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君立憲的文官制度與傳統的文官制度有著很大的區別,最具代表性的自然是經過改革的英國文官制度,而正處於政黨分肥製階段的美利堅文官制度則完全可以作為一個反面教材。
大清實行憲政之後,文官制度改革就已經是勢在必行,不過為了穩定政局,實行平穩過渡,再加上北方大范圍長達五年之久的罕見旱災,文官制度改革被一拖再拖,遲遲未能施行。
英國的文職官員被普遍認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官員隊伍之一,廉潔與高效為其贏得了巨大聲譽,也成為世界各國文官制度建設的樣板與楷模,這一切都源自於其構架良好而又合理的文官制度。
英國的文官集團是一個獨立於各個黨派之外的職官團體,文官不參與黨派之爭,也不參與政黨活動,如此一來,內閣的更迭對於文官集團的影響微乎其微。
文官的職責是執行既定的方針、政策和命令,高級文官還必須隨時為內閣大臣提供谘詢,提供必要的情報、知識以及實踐的經驗,這就決定了文官具有很大的影響力,對於一些方針、政策和命令的制定有一定的甚至是決定性的發言權。
這就使的文官集團成為國家機器重要的一部分,被稱之為“永不更迭的幕後政府”。
英國文官制度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前台是兩黨輪流秉政,後台則永不更換。
而大清傳統的文官制度卻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種情況下,內閣的每一次更迭都不可避免的造成一次嚴重的官場地震,這不僅影響政策方針的連續性穩定性,官員也會因為朝不保夕而利用職權貪贓枉法,損公肥私,中飽私囊。其結果就是導致各級官府人心不穩,效率低下,浪費公努。
奕?卸任,肅順組閣,各省大員無心政務紛紛以各種名目進京逐一送禮拜訪新任內閣大臣,這一風氣就是傳統文官制度的弊端引起的。
易正行對於文官制度改革醞釀已久,可謂是做足了功課,見的老爺子決心推動,自然是喜出望外,當即便道:“父親的意思,可是先在陝甘兩省進行嘗試?”
進的書屋一直沒吭聲靜靜的聽著他父子倆談話的趙烈文此時開口道:“收復西北,陝甘兩省算得上的前線,以陝甘為文官制度改革試點,會不會有失妥當?會不會難以達到預期效果?”
易知足看向他道:“惠甫的意思,是再增加一兩個省份做為試點?”
趙烈文點了點頭,“學生竊以為,兩江具有良好的基礎,適合作為試點。”
“行。”易知足乾脆的道:“行之盡快拿出一個試行方案出來,肅相下午到,你們先溝通一下。”
下午三點剛過,肅順就進了鎮南王府,京師兵變之後事情繁雜,一直拖到現在他才抽出時間趕來上海,寒暄著進了房間,落座之後,他也不兜圈子徑直道:“依照國城兄的指示——收復西北在即,朝局不宜動蕩,這次對保皇派的清洗算不得徹底.......。”
易知足擺了擺手,“立憲八年了,你們的思維方式還沒有扭轉過來,憲政制度下的政治鬥爭不推崇你死我活,趕盡殺絕,這次的清洗已經過於狠辣。”
肅順心虛,眼神有些躲閃,趙烈文笑著解圍,“很多東西已是深入骨髓,短時間很難改變,況且這次清洗主要還是針對西北叛亂。”
易知足沒吭聲,伸手請茶,自個卻點了支煙,肅順呷了幾口茶,小心翼翼的道:“在西安之時,國城兄曾言要新增八個部門,增添十個國務大臣名額......。”
這是來討價還價來的?易知足不覺好笑,當初他可是很不客氣的要了五個名額,不過如今卻是沒有這個必要了,彈了彈煙灰,他才漫不經心的道:“國務大臣名不正言不順,改稱內閣大臣罷,此番組閣,所有內閣大臣都由你這個內閣總理自行安排任用,若有職位缺乏合適的人選,我再給你舉薦。”
什麽意思?肅順大為意外,他可是清楚的記得,當初奕?組閣,對方可是毫不客氣的直接索要了一半的名額和職位,在西安之時,對方對於新增的國務大臣名額也同樣要求對半分,如今為何突然變的如此好說話?難不成是在試探?
見他沒吭聲,易知足道:“肅相威望本就不及恭王,此番清洗又樹敵頗多,在朝野官紳士民眼裡又是以兵變上位,當借組閣之機,樹立威信,扭轉一下負面形象。”
有必要說的那麽直白嗎?肅順暗自苦笑,況且就算對方一個名額不要,這二十三個內閣大臣名額元奇至少也會佔據一半以上,他若真敢全部任用親信,只怕連一屆任期都做不滿,“多謝國城兄體恤。”
說著他看向易正行話頭一轉,“行之是開年之後再赴京?”
“原本是如此打算。”易正行微笑著道:“不過,文官制度改革已提上日程,在上海怕是呆不住了。”
文官制度改革,這可是一篇大文章!肅順聽的一喜,“是仿效英吉利的文官制度?”
易知足點了點頭,“肅相任期內, 我國將逐步確立各項憲政制度,文官制度是重中之重,不宜再拖延,先在陝甘和兩江試行,然後全國推廣,也算是肅相上任之後燒的第一把火。”
“好。”肅順朗笑道:“風聲傳出去,我也能稍稍清淨些。”這段時間地方大員京師要員紛紛登門拜訪,每日裡會客都要持續到深夜,他是煩不勝煩,卻又不能不見,一旦文官制度改革的風聲傳開,大多數地方大員都該打道回府了。
頓了頓,他接著道:“文官制度改革不是小事,須的及時進行輿論引導。”
這段時間京師兵變、對保皇派的清洗以及內閣更迭等一直是朝野上下議論的焦點,他一直是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拋出文官制度改革,正好可以轉移一下輿論視線。
易知足聽的一笑,“這事你跟行之商議便是。”
心情輕松下來,肅順話頭一轉,“聽聞法蘭西已應英吉利之邀,同意出兵西北,是否需要進行外交交涉?”
“不用。”易知足淡然道:“歐洲聯軍我們又不是第一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