到了數波僧兵鍛煉的場景。
“居然還有這個,真是意外之喜!”
以方明的武功,在天龍寺當中真是若履平地,大模大樣地逛了幾圈,也沒有人能夠發現。
倒是他將天龍寺的老底子看去不少。
“不錯不錯……大理以國力供養,歷代天龍寺高僧摸索刪減改進,這些僧兵倒是練得不錯!”
走過一間似乎是大食堂的地方,方明抽了抽鼻子,當即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膳之味,顯然當中的大補藥材也放了不少,甚是有些年份。
這些僧兵乃是段氏最後的命根子,不計消耗成本地培養下來,一個個也是非同小可。
就是方明所見,縱使最差的幾個也是虎背熊腰,精力充沛非常,不比大乾後天小成的武者遜色,這樣的僧兵,若結成陣勢,無論在哪裡都是所向披靡。
“更難能可貴的是對方一脈相承,乃是完整的一套東西……”
方明當即有了心裡大動的感覺。
就僅僅是他所見,這些天龍寺僧兵就已經極其精銳強軍,若是與他的黑蛟軍打起來,他這個領頭的不出手,黑蛟軍非得狠狠吃個敗仗不可。
這樣的練軍、養軍之法,方明自然有些眼熱。
“以天龍寺的規模來看,這裡的僧兵起碼有著近千!”
方明輕易地便估算出了天龍寺的實力規模,並且當即震撼了。
“這一千人縱使平原交戰,也足可抵得一萬精銳大軍,在巷戰、亂戰當中的價值更是難以估計……有著這樣的力量在大理城外,也難怪楊、高兩個權臣有著忌憚了……”
縱使有些眼熱,但方明還是分得清主次的,反正以後整個大理都是他的,這區區的僧兵練法又算得了什麽?當即不再多看,向更深處走去。
一路又過了晃天門、經清都瑤台、鬥母宮、三元宮、兜率大士院、雨花院、般若台,俱是金碧輝煌,有的旁邊還寫了題跋,表明是某某皇帝敬捐,當真亮瞎人眼。
不過,天龍寺雖然也開放香火,但普通遊客最多就到大殿一遊,更深入則根本不可能。
方明越是深入,也明顯感覺到了周圍保護力量的不斷加強。
“牟尼堂……到了!”
到了這一塊,兩邊的景物登時又是一變,所有建築俱以整根松木搭建,有的樹皮還未剝下,帶著斑斕古意。
“恐怕這裡就是段氏皇族的清修之所了……”
方明心裡閃過明悟。
他之前不過是一個宗室旁支,天龍寺雖然來過幾次,但根本到不了這裡。
“不過,既然到了這裡,也是段家的核心之地,便也不怕外人奸細了吧?”
方明想了想,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朗聲道:“枯榮大師可在?晚輩段正淳求見!”
“什麽人?”
一個身材魁梧,看起來不過二三十的年青僧人從牟尼堂中走出,當即嚇了一跳:“你說是我段氏中人,有何憑證?”
“得罪了!”
方明知道,這些和尚一個個都姓段,搞不好跟他都沾親帶故,口中不敢怠慢,右手食指卻嗤的一聲,向這僧人點去。
要證明是段家之人,出一陽指就行了!
這僧人斜身閃開,以中指直戳,方明臉帶笑意,同樣以中指相還。
但聽嗤嗤勁風中,兩道指力竟然無聲無息地消融!
“咦?好高明的功夫!”
壯碩僧人有些訝然,他見方明不過少年,自己出家苦修十余年,更沒有外物掛懷,此時一陽指功力已有六七分火候,對方卻與他並駕齊驅,不由大是驚訝,心裡更起了一點爭強好勝之念:“再接我一指!!!”
他此時已經試出方明不僅武功深湛,更是得了一陽指的精髓,造詣似乎絲毫不在自己之下,也不敢怠慢,直接以大拇指捺將過來,五指中大拇指最短,因而也最為遲鈍不靈,然而指上力道卻是最強,這一指捺出,招式高雅奇古,直如潑墨山水,肆意揮灑,沛然難當。
“好!”
方明同樣以大拇指相對,體內餐風飲露功一轉,天地元氣微微波動一下,盡數匯聚了此指之上。
波!
但聽空氣中一聲輕響,四面的窗戶紙轟然鼓裂炸開,壯碩僧人一連倒退三步,看著自己的手,臉上滿是駭然之色。
“第……第四品!居士小小年紀,居然能將一陽指練到此等境界……”
“有客遠來,本參,還不快引進佛堂,端茶奉水?”
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兩人試手,牟尼堂大門洞開,現出了空曠的內部。
佛堂內的擺設極為樸素,只有幾個蒲團,四首上各坐著一個僧人,其中三個枯黃精瘦,與本參年紀似差不多大,東首那個僧人卻是垂首面壁,背影頗為高大。
“本參?那不就是後來坐鎮天龍寺的段氏四大神僧——因、觀、相、參的其中之一,最後當了傳功老爺爺,將一部分內力給了段譽的那人?”
“師叔!”本參一進來便垂首行禮,跪地不起,仿佛犯了什麽罪孽。
“本參,武功不過小道,你既然心裡已經認定了這位小居士乃是段家之人,接下來那幾招,又何必再試?此乃犯了嗔戒!”
面壁的僧人似乎輩分甚高,威嚴深重,訓斥之下,本參只有乖乖聽著的份。
“既然已經知錯,便去藏經閣,將法華經、金剛經……抄錄一遍!”
本參連反駁都不敢,恭敬一禮之後慢慢退下。
“枯榮長老在此,晚輩未及禮敬,多有罪業,還請恕罪!”方明微微欠身一禮。
“阿彌陀佛……居士年紀輕輕,便將一陽指修煉到四品之境,段氏光大有望!”
那東首的僧人終於轉過身來,露出一張中年人的面孔,只是一邊微微紅潤,一邊微微焦黃乾枯,一張臉竟似分了陰陽,看著有些說不出的恐怖。
不過此時,這些痕跡還不怎麽明顯,中年人的臉上也滿是欣慰之色。
“原來大師已經參修枯榮禪功!正淳佩服!”
這枯榮禪功乃是極高深的佛法禪功,取自釋迦摩尼入滅之意,威力無窮,若無上乘佛法在身斷然無法入門,而現在這枯榮禪師身上都浮現出了異象,功力果真非同小可。
“居士也知道這枯禪?”枯榮禪師似乎微微驚訝。
方明沉吟了下,說道:“有常無常,雙樹枯榮,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傳聞當年釋迦摩尼入滅之時,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一面的兩株樹都是一榮一枯,稱之為“四枯四榮”。
據佛經中所言:東方雙樹意為“常與無常”,南方雙樹意為“樂與無樂”,西方雙樹意為“我與無我”,北方雙樹意為“淨與無淨”。茂盛榮華之樹意示涅槃本相:常、樂、我、淨;枯萎凋殘之樹顯示世相:無常、無樂、無我、無淨。
世尊如來在這八境界之間入滅,意為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居士果然學識淵博,竟能一眼道破我所參之枯禪……唉……可惜,貧僧以自身十幾年佛力積累,這‘一枯一榮’的境界才剛剛入門,恐怕還得數十年苦修才能到‘半枯半榮’之境,至於最高的‘非枯非榮、亦枯亦榮’,卻是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恐怕,也只有真正的佛祖才能達此境界……”
“枯榮大師這卻是錯了!”
方明突然一笑。
“還請居士指教!”其它三個年青僧人憤憤不平,但枯榮禪師卻是正襟危坐,肅然問道。
這枯榮禪法,原本便與禪宗大有關聯,而佛門禪宗講究的便是‘自由心證’,多得是蹋佛像,罵如來的修士,更有以心傳法,當頭棒喝之說。
若是放在佛門其它派別,見到方明這麽一個毛頭小子質疑,那早就棍棒伺候了,但對於禪宗而言,修了數十年佛法,還比不上一小兒開悟的也比比皆是,就好像那個最出名的六祖慧能。
枯榮禪師也是當世高僧, 當即不恥下問,恭敬請教。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方明卻是吟了兩句佛偈道:“枯即是榮!榮即是枯!本來便沒有枯榮,大師又何必執著於表象?”
枯榮禪師渾身一顫,身子竟似顫抖了起來,良久之後才恭敬對方明合十行禮:“多謝居士指點!”
“小子機緣巧合,能助禪師開悟,對自身也是極大的福報,不必客氣!”
方明嘴上說得恭敬,心裡卻在暗自翻著白眼。
論這種禪宗嘴炮的功夫,有著後世數千年基礎的他,隨隨便便就可以甩這些老和尚八條街。
只是法力不至,縱使說得天花亂墜,又有何用?
不到以精神駕馭物質,意識改變現實的地步,縱使豁然開悟,立地成佛,又能多活個幾年?歸根結底,一切都只是“嘴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