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兩個人不斷的閑聊中度過,其間從煉油廠出來了幾個貨主,找了幾台車走了,邱爸也看出來了,這些油罐車司機都非常的牛,貨主來找的時候,不是嫌棄去的地方是農村或是山裡不好走,要不就是嫌棄給的運費低,總之每個來找油罐車運油的貨主對著這些個司機,都是滿面笑容,點頭哈腰的。
這可真是顛覆了邱爸心裡的想法,他還以為得是自己求爺爺告奶奶才能找到活呢,沒想到現實情況卻是這樣的。其實仔細想想也就理解了,現在這個時候,誰家能有幾萬塊錢買個油罐車來跑運輸啊,自己家不也是因為幹了將近兩年的買賣,還台了不少錢才能置辦一台嗎,而且要不是自己單位的領導給自己穿小鞋,自己也不能放著安穩的工作不乾,反而拉饑荒整這個油罐車的,所以現在這個時候是車少貨多。
邱爸也看出來了,雖然說這裡的規矩是貨主先找誰,誰有優先權,但是也可以自己熱情一點了,有個人就是主動迎上了一個貨主,然後找到活走了。
邱爸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應該主動一點呢,自己家可是債台高築了,可是等不起。
到了中午的時候,原本外面十多台的油罐車,已經開走了大半,連王海也出去幹活了,是去沈陽,來回得好幾天,剩下的也就三台車了,還是算自己這台。
邱爸不是不愁了,但是再愁中午飯也是要吃的,到中午他就在何大爺的小飯店裡要了一碗打鹵面,尖椒雞蛋鹵的。
邱爸邊吃邊暗恨,這個何大爺看著和善,跟誰都是笑呵呵的,實際上是真黑啊,就這一碗打鹵面,沒有一丁點的肉末,就要了他三塊錢,這在市場上都能買一斤多的豬肉了。
不過煉油廠比較偏遠,和開車去別的地方吃飯浪費的油錢比起來,這碗打鹵面還是便宜的。
正在邱爸心裡萬分怨念,但是嘴上卻毫不留情的時候,小飯店裡又進來一個年輕人。
這個小青年進來也不吃飯,反而是對著吃飯的幾個人說道:“各位是油罐車的司機吧,我有些貨想從煉油廠拉到七廠去,一趟三百元,有沒有哪位能去的?”
這個小青年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把自己的事起啦哢嚓就說了一遍。
在飯店裡就三個油罐車司機了,除了邱爸,那兩個人聽完對看了一眼就說,“你這運費給的太便宜了,我們可去不了。”說完就又低下頭開始夾起了菜吃起了飯。
那個年輕人眉頭皺了一下,就看向了剩下的一個人,也就是邱爸。
邱爸剛剛聽了那個年輕人的話後,首先是看了看那兩個老司機,想看看他們倆是不是要去,邱爸總覺得自己是新來的,有活得讓人家老人先挑,當聽到他們嫌棄運費便宜不去的時候,他終於把心放肚子裡了。
這時候看那個年輕人看自己,忙說:“周哥你們不去,我可去了。你等我一分鍾啊,我把面吃完。”
看到那個年輕人點了頭,邱爸就快速的把碗裡的面條往自己嘴裡劃拉,他在這麽關鍵的時候還惦記著這碗面條,不是他嘴饞,而是怕自己吃不飽,下午乾活堅持不下來,所以才會讓人家等他一會兒的。
那兩個人看邱爸答應了,周哥到是好心的提醒邱爸說:“小邱啊,你是第一天來,不會算帳,哥哥提醒你啊,這趟貨就給三百,雖然路到是不遠,但是來回裝車卸車的費時間,再有到路上還得給路狗子(八十年代交通警察的別名)孝敬錢,在加上這車一天的基本費用,你可是賺不了幾個的。”
邱爸這時也吃完面條了,站起來傻呵呵的笑著說:“謝謝了啊周哥,我這是第一天來,就圖的開張,不圖賺錢,就是想討個好彩頭,希望以後這生意能紅紅火火的。”
邱爸沒有說,剛剛在吃麵的時候,他自己就在心裡算了一下,七廠到煉油廠的油費也就不到五十塊錢,在加上王海跟自己說的,遇到路狗子要給五十到一百的孝敬錢,自己還能賺一半呢,在加上車上的基本費用,自己這一趟也能賺個五十一百的。
乾就賺一百,不乾就賠一百,這賺一百和賠一百,裡外裡可是差不少呢。
姓周的那個司機聽邱爸這麽說,也就不說什麽了,他們不想乾,也阻止不了別人願意乾啊。
邱爸給了何大爺三塊錢,然後就跟著那個年輕人走出了飯店,走向了邱爸的油罐車。
“你好,我叫吳濤,大哥貴姓啊?”那個叫吳濤的年輕人在路上問著一直往前走的邱爸。
“你好,我姓邱,邱彥林。”邱爸客氣的回道。
“是邱大哥啊,你叫我小吳就行,你放心,我們老板絕對不會讓你虧的。聽剛剛說的,你這還是新車呢?”吳濤自來熟的和邱爸套著近乎。
吳濤也是給人打工的,還是給一個油城的人大代表打工,這個人大代表有些關系從煉油廠搗騰出一批青子油,然後送到七廠去,賺取中間的一個差價。
這種事情,那個人大代表不太好親自出面,所以就有了吳濤的工作,但是人大代表說了,這批油有很多,需要長期運送,這就需要找一個固定的油罐車,天天專職給他們往返的跑。
吳濤在接了這個任務後,就曾經多方打聽,知道像自己家這樣短途的運輸活,一般的油罐司機是不願意乾的,也確實比起蘇州送油一趟就七千多塊的運費,去省城送油一趟一千的運費比起來,自己這個活給的錢真是太少了,但是沒辦法,老板就給這麽多的運費,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去找車了,沒想到真的讓他碰上了一個,他打算看看這個邱彥林怎麽樣,如果可以他就打算忽悠人家給自己長期乾著,不過這些都得等這次活完事了以後在討論。
“對,我的車剛接回來沒幾天,今天是第一次出來拉貨。”邱爸已經帶著人來到自己的油罐車前,開了車門,兩個人上了駕駛室。
“那真是太好了,省了不少事啊,要不咱們還得去洗車。”吳濤這個時候越發覺得找對了人找對車了。
洗車這個事邱爸知道,上午和王海聊天的時候,聽王海說了一嘴,油罐拉完貨後,就是放的在乾淨,油罐的底部還是會留有一些殘余,而且有些油是不能和別的油攙和的,所以需要在拉貨之前去洗一下車,不是擦外面的那種洗車,而是用高壓水槍,往油罐裡刺熱水,然後再把水放出去。王海也說了,洗車一次就要一百元,要知道一油罐的水可是不老少的。
邱爸沒有說什麽,只是笑了笑。
之後邱爸就按照吳濤的指揮,將油罐車開進了煉油廠裡面,先是開單子,然後泡稱,裝完車後,再泡一遍稱,簽完單子後,車才從煉油廠的大門開了出來。
就這一遍程序走下來,也有一個多小時了,主要是裝車時間長,得用泵往油罐裡打油。
然後吳濤押車,邱爸開車,就正式的往七廠進發。
邱爸開車是新手,他謹記姑娘在家的囑咐,像他這樣的馬路殺手在市區開車不能快過六十碼,而且開車的時候不能乾別的,不能分心,最好連和人聊天都不要。
所以車開在市裡的路上時,車內一片的安寧,吳濤看邱爸這麽專注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
到了王海說的路狗子經常出沒路段,邱爸把車速又放慢了一些,心裡也是膽凸的,看到轉盤道旁邊停著的交警車,看著在路上執勤的交通警察,心裡默念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但是邱爸的願望並沒有實現,一個沒有帶大蓋帽的交通警察手一伸,就把邱爸的車給攔了下來。
邱爸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無視交警的指揮啊,心思暗沉的把車靠邊停了下來,心想五十塊就這麽沒了,弄不好沒得還是一百元。
吳濤到是很鎮定,對著要下車的邱爸說:“我一會兒跟你下去,你該說什麽說什麽,別怕,我跟他們交涉。”
邱爸不知道這個吳濤是什麽意思,但是什麽也來不及說攔車的交警就走過來了,邱爸可沒膽子讓人家交警等他,所以迅速的從駕駛室裡跳了出來。
“哎呀, 交警同志你好你好,我是……”吳濤下去後,就衝著那幾個交警中貌似是頭的人走去了。
截住邱爸的那個交警可是沒管那些,衝著邱爸說:“駕駛證,行車執照都拿出來。”
邱爸乖乖的把自己的證件交了上去。
那個交警隨意翻看了下就還給了邱爸,然後就開始繞著油罐車轉。
王海跟邱爸說過,這個路段長期有路狗子執勤,凡是他們這樣的油罐,有一個算一個,到這裡肯定就要被扣下,然後找茬罰錢,(這個時候交警的獎金就是這些罰款,一般票子都不開,收的罰款就直接進了他們的兜裡),但是邱爸這個是新車,像平時他們找茬用的大燈不夠亮,沒有滅火器,油罐後面的車牌號碼有髒汙什麽的理由,在這裡都沒法用,但是這也難不住執法多年的交警。
“你這油罐超重了,罰款……”那個交警轉了一圈,就拿出個發票本來,準備給邱爸開罰單。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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