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聽了科爾的發言之後,裕仁的臉色一下子顯得難看起來,“貴方此言從何而起……”
“我說的是中途島戰役。”
一聽科爾提起這個,裕仁忍不住臉孔一紅:戰役過程中有關戰績摻水、誇大敵軍損失並縮減本方損失的內幕他是心知肚明的,開戰以來這種情況比比皆是,可能刻板嚴謹的德國人確實看不慣,但他不認為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他點了點頭,示意古正之辯解道:“戰役剛剛結束時的統計相對可能會粗糙一點,這是因為戰場處於變化、戰鬥過程中基層部隊過於緊張造成的錯誤,但敝國並無故意隱瞞的企圖,特別是不會對盟友隱瞞。”
“閣下可能沒聽清楚我的意思。我說的不是普通的、偶然的誤差,而是完全方向性的錯誤。”科爾的態度很誠懇,但口氣很強硬,對著古正之將中途島日本完全慘敗的消息說了一遍,並補刀道,“這種通報絕不是能夠用誤差、粗糙來形容,完全是不折不扣的謊言。敝國從美國軍方拿到確切情報,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中途島戰役的實際情況,因為與貴國通報情況出入太大便進行了專題研究,結果發現疑點重重。由於歐洲面臨著美國海軍的重大威脅,我們必須清楚了解掌握有關信息,所以最後分析的結論只有一條——貴國……”
這差不多是當面罵人了,但科爾知道自己這些話的衝擊力。果然,當聽到海軍4條航空母艦全部戰沉、300多架飛機被摧毀、至少100多名訓練有素的精銳飛行員喪生的消息後,古正之張皇失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辯解,而裕仁臉色陰沉,再也沉不住氣了,眼神中仿佛要冒出火來一般:“不知貴使是從何處聽來的謠言?”
“謠言?”科爾搖搖頭,“我們也很希望是謠言,畢竟美國人是兩國共同的敵人。只可惜這一切都是真的,陛下如果不信派人去了解一下就可以了……海軍醫院裡住滿了戰役結束後的傷員,那些沒負傷的官兵,海軍方面因為害怕他們傳播失敗消息一直將他們扣留在醫院裡,敝國駐日本大使已去現場驗證過了。這種情況陛下可能不知道,因為敝國大使發現陸軍方面也不知道。”
聽對方說得這麽板上釘釘,裕仁天皇也不免狐疑起來,他知道手下對他有很多隱瞞,戰況更是報喜不報憂,但海軍居然隱瞞如此重大的失利還敢組織祝捷大遊行,簡直是把他的臉全丟光了。至於陸海軍矛盾他是心知肚明,如果海軍決定連天皇這邊也遮遮掩掩,陸軍就更不可能得到確切消息。他現在相信科爾的情報有很大程度是真實的,不過嘴上一直不肯吭聲。
“假如貴國最初的戰報是正確的,那現在應該佔領了中途島才對,哪怕沒有也至少重創了敵軍,可從目前各種作戰信息中看,美國方面牢牢掌握著那裡,我們連提到這個名字的幾乎也沒有,所以我才認為……。”
裕仁點點頭,
他心裡已隱隱約約升起不妙的念頭來:海軍居然騙自己敢騙到這種程度?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東西是瞞著自己的。“第二條需要抗議的是,貴國由於密碼泄露給自身造成了大量損失,同時也使得敝國軍事情報被迅速透露出去。”
古正之終於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了,他感覺自己今天正常的觀感全部扭曲了,他連連發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貴國駐敝國大使大島浩每次通過日本特有密碼發報時就被英美相關監控中心監聽到,他們利用掌握密碼的優勢洞察了兩國大量情報。”科爾說道,“我們本來不清楚相關情況,知道破獲有關間諜網後才清楚這一點。當然,我們相信大島浩大使沒有惡意,他完全是被欺騙和利用了的。”
“這不可能!”古正之梗著脖子直接嚷嚷起來,“我在外務省我我清楚,這是我們最值得驕傲的成績之一。”
“您為什麽會這麽想?要知道貴國的密碼設備最初是源自敝國恩格尼碼密碼機後才加以研製的,連敝國的電報密碼都被英美所破譯了,貴國密碼為何就不可能被破譯?”科爾補充道,“我可以舉個例子,中途島戰役失敗的原因就在於機密泄露,而途徑是密碼問題。當初貴國制定作戰計劃時使用代號指代中途島,美國方面已破譯並反覆猜測是否屬於中途島,後來為驗證此事,他們故意拍發有關中途島海水淡化設備損害的電報,而貴國在情報傳遞中透露了這個信息——有關作戰目標和戰略意圖一下子就完全暴露了。”
古正之翻著白眼:“您說的這個情況我無法驗證。”
“您等會找海軍方面核對下即可,我相信他們有存檔的。”科爾說,“元首最近派遣了突擊隊前去英國搗毀相關基地,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發現很多秘密破譯的相關材料。”
聽科爾將內幕講得這麽透徹,裕仁和古正之都覺得無法辯解,只能默默聽下去:這樣一來中途島的失利便可以解釋了,如果不是美國人掌握了情報,開戰以來連戰連捷、一直壓著美國打的帝國海軍怎麽會失敗呢?
“敝國一直認為,密碼泄露既有敵人主動破譯的原因,也有本國高層出賣機密、背叛國家的因素滲透期間。敝國最近幾個月抓獲了不少叛國團夥,我認為貴國也可能會存在這種因素——畢竟從理論上說其他人都有可能背叛日本,唯獨只有陛下不會。”
古正之好意提醒道:“科爾君,這話要慎言,傳出去有礙兩國邦交。”
裕仁卻沒有反駁,隻問:“所以剛才你讓朕清退了全部人員。”
“是,我不得不防,甚至接觸越少越好——畢竟貴國已出了尾崎秀實、佐爾格兩個影響重大的案件,他們都是與高層關系密切、地位崇高的人士。平時誰敢懷疑他們?我做為一個外國人就沒法區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
裕仁對這兩個名字感覺依稀聽到過,但具體內容又不清楚,便悄聲問古正之。聽到尾崎秀實是原首相近衛文麿政治秘書,出賣大量情報後便閉口不言,只有額頭上青筋亂跳顯示他心中十分惱怒。
“為安全保密起見,敝國上周在元首的指令下全面啟用了新的密碼,有關新機器我也隨機帶來了,可以供貴國參考。按照本國政府的要求,今後將每隔6-8個月更換一次密碼,我們建議雙方可以在這個領域加強合作。”科爾話鋒一轉,“陛下,其實我今天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作為親密合作的友邦這樣做並無必要,元首還是希望與日本之間加強交流與協作,就像前不久抵達歐洲的那條潛艇一樣,我們完全可以在多個領域繼續加強合作。”
科爾舉例的就是德日之間的潛艇交流,由德國前往日本的行動稱為“柳輸送”,運輸物資以新式武器及其圖紙、工業製成品、技術資料為主;而從日本前往德國的行動被稱為“反柳輸送”,物資則以德國急需的熱帶作物製成品、工礦產品為主。因為日本海軍擁有較多大型潛艇, 運輸量也更大,所以擔當運輸任務的主要是日本潛艇。
4月11日日本海軍中佐遠藤信夫指揮伊-30潛艇從日本海軍基地吳港出發,搭載著3300磅雲母、1542磅蟲漆,以及九一式航空魚雷的圖紙和一架e14yi水上飛機等物資經新加坡、馬達加斯加,繞過好望角於8月5日成功抵達法國洛裡昂港。該潛艇抵達歐洲後受到德國海軍高層的熱烈歡迎,海軍總司令雷德爾元帥、潛艇部隊司令鄧尼茨上將、日本駐德國海軍武官橫井忠雄大佐等都到洛裡昂來迎接伊-30的到達,艇長遠藤信夫中佐還被授予勳章,而伊-30也由德國專家做了局部改裝。
“敝國元首從中深受啟發,認為能夠直接建立與貴國往來的海上和空中渠道,進行必要而緊急的物資、人員交換。”科爾先說了自己坐20余小時飛機從歐洲直飛日本的空中通道,建議對此進一步加強完善,“這條空中渠道可以解決快速的人員與圖紙運輸。而對於大宗物資交換就必須依賴潛艇部隊。比如德國擁有比較完善的裝備體系,在航空發動機、新型坦克等其他技術裝備上具有優勢,可以提供相關成品、設備給貴方,而我們缺乏資源,比如橡膠、鎢等物資,希望貴國能夠提供,我們可以以貨易貨的形式進行交換。”
科爾先說起了本方可以用來交換的裝備。當然裕仁和古正之是不了解的,只能暫時先開列清單,然後由雙方專門人員進行需求設計與價值估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