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發回來的德方條件一共有19項84條208款,非常細致全面,很多內容我們甚至設想不到,涉及政治、經濟、外交、軍事、文化和國際機構種種……”霍普金斯歎了口氣,“我懷疑他根本沒怎麽談,直接把德方的要求全部拿回來了。當然,反過來我們也可以這麽理解,德國人是真心實意想要和平的,無非他們的要價比較高。我概括了一下,主要由如下4條特別重要,包括:
1、德、美在簽署備忘錄後停戰,以實際控制線作為停戰基準,雙方對戰爭責任互不追究、互不索賠(無論國家還是民間),給第三者造成的損失由當事方自行協調,雙方互不干涉內部情況處理(比如德國驅逐、沒收猶太人財產,美國驅逐德國僑民),已征用的敵對國財產不予發還,戰前任何彼此債權債務一筆勾銷;
2、自停戰後,美國承諾停止與大不列顛的官方關系,撤退駐扎在歐洲的一切美方人員(無論是否屬於軍事人員,部分外交人員豁免),德方承諾給予大不列顛和平談判機會,在不破壞英國本土秩序、穩定和各項財產的基礎上,允許丘吉爾政權及其支持者隨同美軍撤回加拿大,德方保證安全,今後德國不再視加拿大為大不列顛一部分;德方承諾從日本撤退軍事人員;
3、德美停戰後,蘇德關系由德方自行協調處理,美方不得干涉,不得給予任何援助;日美關系由美方自行協調處理,如美方要求德國作為第三方調停,則德國可以同意,德國承諾不使用軍事力量協助日本對抗美國,不給予任何實質性無償援助,但正常貿易往來(包括軍事裝備和戰略物資)美方不得破壞;
4、德國承認北美洲、中美洲與加勒比海地區、南美洲北部、澳新、南非為美國勢力范圍;美國承認歐洲、非洲(除南非)、中東、南美洲南部為歐洲聯盟勢力范圍;雙方互不干涉對方在勢力范圍內的一切政治、經濟、文化、軍事措施;互不在遠東追求勢力范圍,如中國真正自主獨立,則雙方擁有對等商業權,雙方承諾均不支持其中一方或多方勢力;德美共同分享大西洋海權,地中海為歐洲內海,加勒比海為美洲內海,印度洋雙方共同和平利用;雙方在南美洲的勢力范圍分界線主要以阿根廷及其盟友集團劃界;在非洲的勢力范圍主要以南非為界限劃界……
其他還有戰俘、僑民、黨衛軍美國師等一系列處理意見,我認為並不是特別重要。”
“很好,很好……”羅斯福冷笑道,“德國人除了要牢牢佔住目前已在戰場上拿到的這些,還試圖通過談判拿到他們還沒完全拿到手的東西。全美洲都是美國的勢力范圍,憑什麽要我來交換非洲和中東這些原來根本不屬於德國的地方?”
李海聽了也是義憤填膺:“他們讓我們放棄英國、放棄蘇聯,自己卻還要和日本繼續勾搭在一起,我要蠢到什麽地步才會答應這種條件?”
霍普金斯道:“現在不有人主動想放棄英國和蘇聯麽?都不用德國人出面談,你說他該有多傻?德國人估計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純粹來惡心我們。”
“德國人還不放棄扶持阿根廷和南美那些牆頭草?“
“是的,他們還要在福克蘭群島和阿根廷繼續駐軍,說反正我們也要在巴西駐軍……大家對等!”
霍普金斯說完這一句,三人都沉默了,過了好幾分鍾,羅斯福才開口道:“德國人的胃口比我原來想得要大得多,德國要以自己的實力控制整個歐洲同盟;然後再以歐洲同盟為基礎控制整個世界島的中心。”
“是的,我仔細研究過希特勒提出的歐洲聯盟設想,雖然用各種漂亮話包裝得非常好,但不能改變這樣一個事實,即歐洲同盟是德國推行對外擴張的政策性工具,戰後在這個體系中,英、法、意三個傳統歐洲強國即便抱團,哪怕再加上比利時、西班牙、葡萄牙等國,在實力上也不是德國對手,因為德國在北歐有一群跟班,在東歐有一班對布爾什維克恐懼的小弟,在中東有一堆德國人扶持起來的區域政權,光這些國家就可以將英、法、意頂得死死地,更不必說德國還將控制中東的石油和通往遠東的貿易通道。”
李海搖搖頭:“英、法、意如果真能緊密抱團,這場大戰根本就打不起來,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們之間的矛盾未必比他們與德國矛盾小,起碼現在法國人是更恨英國人而不是德國人。”
“我們不能答應這種條件,誰答應這種條件,誰就會被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羅斯福搖搖頭,對霍普金斯道,“盡可能向對方提出修正意見,雖然我認為要修正得到我理想中的目標很困難,但可以嘗試一下。”
“您的理想目標是什麽?”
“歐洲勢力從美洲全部撤退;德國結束與日本一切關系,我們結束與蘇聯一切關系;至於英國問題……”羅斯福沉吟道,“如果能保留一些英國殖民地,倒可以接受德國設想——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這很難,起碼與蘇聯關系這一條現在就麻煩。”李海皺著眉頭道,“因為保護費的事一直談不攏,我們與蘇聯關系基本上處於不斷惡化中,本來俄國人造出了一款新的重型坦克,專家們說非常不錯,與虎式已基本接近,在實戰中表現也可以,起碼比我們的m6要強得多,本來說好送我們一套圖紙外加1輛實物讓回程船隊帶回來,結果現在全泡湯了……”
“我個人認為,對蘇援助勢在必行,我們大不了一個月輸出70-80萬噸物資,換來的卻是蘇聯牽製住軸心整整500萬軍隊,即便隻計算德國人就有400萬,如果蘇德媾和,則德國人一下子就可以解放300萬到西線,那我們恐怕有生之年都打不上歐洲大陸了。”
“對了,那件秘密武器?”
“依然在持續推進,不過科學家們表示最快最快還需要1年甚至更多的時間。”李海有些遺憾,“難度比想象得要大,需要耗費的資源和金錢也更多。”
羅斯福歎了口氣:“但願在我死前還能看到它。對了,這項目不要告訴他,免得某些人又犯政治幼稚病,什麽不道德、什麽無差別等等,反正我不想聽到這些蠢話!”
“可是,很多撥款會不可避免地涉及到,現在還可以遮掩,3月份開始有好幾筆費用必須由總統簽字。”
“我會給你們想辦法的。”
“總統,我知道我這麽說很冒昧也很不近人情,但我必須得說。”李海流著眼淚道,“如果您感覺自己的身體情況還可以,能不能請您出來繼續主持大局?我們可以把重要會議放在醫院裡開,在這樣下去,我怕參聯會要頂不住了。”
“參聯會都反對他?”
“是的,那天特納還說了句氣話……”
“他說什麽?”
“我……”
“你說嘛,想暗殺他?我知道特納這個人,他就是說說而已,真的,真小人比偽君子可愛得多,何況特納還不是小人。”
“不不,這倒沒有,特納說:我他媽開始有點羨慕堀悌吉這家夥了,說搞政變就搞政變,天皇你要是不識趣給我滾!——這才是人過的日子。什麽時候我們才能酣暢淋漓地喊出——‘狗屎的副總統你不識趣給我滾呢?’”
李海模仿得惟妙惟肖,另外兩人都笑了起來,這真是句好笑的玩笑話——不過,笑容背後是苦澀。
“堀悌吉?那個日本海軍艦隊司令?搞政變?他當首相了?”
“不,陸軍總參謀長當首相了,他現在是海軍最高統帥……國務院知日派認為這是日本完全架空天皇、徹底走向軍部獨裁的特征。”
“乾得漂亮!”羅斯福用嘲諷的語氣說道,“當敵人都在加強集權、提高決策和執行效率時,我們卻在反覆不休的爭吵。 ”
“所以,我們期待您出來繼續領導我們前進。”
羅斯福想了想:“暫時還不是時候,華萊士的風潮估計會有一堆人支持和響應,這都是被孤立主義、理想主義洗腦子洗壞的人物,你們讓我想想,是不是可以一面讓約瑟夫繼續談,一邊把和談的消息釋放出去……”
霍普金斯和李海作為羅斯福的心腹,馬上就心領神會:所謂釋放,當然不會對高層人士透露其實背後是總統引導,相反要讓人理解為這是華萊士等孤立主義者企圖拋棄盟友、獨善自身的必然後果。用德國苛刻要求激起民意反彈,團結全美力量繼續與軸心國打——既然和平無望,當然只有打咯!美利堅又不是到了山窮水盡、打不下去的地步。如果要打,必然要繼續援英、援蘇、援巴、援澳新,讓他們一切出力和軸心拚命。
這過程中羅斯福當然不能露面,台上有人背鍋才好將來甩鍋啊……
“我明白了,那我去布置。”
“讓約瑟夫小心點,你們單線聯系,不要驚動國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