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仍然是浩瀚無垠的大荒。

從未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改變過。

自古以來，一直如此。

先前浩浩蕩蕩的船隊早已不見，如今只剩下傾卿上仙一艘玄天船緩緩在大荒中航行著。

甲板上。

古清風仰躺在椅子上，微微閉著眼睛，單手扣著額頭，心情看起來很糟糕。

倒不是因為莫白羽那些人令他動怒。

說實話。

古清風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好脾氣，也很少為這些小事兒而生氣，哪怕是年少輕狂那會兒也不會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而動怒，更何況，今時今日的他，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且又把剛才的事情當作一個樂子，根本不可能生氣。

可偏偏就在剛才，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感到心煩意亂，有種很煩躁的感覺。

他也不知道自己煩什麽，反正覺得很煩躁。

煩躁的想殺人，殺光所有人！

這種感覺對於古清風來說頗為熟悉。

他還清晰記得，當年自己瘋魔之前，就是這般莫名其妙沒有任何原因的煩惱，而且還無法控制。

起初的時候，並不是太嚴重，可越往後，越煩躁，越煩惱就越是無法控制，直至徹底瘋魔，意識爺隨之迷失，最終會成為一具瘋狂的行屍走肉。

難倒說自己有瘋魔的征兆?

這不大可能！

當年瘋魔，是因為他殺了太多人，身受道德譴責，良心折磨，過不去自己那一關，故此生出了心魔才導致迷失自我風磨。

今時今日的他，超脫了善惡，也超脫了生死，早已不受道德束縛，更不會受到良心上的折磨。

說句話不好聽的話。

現在的古清風已經沒有什麽道德，什麽良心可言了。

不僅如此。

他也超脫了世俗，超脫了大道，就連自我都超脫了，

雖說還做不到聖人那般四大皆空，卻早已是心如止水堅若磐石，喜怒哀樂也都漸漸忘卻，即便天大的事兒，也無法撼動他那一顆堅若磐石的內心。

古清風或許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以後不會再次瘋魔。

但若是瘋魔征兆的話，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感覺的出來。

而剛才莫名其妙的煩躁，他也能夠確認，不是瘋魔征兆。

可如若不是瘋魔征兆的話，那會是什麽?

驀然。

古清風心中一動，想起了一件事。

自從這次寂滅重生之後，他的肉身一直處於一種朽化混亂的狀態，不久之前，這具朽化混亂的肉身終於開始複蘇，而隨著肉身的漸漸複蘇，古清風也感覺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盡管這種變化很微妙，但古清風還是感覺得到了。

要說究竟是什麽變化。

古清風或許說不上來。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種變化一定與原罪有關。

早在先前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擺脫原罪，非但沒有擺脫，反而可能成為原罪法身之後，古清風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那就是隨著朽化之軀的複蘇，也隨著原罪的漸漸蘇醒，自己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自己。

更或許自己已經開始變化，只不過自己並不知道而已。

畢竟古清風清楚自己的存在，身上扛著的並不僅僅是原罪之人，同時還有一個虛妄之我。

以前沒有察覺出來的時候，古清風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剛才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這就不得不讓他內心犯起嘀咕來。

究竟是自己杞人憂天，還是真是如此。

古清風一時間也拿捏不準。

搖搖頭，沒有繼續想下去。

當然。

犯嘀咕只是犯嘀咕。

內心犯嘀咕，並不代表古清風就擔憂就害怕。

反之。

他既不擔憂，也不害怕。

若是當年沒有點燃原罪業火，面對這種情況，他或許會擔憂，擔憂自己會不會受到原罪之人也受到虛妄之我的影響最後變成另外一個自己。

只是。

自打當年點燃原罪業火，沉睡萬年，寂滅重生之後，古清風早已想開了。

以前他抗拒原罪，也抗拒虛妄。

現在的他早已不抗拒了。

不過，也只是不抗拒而已。

這並不等於他就接受。

現在的古清風，既不會抗拒虛妄原罪，卻也不會接受虛妄原罪。

說白了，只有八個字。

一切隨緣，順其自然。

睜開眼，瞧了一眼空蕩蕩的大荒，問道:“人……都散了?”

“回稟九幽帝尊……人……人都散了……”

離心仙子與傾卿上仙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站著，聽聞古清風問話，離心仙子趕緊回話。

在大荒。

天命者，皆為上。

如今古天命，大道星君，尊稱為君上。

如上古天命，大道王座，尊稱為王上。

如遠古天命，大道帝印，尊稱為帝上。

這是正統也是傳統，更是自古流傳下來的尊稱。

大多數天命都是大道之上。

然。

有幾個天命卻是例外。

比如九天的天命，比如九幽天命等等。

為何?

原因很簡單。

九天也好，九幽也罷，都不是大道，而是凌駕在大道之上的存在。

比如九天。

經常說起九天仙道，其實，仙道並不代表就是九天，九天也不代表仙道。

九天是九天，仙道是仙道。

要知道西天淨土也是九天之一。

之所以稱之為九天仙道，只因仙道一直以來都很強大。

九天如此，九幽也不例外。

九天是仙佛人靈心目中的聖地。

而九幽則是妖魔鬼怪心目中的聖地。

所以。

不管是九天的天命，還是九幽的天命，都不是那些大道天命所能相提並論的，分量也比大道天命大的多的多。

也正因為如此，但凡九天、九幽的天命不是上，而是尊。

古清風當年問鼎的是九幽大帝，正統的叫法便是九幽帝尊。

若是稱之為大老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種尊稱屬於通俗叫法，顯得不是那麽嚴格，尤其是今古時代大老爺這一尊稱已然泛濫，分量遠遠不如上古時代。

先前由於不確定古清風究竟是不是幽帝，離心仙子稱其為幽帝大老爺，而感受到古清風祭出大神識威勢之後，不管是離心仙子還是傾卿上仙內心基本已經肯定古清風就是傳說中的幽帝。

也不敢再隨意的叫什麽大老爺，為了表示自己的敬畏之心，故此，用了正統的尊稱。

“還叫什麽九幽帝尊，那都是或年馬月的事兒。”古清風微微搖首，感歎道:“現在爺早已不是什麽九幽帝尊了，只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所以，也甭叫什麽九幽帝尊了，還叫大老爺吧。”

“好吧……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