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在他前方千丈,有一座金字塔形狀的奇特石台聳立而起。
這座石台通體由一種泛著烏光的材料鑄成。自下而上一層一層的壘起來,細數之下,足有六層,排列有序,看起來極有規律。
不過讓東方墨駭然的是,在每一層石台上,都有不少的修士圍繞成一個弧形,面向他這個方向盤坐著。並且這些修士都身處一個數丈大小的透明氣泡當中,這些人不多不少,正是五十人。
因為石台越上一階,范圍就越小,所以其上盤坐的修士,也一層一層的遞減。到了最頂端的位置,隻有兩道人影盤坐著。
東方墨眼神從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浮現出詫異、疑惑、甚至欣喜等各種神情。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在金字塔最頂端,一個魔神般魁梧的軀體。
開闊的鼻翼,黝黑的皮膚,加上一副拳頭大小的骨製耳圈,以及比起常人高出足足兩尺的身形,此人不是邢伍還能是誰。
而並列在邢伍身旁的,則是一個身著紅裙,臉上還帶著一張輕紗的窈窕女子身影。看到此女的刹那,東方墨面具下的雙眼,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機,只因此女正是韓靈。
在這二人身下一層,則盤坐三個他並不認識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人臉色蒼白,雙目仿佛死人一般空洞。還有一個是腰間配著寶劍,手持一本古籍的青年書生。最後一個則是體型敦實,沒有絲毫特別之處的壯碩男子。
繼續向著三人身下的階層掃過,隻是其中大多人他並不認識的。不過當看到第三層最右側的位置,一個身著輕甲的英挺男子時,東方墨眉頭微微一皺。雖然此人樣貌有些變化,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他乃是當年在骨山上遇到,並差點死在穆紫雨手中的輕甲少年。
東方墨目光略過此人向下看去,第四層入眼第一個,乃是一個身著白衣,一臉傲然之色的英俊男子。看到此人倨傲的神情,東方墨神色一動,認出此人是他當年的同門師兄,祖念棋。
而在祖念棋一側,還有一個一臉病態,容貌極為俊朗的青年,依然是他的老熟人,薑子虛。
接著往下第五層,東方墨看到了一身藍色長裙,神色清冷的風落葉。不出他的所料,風娘皮果然在其中。
而目光平移,落在風落葉身側一個容貌唯有用閉月羞花來形容的少女身上時,東方墨腦海隻覺“嗡”的一聲,就再也移不開。
與此同時,一個十歲出頭,卻總是雙手倒背,一副老氣橫秋樣子的少女身影,在他心中浮現,揮之不去。雖然十多年不見,不過東方墨從此女清秀的容貌下,瞬間就認出,她,正是南宮雨柔。
此刻,他不經意的就想起了當年在太乙道宮,曾用一顆快被吸乾的靈石賄賂此女,並花言巧語騙她的一幕。
也想起了當年在骨山上,他突破築基期幾近失敗,此女哭著讓他別死的一幕。
他還想起了和此女在血族大地,被血族大首領逼進生死試煉,一路帶她殺人的一幕。
甚至想起了曾在此女面前垮下海口,要上南宮家提親的一幕。
每一個畫面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就在眼前,仿佛就在昨天。東方墨心神搖晃,心緒出現了一種難以自控的波動,就連他的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
“呼……呼……”
他不斷的深呼吸,好半響之後,終於將自己難以平複的心態調整好,再度看向此女時,目光漸漸平靜了下來。
之前他從青靈古跡逃出,
得知西域南宮家在大魔頭苦藏現世之後,損失極為慘重,死傷了不少的修士。為此他還極度擔心此女的安危,如今看到南宮雨柔並沒有大礙,他不禁大大松了口氣。 好在有他的面具遮擋,所以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此時,看到南宮雨柔看向他略顯不解的樣子,東方墨連忙將目光移開,繼續往下看去。他深知如今這種時刻,不能有任何閃失。
接著,他看到了趙無極,看到了容貌不遜色於南宮雨柔的莫千離,甚至他還看到當年和他一同進入太乙道宮,身具甲等金火靈根的白羽凡。
不過當東方墨目光無意間略過某道身影,就要往下看時,下一息目光就猛的拉了回來。只見那是一個身形臃腫,眼睛眯成兩條縫隙的胖道士。此人綠豆小眼精光不時閃動,不是嶽老三這廝還能是誰。
當年在骨山,這小子帶著他的兩個道侶率先下山,留下他和穆紫雨。後來還曾讓血塚城的青樓女子給他傳信,讓他盡快離開,可不想他還是中了血族大首領的埋伏,被逼參與了生死血煉。
骨山一別十多載,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奸商。而如今嶽老三獨身一人,並沒有看到他那兩個叫做小月和小秋的道侶。
就在東方墨注視嶽老三時,這廝也是居高臨下的,以兩個鼻孔瞪著他。
東方墨心中一聲冷哼,便將他略過,轉而繼續往下掃去。
而接下來他將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發現這些人他都不認識,於是搖了搖頭,就準備收回目光。
不過恰在此刻,他的眼神一凌,瞬間落在第六層最邊沿,一個極不起眼,他甚至差點將其忽略的身影上。
此人身形瘦高,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沒有絲毫情感波動的雙眼。
看到此人的刹那,東方墨因為修煉陽極鍛體術,而蘊藏在體內的純陽之力,猛然鼓動起來。頓時他就感覺到渾身上下一陣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爽。而且面對此人時,他心間立馬生出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妙心神感應。
“是她!”
此人正是當年在血魔宮,和他有過雙修的刺客少女。東方墨完全想不到,竟然能在此地再遇到她。
“糟糕!”
可隨即他卻暗道一聲不妙。
他的氣息容貌大變,能夠讓邢伍還有南宮雨柔這等親近之人都認不出。可因為陽極鍛體術以及元柔鍛體術乃是雙修功法的原因,他和刺客少女交合之後,即使他將骨髓都換一遍,此女因為和他那種奇妙感應,恐怕也能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來。想到此處,東方墨心中頓時一緊。
而今刺客少女在看到他出現之後,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眸閃過一抹震驚。要知道能引起她心緒波動,並讓她神色發生變化的,這些年還真未遇到過,足以見得東方墨的出現,給她帶來了多麽大的衝擊。
而震驚之余,此女眼中便是一抹淡淡的殺機一閃,僅僅是呼吸間,這股殺機亦是消散無蹤。至此,她的眼神再度變得沒有絲毫波動。不過至始至終,她都緊緊盯著東方墨,看不出喜怒哀樂。
見此一幕,不知為何東方墨心中反而稍稍的松了口氣。為了不讓人發現,他立馬回過神來。
如今他將所有人全部都打量了一遍,這一切看似繁瑣,實則不過十幾個呼吸的功夫。
可讓他狐疑的是,他並沒有在這些人中,發現青木蘭此女。他深知此女當年並未死去,而以青木蘭的實力和心機,絕對能夠列入這五十個欽點之人當中。
他的目光甚至還著重在幾個他並不認識的女子身上掃過,不過始終都沒有發現誰有可疑之處。
就在東方墨打量著這些人的同時,這些人也全都在看著他。並且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副極其錯愕的樣子,根本不知道為何此時此刻在此地,會有這麽一個身著猩紅披風的人出現。
“哪裡來的撇人,給灑家報上名來!”
就在氣氛極為奇妙之際,這時在東方墨頭頂,陡然傳來一道讓他極為熟悉的聲音。他甚至不用抬頭,也知道是邢伍那蠢貨。
只見他並未理會邢伍的話,而是繼續打量著面前的石台,以及石台上的數十個氣泡。不多時他摸了摸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看到這座石台上,銘刻了許許多多複雜之極的紋路,雖然他對陣法一道一竅不通,可他有種直覺,這些紋路和之前接觸過偷天換日大陣上的,有些許異曲同工之妙。因此他猜測,這座石台應該是一座傳送陣。由此也印證了方才馬臉青年所說,域外來使在星域結界之外布置傳送陣的說法。
而這五十個一層一層,按照某種高低順序排列的氣泡,應該是根據氣泡中那些人的實力強弱來進行劃分的。
這也說的通韓靈身具天火靈根,能夠處在最頂端的位置。
不過讓東方墨吃驚的是,邢伍這蠢貨竟然和韓靈並列在最頂端。可見他的實力是多麽的強悍,九煉之體果然名不虛傳。
然而想到此處,他忽的轉身,看向了最下排邊沿上的刺客少女。此女的實力他深有體會,按理來說,絕對不可能處在目前的位置,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隱藏了實力。
看來此女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將自己置於最不顯眼的位置,也唯有這樣,才能在關鍵時刻予以敵人出其不意的凌厲一擊。
“灑家問你話,你這撇人還不速速回答。”就在他沉吟間,頭頂再度傳來邢伍不滿的聲音。
聞言,東方墨抬起頭,來看向他神色一抽。
此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陽極鍛體術,以及還靈之術改造過後的肉身,傷勢不斷的恢復著。周遭的靈氣也滾滾而來,將他被抽幹了一半之多的靈海不斷補充。隨即他哈哈一笑,並刻意壓低了嗓音道:“在下要是說碰巧路過此地,諸位可信!”
“咦!”
就在他話語落下的一瞬,東方墨並未注意到,一臉病態的薑子虛雙耳忽的抖了抖,隨即看向他眉頭一皺,繼而陷入了沉思。
“哼,你當灑家是白癡不成,不過你這撇人實力到是還不錯,這層龍罡風都能走進來,比此地大多數慫包強多了。”這時,就聽邢伍大罵道。
而他的話顯然得罪了在座不少的人,包括輕甲男子以及祖念棋在內的一眾修士,全都看向他,眼中寒光閃爍。
見此,邢伍銅鈴大眼一瞪,惡狠狠的回了眾人一眼。看到他目光掃來,眾人顯然有些忌憚,因此就轉身繼續看向了東方墨。
“這位道友過獎了。”東方墨對著邢伍拱了拱手,而後踱步起來。不多時看向眾人接著道:“實不相瞞,在下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角逐欽點之人。”
“哈哈哈,小子,你走錯地方了,如今欽點之戰已經結束,你從哪裡來,就從哪裡滾吧。”
東方墨話語剛剛落下,在最下端刺客少女身側的氣泡當中,一個臉上盡是猙獰傷口,根本看不出本來容貌的醜陋男子,突然哈哈大笑。
“嗯?”
聞言,東方墨駐足看向此人。當看到醜陋男子的面容後, 他亦是微微一愣,隨即卻暗中思索,此人的聲音,好似在哪裡聽過。可因為時間太久,他又著實想不起來,於是搖了搖頭,看向此人輕蔑一笑。
“既然欽點之人是五十人,可如今此地加上在下,卻有五十一人,所以在下認為這欽點之戰並未結束,不知諸位道友怎麽看。”
“白癡……”
“蠢貨……”
聽到他的話,眾人全都一副譏諷的神情,包括在最頂端的韓靈,眼中同樣露出一抹感興趣的樣子。
見此一幕,面具下東方墨神色變得極為難看,心中生出一種被人視作跳梁小醜嘲弄的感覺。
“小子,你可知我等能夠走到這一步,付出過多少的努力,你是想竊取我等的勝利果實不成。”醜陋男子看向他異常不屑。
聽到他的話,東方墨嘴角翹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不錯,在下正是打的這個主意!”
“哈哈哈哈……”
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一陣嘲諷的大笑聲。
而東方墨不以為意,輕咳了兩聲就繼續道:“諸位放心,我只動你們當中的一人,其余四十個九個,在下不會動的。”
“不知天高地厚,小子,那你告訴我,你覺得在座的哪一個,你有信心鬥得過。”醜陋男子一副打趣的樣子看著他。
“就你吧!”東方墨一聲輕笑。
其話音剛落,身影“唰”的一下消失。再度出現時,已經在此人面前,右手忽的舉起,掌刃上亮起了一道銀白色的鋒芒。
“撕拉”一聲,閃電般對著此人頭顱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