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價虛高,別說是茶商,就是茶樓的夥計都知道,只是茶價虛高已經兩三年,人人都心存僥幸,英國突然提高茶葉進口稅,只是一個導火索,這個消息不僅戳破了茶葉高價泡沫,也戳穿了人心。 一眾茶商雖然在茶行公會信誓旦旦的表示要團結一致抵抗茶價下跌,但倫敦茶市崩盤的消息一出,已如驚弓之鳥一般的茶商們立刻爭相拋售,茶價立刻雪崩似的下跌,誰都清楚,大難臨頭,誰跑的快,誰就能夠全身而退!
隨著各種傳聞傳開,茶市一日數驚,茶價一跌再跌,腰斬之後繼續下行,給所有茶商都上了深刻的一課,團結一致漲價,是可行的,團結一致抵抗下跌,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茶價暴跌,投機茶葉的茶商和囤積茶葉的茶行是首當其衝,短短幾日間便從腰纏萬貫變成負債累累,著急的不只是茶商,還有錢莊!
茶葉貿易是廣州對外貿易最重要的支柱,每年的貿易額數以千萬計,這幾年茶價年年攀升,投機茶葉的商賈商號不知凡幾,從錢莊借貸的不在少數,如今茶價崩盤,錢莊豈有不急之理?大小錢莊掌櫃夥計盡出,就一個目的,追貸!
再也沒人去關心元奇銀行,再也沒人去關心元奇銀票,什麽不認可元奇銀票,那都是笑話,只要你拿的出元奇銀票還帳,各個錢莊都忙不迭的收,如今這情形,沒有哪家的銀票能比元奇銀票更有信譽。
大小錢莊全力追貸,無疑是進一步加劇了茶葉價格的下跌,而更令人絕望的是,茶價已經腰斬,卻依然無人問津!
廣州、西關仿佛突然一下進入了寒冬,無比蕭條,繁華喧鬧的街道都一下變的冷清起來。
依舊喧嘩熱鬧的只有元奇銀行,不論是總號還是分號,都擠滿了前來借貸的商賈,原本前來借貸的人就多,如今又加入了大量的茶商,更是人滿為患!
一眾掌櫃夥計忙的喝茶的時間都沒有,孔建安卻甚是悠閑,他並不負責具體的業務,在前台轉悠了一圈,他正想去後院,解修元卻追了上來,兩人步入後院,解修元才道:“茶葉崩盤,如今這情形,茶價怕是還會繼續下行,給茶商放貸,風險可不小。”
孔建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你不知道,元奇放貸是要有抵押和擔保的?”
“我擔心的就是擔保。”解修元道:“雖說茶葉崩盤,但對外貿易,畢竟離不開茶葉,很多茶商跟十三行的行商以及子弟都極為熟稔,為著以後的生意,行商及其子弟多會為他們擔保。”
“你放心。”孔建安道:“大掌櫃已經制定了新的規矩,所有擔保人,只能擔保二個名額,一個限額是五萬,出不了事。”
“如此,倒是無須擔憂了。”解修元點了點頭,話題卻是一轉,“這次茶葉崩盤來的蹊蹺,您說,會不會是大掌櫃的手筆?”
孔建安一愣,低聲道:“這事跟大掌櫃有什麽關系?”
“我就一直琢磨不透。”解修元輕聲道:“十三行為什麽會突然給元奇注入五百萬,而且還是以大額存款的方式,如今茶葉崩盤,茶行、錢行不知道要倒閉多少家,得利的就數十三行,當然,獲利最大的得數咱們元奇,你不覺的這事與大掌櫃有關系?”
“這事可別亂猜,傳出去可不得了。”孔建安輕聲道,心裡卻是想到了那日蘇夢蝶前來,就提及到茶價下跌的事情,而且蘇夢蝶很快就匆忙離開,這事不難猜,只要看看蘇夢蝶的茶鋪損失,就能知道個大概。
“關起門來說話,怕的什麽?”解修元不以為意的道:“銀行公館那群酒囊飯袋,不伸手援救茶行就算了,居然還大肆追貸,茶行大量倒閉,錢莊也就不遠了,這次真不知道會倒閉多少錢莊?”
“你這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孔建安笑道:“茶行不就是前車之鑒?團結漲價容易,團結抵擋下跌會是什麽結果?錢莊不是同樣的道理,生死存亡之際,如何還能團結一致?誰不追貸,誰就得倒閉!”
解修元呵呵一笑,道:“明天就是六月十八,我是想看看銀行公館焦頭爛額的情形。”說著,他興致極好的道:“走,去找大掌櫃聊聊。”
“大掌櫃不在。”孔建安含笑道:“中午就出去了,沒說去哪裡。”
“咱們這位大掌櫃……。”解修元笑著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歷練出來的,氣度沉穩的哪象是十八歲。”
榕青園,後院。
易知足愜意的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一搖一晃,悠然自得,蘇夢蝶一身紗衣坐在一旁,剝了一顆荔枝喂進他嘴裡,陪著小心道:“悔不聽三郎之言,此番茶鋪在一日之內就損失了七千兩。 ”
易知足吐出荔枝核,道:“你茶鋪規模不小嘛,有五千擔?”
“哪有,就二千擔。”蘇夢蝶瞥了他一眼,心有余悸的道:“還好及時出手了一千多擔,薛掌櫃也算果斷,第二日消息一出來就直接以二十二兩的價格全部出手,否則虧的更多。”
“薛掌櫃也算是人才。”易知足笑了笑,道:“想不想賺回來?”
“當然想。”蘇夢蝶眉頭一挑,欣喜的道:“三郎有好生意?”
“如今最好的生意就是茶葉。”
“茶葉?”
“嗯。”易知足輕嗯了一聲,才道:“現在茶葉是什麽價?”
“十四、十三。”蘇夢蝶道:“數額大的話,十二、十一,甚至是十兩一擔也有可能,如今茶葉根本就無人問津。”
“明日價格必然跌破十兩,可以大肆收。”易知足漫不經心的道:“明日派人來元奇,我出四十萬本錢,交由薛掌櫃打理。”
雖說對易知足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蘇夢蝶仍然有些遲疑的道:“能反彈?”
“超跌必彈。”易知足道:“不過別貪心,價格到了十四十五就趕緊脫手。”
見他如此篤定,蘇夢蝶連忙道:“奴家也想找元奇借貸四十萬。”
“元奇有規定,東家本月之內,只能借十萬。”易知足斜了她一眼,道:“我是大掌櫃,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可別讓我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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