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上次見到君璿璣還是在那個所謂的原罪夢魘之中。
君璿璣說,天地之間有很多原罪之血,也有很多原罪之人。
她自己就是其中之一,不但是原罪之人,也曾融合過原罪之血。
唯一不同的是。
君璿璣說自己融合的原罪之血是唯一一滴發生異變的原罪之血,也是唯一一滴活著的原罪之血。
當時古清風詢問兩者有何不同。
君璿璣說,只有活著的原罪之血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原罪之血,也只有活著的原罪之血才擁有生命。
君璿璣還說,若是自己喚醒這一滴活著的原罪之血,便會喚醒原罪的精神意志,到時候可能成為原罪的化身,亦是第二個原罪之源。
君璿璣也曾說過。
自己沒有前世,所有的無道之人都沒有前世,被因果詛咒了。
她還說,讓自己不要相信因果,因果是假的。
她說,有人想讓自己成為原罪的化身。
或是因果,或是命運,或是原罪,她不知道……她忘記了,隻知一切的一切已經開始了,當古清風融合了那一滴原罪之血,當踏上求索因果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她還告訴古清風,不要迷失,尤其是不要在因果的路上迷失,一旦迷失,便會成為原罪的化身。
君璿璣說的這些話,古清風當時並不懂。
不過自從喚醒了體內的原罪之血之後,他像似懂了。
因為他能感覺得到。
盡管很模糊,很微弱,但古清風真的能夠感覺到。
而且這種感覺,伴隨著原罪之血不停的侵蝕著自己的肉身與靈魂,越來越清晰。
或許真如君璿璣所說的那般,當自己喚醒原罪之血之後,這一滴原罪之血就活了過來,當這一滴原罪之血復活之後,自己可能真的會成為原罪的化身。
“你能感覺到,對麽?你一定能感覺得到,一定能。”
君璿璣望著古清風,輕聲呢喃道:“注定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古清風也望著她,道:“若是你想殺我,現在便可以動手,無需等到無道山降臨。”
“殺你?”君璿璣微微搖首,似若很是彷徨,道:“我不知道要不要殺你,也不知道該不該殺你,更不知道想不想殺你,我甚至不知道會不會結束這一切,我想結束,可我又不想結束……我知道為什麽想結束這一切,但我不知道為什麽不想結束這一切。”
“我忘記了……也迷失了……”君璿璣的眼神很空洞,就那麽幽幽望著古清風,輕聲道:“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茫然與彷徨,我才會選擇忘記,才會選擇迷失……”
“你也很茫然,很彷徨,對嗎?你也不知該如何抉擇,對嗎?”
面對君璿璣的詢問,古清風沉默了。
的確。
今時今日的古清風的確很茫然,也的確很彷徨,事實也正如君璿璣所說的那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抉擇。
他在內心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如果無道山降臨之時,自己的存在真的會引發因果黑洞打開,真的會引發因果詛咒籠罩,真的會化身原罪,自己又當如何?任其發生,還是怎樣。
說實話。
古清風不在乎斬盡這三千大道,也不在乎毀滅這天地。
他只在乎自己在乎之人。
若是斬盡這三千大道,滅盡這天地,自己在乎之人何去何從?
又會不會受到因果黑洞與因果詛咒的影響。
不知道。
古清風真不知。
“答應我一個要求好嗎?”
君璿璣突然問了一句。
古清風不解,道:“什麽要求?”
“無道山降臨之時,
不管你如何抉擇,一定先將我殺死,好嗎?”聞言。
古清風心頭猛地一怔。
這句話對他來說是那麽的熟悉,卻又是那麽的陌生。
他還清晰的記得,雲霓裳曾經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風逐月也曾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唐姮姀也說過。
就連殘陽無幽也都說。
現在君璿璣也說了這樣一句話。
“為什麽?”
“我想解脫……”
“殺了你,就能解脫嗎?”
“或許吧。”
“或許?”
“或許。”
“連你自己都無法肯定,我若殺了你,你卻又無法解脫,怎麽辦?”
君璿璣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依舊是望著古清風,眼神愈發的複雜,也愈發的茫然與彷徨,搖搖頭,說了不知道三個字。
“若是我死了,你能解脫嗎?這一切會結束嗎?”
“不知道……”
說罷,君璿璣又道:“我也不允許你死, 我說過,我會在虛妄山等著你,一直等著你,我知道也堅信終有一天你會回來的。”
這句話對於古清風來說同樣是既熟悉又陌生,因為在原罪夢魘裡,就有這麽一道聲音一直在重複著這句話,那個人是誰,古清風直至現在也不知道。
她就這麽說著,就這麽望著,道:“我的本我,告訴自己,我想等著你,等著你回來,我的自我卻告訴自己,我不想讓你回來……我想結束這一切,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我迷失了……真的迷失了……”
“你……也會迷失的……”
“你也會的……”
君璿璣說的話總是這麽莫名其妙,神神叨叨,古清風從未聽懂過,這次也不例外。
“在你迷失之前,殺了我,好嗎?就當成全我,好嗎?”
君璿璣再次懇求。
古清風搖搖頭,道:“我不會。”
“為什麽?”
古清風凝視著她,肅然道:“下不了手。”
“為什麽下不了手?”
“不舍。”
“為什麽不舍?”
這一次古清風沒有再回應。
而君璿璣沒有再追問,緊緊的注視著古清風,過了許久許久,她輕輕閉上眼,轉過身去,像似要離去一樣,開口說道:“知道嗎?如果你連我也不舍得殺的話,那麽也就意味著你已經向命運低頭了。”
“你是變數,變數者,天地不可知,命運不可定,因果亦不可循,唯一可知,可定,可循的唯有你自己。”
“而身為變數的你,卻又比任何人重情重義,命運或許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你與我才會在今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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