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亞歷山大跑路的當天傍晚,古德裡安派遣特使打著白旗進了一片亂哄哄的開羅城,給拉姆斯登等人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下午五點,隆美爾元帥指揮的運河集團軍已衝進黎巴嫩和敘利亞,充分發揮了沙漠之狐千裡奔襲、迅雷不及掩耳的本領,麾下兩支裝甲師左右開弓,大德意志師佔領了貝魯特,維京師佔領了大馬士革,英軍和自由法國在當地的抵抗力量微不足道,加起來總共還不到5000人,根本不是精銳德國部隊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得丟盔棄甲,很多人選擇了投降,還有一部分殘兵敗將向南退入了外約旦——但拉姆斯登知道他們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到這時他才明白過來,為什麽最近幾天德軍隻圍困了開羅北部而遲遲沒有發動進攻,因為德軍在開羅當面隻安排了一個第20摩托化步兵師,兵力很不充足,之所以看上去數量仍不少,完全是由新解放的意大利俘虜組成的、用於虛張聲勢的部隊在撐場面。不過,現在古德裡安指揮非洲集團軍3個裝甲師開到,德軍兵力不充分的弱點已被克服了。
而在更早一些時候,他收到了塞浦路斯島陷落的消息,島上英軍一共不到2個連,根本不是德意艦隊和登陸部隊的對手——現在德國已在中東地區佔有絕對優勢了。
特使用輕松愉快的表情告訴拉姆斯登:德國在中東全面勝利的日子指日可待,已投降的第八集團軍官兵也得到了妥善安置——他們正在托布魯克港乘運輸艦去意大利戰俘營,他帶來了古德裡安大將的親筆信,希望拉姆斯登能仿效蒙哥馬利中將率領開羅英軍投降。
拉姆斯登沒直接拒絕特使的要求,隻簡單提了三個反要求:“第一,給他48小時的內部考慮與商議時間;第二,在此期間雙方停火,德軍不得用任何方式進攻開羅;第三,開羅各醫院現在有大量英國傷員,希望將來能得到妥善安置。”
特使對上述三點均表同意,提議以今夜零點為停火生效時間——這樣還能給拉姆斯登更多的考慮時間,但他同時保證從現在到零點之間德國部隊不會展開任何進攻行動——除非因為受到攻擊而被迫還擊。
德國特使走後,莫斯黑德和弗賴伯格都緊張地看著拉姆斯登,這次兩人出乎意料的沒有發脾氣,隻皺著眉頭,用不太肯定的語氣問道:“要考慮投降?不堅守到底了?”
拉姆斯登堅決地搖了搖頭。
“那繼續打下去?可出路在哪裡?您剛才還答應埃及人不在開羅大規模交火的。”
拉姆斯登也搖搖頭。
兩人被他這種態度弄糊塗了:既不打也不降難道還有別的出路?突圍這條路早上剛剛才被拉姆斯登否決掉的。
“敢往北打麽?”
“往北?”兩人大吃一驚。
“往北。”拉姆斯登指著地圖說,“剛才特使很得意地宣稱他們在敘利亞、黎巴嫩、耶路撒冷方向進展順利,多路開花,還說漏了嘴說他們重新將那批意大利俘虜組織了起來,我覺得這未嘗不是我們的機會,我們現在有2個師,至少一個是裝甲師。”
“您的意思打港口?”
“我們去包抄隆美爾的退路。”
“晚了……”莫斯黑德歎氣道,“隆美爾在開羅城北至少有1個德國師,估計還有1-2個意大利師,如果我們留一個師守城,光出動一個師是拿不下來的,可如果2個師全部出動,我們前腳出城,後腳埃及人就能把南面的古德裡安放進來,到時候還沒等我們打下港口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包圍圈。”
弗賴伯格恨恨地說:“要是亞歷山大這狗雜種前兩天不讓另外3萬多人撤退,我們現在完全有機會重新奪回港口,封死隆美爾的退路。”
拉姆斯登長歎一聲:“多好的機會啊,本來我們還有機會翻盤的。”
“翻不了的。”莫斯黑德搖搖頭,“就算那3萬人不走,我們奪回港口又能如何?德軍很快就會反撲回來,他們人數比我們多又掌握著製海權,完全可以源源不斷地調兵,我們到最後還免不了失敗——區別在於能拖延很久才失敗。”
“這不一定,第10集團軍前壓的話可以和我們連成一氣。”但拉姆斯登說這句話時自己都感覺底氣不足——第10集團軍的主力還在波斯一帶,距離埃及至少1500公裡,等他們調上來,估計埃及官兵早就戰死了。說來說去,問題關鍵在於埃及是中東的門戶和大英帝國在該地區的關鍵樞紐,敵人一旦打開這個門戶,沒有什麽其他力量可以抵擋住他們的進攻。
“那就利用停火時間給友軍爭取一點時間吧……亞歷山大這邊不用指望,但我希望能讓摩蘇爾、巴士拉方向的守備部隊能有機會炸毀油田。”
“都到這份上了,你還操心油田幹什麽?那是第10集團軍應該考慮的事,我們想自己的出路就好。”
“不!”拉姆斯登堅決說道,“我們是一個整體,不該分成你的、我的;更不應該分成大不列顛的、自治領的、殖民地的。如果我們始終堅持區別對待的方針,最後造成帝國各成員與本土之間離心離德,這場戰爭一定打不贏。”
另外兩人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亞歷山大的行為實在傷透了他們的心,幸好大英帝國還有像蒙哥馬利、拉姆斯登這樣的高級軍官,要都像亞歷山大今後還打什麽?各自治領管自己不就好了?何必來歐洲蹚這趟渾水?
炸毀油田的指示在德軍佔領亞歷山大港、消滅坎寧安快速縱隊後已由倫敦方面直接下達給了中東戰區並責成第10集團軍執行,但命令必須由亞歷山大以中東戰區司令官的名義臨機下達。亞歷山大跑路前已要求第10集團軍做好一切破壞準備工作,只等待最後命令,但由於油田面積分布廣泛、設施眾多,再加英國人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親手炸掉這些辛辛苦苦建設起來的設施,因此戰前根本沒任何準備,現在還在手忙腳亂的命令工兵部隊安置炸藥、布置整體破壞方案。
直到26日下午,第10集團軍電告指揮部,整體破壞工作尚未完全準備就緒,一切都需要時間。拉姆斯登急了,追問需要多久,半小時後得到方答覆說至少還要5-7天。當初拉姆斯登認為德國人至少會給自己這個時間,覺得在開羅失守後再下令炸毀油田也來得及,沒想到德軍根本就沒來打開羅,反而先將兵鋒指向了伊拉克方向,這一下子就打亂了他的計劃。
在佔領貝魯特和大馬士革後,德國部隊距離摩蘇爾的直線距離還有700公裡,鐵路裡程不到1000公裡,已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南部巴士拉雖然離德軍威脅更遠一點,但拉姆斯登想象得出來,他們同樣是敵人迫切進攻的下一個目標。
“我一方面要給炸毀油田騰出時間,另一方面還要給威爾遜上將調整第10集團軍部署爭取時間——他的部隊三三兩兩部署在長1000公裡,寬700多公裡的地方,不適當收縮調整只會讓德國人各個擊破,如果讓古德裡安的部隊一下子壓過去,只怕他立即承受不起。
“那您最終決定如何答覆德國人?現在只能拖2天而已。”
拉姆斯登笑道:“答覆我已想好了:大英帝國尊重埃及的獨立與自主,鑒於開羅地理位置與歷史價值的重要性,我軍決定退出開羅與埃及,向南撤退進入埃塞俄比亞,不與德軍交手,德國人如願意,可以和我們在埃塞俄比亞打一次。”
“這樣也行?”莫斯黑德差點笑出來聲來,“德國人要蠢成什麽樣才能答應這個條件?”
“這種條件他們一定不會答應。”
“不答應正好,他們就會提出反意見,我們還可以進行修正與考慮——這樣最適合拖延了。”拉姆斯登笑道,“想拖時間就不能直接把話說死,至少要給德國人一點想頭, 讓他們覺得我們確實是在考慮,無非內部意見分歧很大,要價比較高而已。”
“那也只能拖2天,後面怎麽辦?”
“再給德國人一點甜頭。”拉姆斯登看了一下,“就把北面城外的三個防禦據點、南部的機場都讓給德國人,把部隊縮回城來防守。”
“這樣也行?”
“為什麽不行?反正打起來也守不住,再說飛機都跑了,要機場幹嘛?留著讓軍官們逃跑麽?”
“如果德國人不答應呢?”
“我已表達了我們的誠意……德國人也要拿出一點誠意來。”拉姆斯登笑道,“德國人不會硬來的,他們現在很注意自己在埃及的民心和聲望,幾乎不出動轟炸機對付開羅目標,甚至連炮火轟擊也沒有,這充分說明他們一樣不想打——這就是他們的弱點,也是我們唯一可利用的地方。”
兩人對拉姆斯登的機智敬佩不已,立即趕回部隊去部署,準備盡可能地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