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袁煕失聲問道，“為什麽要支援白馬?”

　　“張飛為什麽要撤出河南戰場?”審配走到地圖前說道，“當初張飛殺進河南的目的是為了拖住我們的主力，以幫助北疆軍主力奪取定陶和昌邑。天籟小『說』』⒉現在他們這個目的並沒有完全達到。如今曹仁還在堅守定陶，曹操和劉備的十余萬大軍還在濟水河北岸救援定陶，而張飛在河南戰場上還能堅持一段時間，試問張飛有什麽理由倉促撤出河南?”

　　不等眾人回答，審配自己說出了答案:“很簡單，北疆軍是為了開辟新戰場，以便集中兵力圍殲曹操、劉備的大軍，從而幫助北疆軍主力迅推進到陳留一線，搶在我們建立第二道防線之前突破封丘、陳留，直殺河南，徹底佔據兗州，在最短的時間內和我們形成決戰態勢。”

　　“如果我們失去了曹操、劉備的大軍，兵力上沒有優勢，又因為時間緊張沒能在滎陽、中牟一線建立第三道防線，那麽這場決戰我們還能取得勝利嗎?”

　　袁煕和諸將圍到了地圖前。

　　“正南先生，這和我們北上支援白馬有什麽關系?”焦觸詫異的問道。

　　“諸位請看，如果北疆軍主力擊敗了曹操、劉備，一泄而下，直殺陳留，那麽它的兩翼……”審配把兩隻手重重的放到了地圖上，對眾人說道，“它的兩翼就在我們的攻擊之下，北疆軍主力隨即形成了孤軍深入之勢，極有可能被我們包圍在陳留。”

　　袁煕和眾人恍然大悟。

　　“這麽說，張飛回撤河南，是為了開辟右翼戰場。”馬延疑惑的說道，“那北疆軍的左翼戰場由誰開辟?”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攻擊徐州的高順、臧霸和魏延的大軍。”審配的手指向了地圖上的任城國，“高順攻佔琅琊郡後，劉備軍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根本無力反攻青州，此刻高順、臧霸等人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帶著大軍由琅琊郡進入魯國，由魯國進入任城國，再由任城國殺到防東、單父一線，然後從薄城、己氏城方向攻擊陳留，以策應北疆軍在中路戰場上的攻擊。”

　　“劉備的兵力已經不多了，揚州的軍隊至今還沒有回音，不知他們是否遵從朝廷的旨意北上攻擊河北叛逆，所以左翼戰場一時間對我們還形成不了威脅，但右翼戰場就完全不一樣了。”

　　“右翼戰場一旦開戰，北疆軍先就要拿下白馬，然後由白馬殺到燕城、延津、酸棗一線，威逼河南，再次牽製我大軍主力。等北疆軍殺到封丘時，我大軍即失去了對濮水、濟水河的控制，北疆軍的糧草輜重將由白馬、濮陽直接南下，過濮水河、濟水河，以最快的度最短的時間運到陳留城下。”

　　“那這樣一來，曹操、劉備極有可能在撤回陳留之前，被北疆軍三路大軍包圍在東昏、濟陽一帶。”文聘吃驚的說道，“必須告訴曹操、劉備，請他們急後撤，遲恐不及。”

　　“不，只要我們把北疆軍擋在白馬，北疆軍的右翼軍隊就無法南下，北疆軍沒有絕對優勢兵力，自然也就無法包圍曹操和劉備。另外，我大軍守在燕城、封丘一線，可以一直控制濮水河和濟水河，北疆軍主力在側翼沒有掩護，糧道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推進的度將大大減慢，這可以給我們建立第二道防線爭取足夠的時間。”

　　“有了堅固的防線，我們就可以和北疆軍持久對峙。北疆軍二十幾萬大軍陷在中原戰場，進退不得。時間一長，河北的財賦隨即告竭，北疆軍不得不撤。這時我們就可以展開反攻，利用兵力上的優勢，重創北疆軍，把北疆軍打得一蹶不振。”

　　至此，諸將已經明白了審配的計策。大軍主力北上，擋住張飛的攻擊，中原大戰的形勢將生逆轉。

　　袁煕神色凝重，遲疑良久。

　　“袁少將軍為何不下令?”文聘有些著急了。他在管城下吃了一個大虧，損失了五千多人，心裡憋了一肚子氣。洛陽諸將擔心得罪袁煕不好催促，他不怕，他是荊州軍的將領，有話可以直說。

　　袁煕面有難色，慢吞吞的說道:“我必須先把正南先生的計策稟奏許昌，等許昌答應了，我才能下令，否則……”

　　文聘愣了一下，接著苦笑道:“袁少將軍，這是打仗，不是閑暇無事下棋解悶。戰場上，時間就是一切。既然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北上支援白馬是遲滯北疆軍攻擊陳留、援救曹操劉備的最佳計策，那袁少將軍還猶豫什麽?你有戰場指揮權，你可以制定大軍的攻擊計策，只要你能擋住北疆軍的攻擊，救出曹操和劉備，你就是對的，你擔心什麽?難道你擔心我們打不過張飛?擔心正南先生的推測是錯誤的?”

　　袁煕面孔一紅，期期艾艾的半天沒有說出話。

　　父親袁紹雖然讓自己統帥大軍在前線指揮，但自己知道，如果不經父親的同意，擅自改變攻擊策略，無論戰果如何，自己都將失去父親的信任。將來不要說回到洛陽了，恐怕連南陽都回不去。兄長袁譚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這裡。

　　文聘有些不耐煩了，張嘴正要再說幾句重話。身旁的蘇飛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文聘怒哼一聲，甩手就想擺脫蘇飛。這時他看到了龐季，龐季衝著他連連搖頭，示意他閉上嘴巴，不要再說了。文聘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隨著蘇飛站到了後面。

　　洛陽諸將無人說話，一個個神態各異，有的抬頭望著屋頂，有的佯裝看地圖，還的悠閑的踱著方步好像在深思。

　　審配想了一下，對袁煕說道:“這樣吧，以八百裡快騎急報許昌。大軍先急赴浚儀、小黃一線。急告燕城的顏良將軍，請他即刻北上白馬，和高乾一同固守白馬城。”

　　袁煕點點頭，小聲說道:“顏良將軍那裡，還是你寫封信吧。我直接下令似乎不太好。”

　　審配心裡一涼，乾瘦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候，快馬飛馳而來。

　　許攸、袁盛急報，北疆大將趙雲率部殺到陳留，請求支援。

　　袁煕大驚，急忙下令分兵支援。

　　審配急忙阻止道:“北疆軍孤軍深入，其用意是為了拖住我們的兵力，延緩我們進入兗州救援曹操劉備的時間，對我們沒有絲毫威脅。少將軍不要分兵救援，只要兵進浚儀城即可嚇走他們。”

　　袁煕不從。陳留丟了，自己無法向父親交待。

　　“少將軍，就算陳留丟了又怎麽樣?北疆軍主力還在五百裡之外，曹操劉備的大軍還在濟水河北岸。這股北疆軍進了陳留等於自尋死路，不進陳留還能留條活路。”審配苦口婆心的解釋了一番，“少將軍，集中兵力，東進浚儀吧，不要猶豫了。”

　　袁煕堅決不從，命令焦觸、文聘率四萬大軍趕赴陳留。

　　審配仰天長歎，睡覺去了。

　　………………

　　兗州東郡，白馬城東南六十裡，平陽亭。

　　劉劭抬頭看看藍天，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煩躁和無奈。今年的天氣有些反常，還沒到五月，天氣就很熱了。

　　“駕……駕……”劉劭輕輕吆喝了兩聲，催馬走到了一處樹蔭下。

　　親衛不待劉劭招呼，急忙把水囊遞上。劉劭拿袖口擦拭著水囊的嘴子，兩眼抬頭看向正在馳道上急行走的大軍。隊伍延續數裡，沿著蜿蜒曲折的馳道一直沒入天地盡頭。雜亂的腳步聲和兵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隨著飛揚的塵土飄灑在炙熱的空氣裡。

　　劉劭暗暗罵了幾句。北疆軍陰魂不散，剛剛撤出河南，馬上又在兗州出現了。自己一直被張飛這個叛逆牽製鼻子走，想想就很窩囊。

　　劉劭剛剛溫文爾雅的喝下一口水，閉著眼睛正準備要享受一下清涼的感覺，耳邊就傳來了急驟的馬蹄聲，接著一股嗆人的灰塵撲面而來。

　　劉劭惱怒的睜開眼睛，剛想喝叱兩句，卻看到是大軍主將顏良，於是就問道:“子善，有什麽急事嗎?”

　　“斥候來報，北疆軍把白馬城團團圍住，尚沒有動攻擊。”顏良在馬上劇烈的喘了幾口粗氣，拱手問道，“孔才先生，我們要不要加快度?”

　　劉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距離平陽亭還有多少路?”

　　“三十裡。”顏良回答道，“黃昏前，大軍進入平陽亭不成問題。明天下午我們就可以趕到白馬城。”

　　劉劭再問道:“平陽亭附近的情況怎麽樣?”

　　“沒有現北疆軍。”顏良冷笑道，“張飛沒有打下白馬之前，絕不敢隨便攻擊平陽亭。”

　　劉劭瞅了顏良一眼，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說道:“張飛是頭吃人的老虎，非常狡猾，你不要輕視了他。”

　　顏良撇了撇嘴，說道:“他是吃人的老虎又怎麽樣?還不是被我們趕出了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