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機在呼嘯、坦克在咆哮,炮彈在轟隆作響……
1943年3月29日,頓河河曲部再次見證了一場大規模戰役,遠道襲來的德國裝甲部隊開始全力合圍三個拚命往斯大林格勒方向逃竄的紅軍集團軍,雖然紅軍人數高達2o萬,但他們完全喪失了有組織的抵抗與反擊,只知道一窩蜂往斯大林格勒趕,每個人心裡的念頭都是一樣的:逃!逃到斯大林格勒就有救了。≯一≥小說 ≦≦≤≤≤≦≦≦≤
“元,如果戰事順利,我想4月3日零點可以準時起‘春醒’第二階段戰役……”曼施坦因躊躇滿志地霍夫曼匯報道。
“乾得不錯,不過,在第二階段開始前,我準備先給斯大林再加點料,逗逗這個大暴君。”
“逗?”曼施坦因似乎很難理解元用這樣輕佻的字眼來形容。
“給柏林報,告訴戈培爾部長,時機成熟了,啟動零點計劃,事情真相立即予以公布。”
“是!”達爾格斯立即執行指令。
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二十幾分鍾之後,事先錄製好的、戈培爾那鏗鏘有力的聲音便在收音機裡響了起來:
“德國政府正式公告:……近期,我國防軍士兵在修複斯摩棱斯克及其附近遭到炸毀的鐵路、公路以及其他工程時,挖掘出一座埋著許多軍官和士兵的大墳,相關屍骸全部身穿波蘭軍服,經我方組織的國際委員會驗屍確定並經俘虜的俄國內務部隊人員招供,這些穿著波蘭軍服的官兵死於194o年春,全是被紅軍俘虜後由斯大林授意殺害的,其中大部分被害人是被捆住手腳,從腦後開槍行刑的,場面極其殘暴、無恥……為證明國際視聽,避免電影膠片、照片等斷章取義,我們願意邀請國際社會特別是盟國代表、波蘭流亡政府代表前來觀察,目前現場已被嚴密保護起來,保持事時的原狀……”
隨著全德、全歐洲的不間斷廣播,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倫敦與莫斯科。
“相先生,德國人出了重大新聞,涉及我國公民與軍人,您不對此表示看法麽?”接收到如此新聞之後,波蘭流亡政府總理,身在倫敦的瓦迪斯瓦夫-西科爾斯基第一時間給丘吉爾打去電話。
“總理先生,我很同情波蘭人民的遭遇,但這明顯是一個陰謀,一個德國挑撥盟國間關系的陰謀。”
“德國人的用意無足輕重,我不指望希特勒能大善心,我隻想知道,英國政府是否對這件事有自己獨立的立場。”
“這個……”丘吉爾沉吟了片刻,“能不能戰爭結束以後再調查這件事,目前我們應該集中精力對付德國人。”
“我也很想這麽冷靜,但我的職責,我的使命以及身為一個波蘭人的驕傲使我無法做到這樣。”
“您現在希望怎麽辦?”
“我想要求國際紅十字會去實地調查,並要求俄國人提出正式報告,說明那些‘流亡’俄國的波蘭軍官的下落。”在回答中,他對“流亡”二字進行了強調。
“好吧,您不要衝動,也不要對媒體表看法,等我與斯大林先生溝通後再說。”
“斯大林同志,不好了,那些屍體被現了。”貝利亞衝進了斯大林的辦公室,神色顯得有點焦慮。
“慌什麽?”斯大林眯起了眼神,“讓宣傳和外交部門表聲明:這一暴行是德國人乾的,德國現在企圖嫁禍於人。”
“這樣能行?”貝利亞將信將疑。
“如果丘吉爾寧可相信德國人也不相信我們,那沒什麽好說的,至於那幾條波蘭狗,隨他們去嚷嚷吧。”
丘吉爾企圖息事寧人的做法沒有收到實際效果,他從莫斯科隻得到了例行公事、官方口徑的回答。然後次日一早,BBc就表了波蘭流亡政府的聲明:“……我們對德國宣傳機器的謊言已習以為常,也知道其張揚此事所隱藏的目的。然而,鑒於德國人大量而詳盡地報道了在斯摩棱斯克卡廷森林現數以萬計的波蘭軍官屍體,又斷言這些軍官系蘇聯當局在194o年春殺害,我們認為有必要由權威的國際機構對這些‘萬人塚’進行調查,並對所傳事件進行核實。”
莫洛托夫陰沉著臉把情況報告給了斯大林,後者顯得很不高興,不僅因為丘吉爾沒製止住波蘭流亡政府的行動,還因為前線傳來的情況很不好,朱可夫做出在斯大林格勒迎擊德軍的決定他表示原則讚同,但即將損失3個集團軍的事實讓他非常惱火。
“丘吉爾這個反布爾什維克分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應該讓他清醒一下。”
“您想怎麽做?”
“和波蘭人斷交,並聲明今後也不承認該政府代表波蘭人民的立場。”
“美國人或許會對此表示不滿。”
“就因為一個流亡政府?”斯大林輕蔑地一笑,“我對美國的怒火從未平息過,英國就更不必說,說好的物資呢?裝備呢?再打下去我寧可和希特勒合作,大不了我們去打印度和遠東。”
莫洛托夫一愣,隨即沒說什麽,默默點了點頭便出門了。他走後不久,斯大林又召見了華西列夫斯基。
“一定要把3個集團軍送給曼施坦因麽?”
“這不是送,實際上他們也逃脫不了。”華西列夫斯基看懂了朱可夫的全部安排,雖然他對這個計劃有很大的質疑,但他不能順著斯大林的意思回答這個問題,鬼知道將來“送”這個詞語會不會成為朱可夫的罪行——如果是,那就一定是致命的。
“但羅科索夫斯基同志起初向我報告說有兩個集團軍被包圍,另一個是可以撤退的。”
“這只是他的一面之詞,而且就算是這樣說,他也承認有兩個集團軍跑不了。至於第三個,哪怕一時間脫離了包圍圈,也難保不在後續的作戰中被抓住——有些事情歸根到底不是看我們說怎麽樣,而是事實應該是怎麽樣。”
華西列夫斯基這後半截話差點讓斯大林當場飆,因為這口吻聽上去太像是對“卡廷森林事件”的諷刺了,但他知道對方沒有這個意思,硬生生忍住了作,隻交代道:“康斯坦丁同志希望您去斯大林格勒坐鎮協調。”
“他自己呢?”
“他要為羅科索夫斯基充當隱形的方面軍司令員。”
“可是……”
“現在德國人對我們起了猛烈的進攻,無論是軍事上還是政治上,我們必須要予以堅決還擊。”斯大林用十分嚴肅的口吻交代道,“你們想要什麽資源,想要什麽軍隊都可以滿足,但有一點必須做到——要給德國人狠狠的打擊,哪怕我們多付出一些代價也行!”
“但是……”華西列夫斯基本想說自己並未與朱可夫就戰役方向、戰役目標與計劃達成一致,而且他對整體戰役有另外考慮,但斯大林下一句話很快將他要想說的話堵住了,“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每個黨的高級幹部都要用黨性保證將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智慧投入到與敵人的戰鬥中去,有不同的意見和想法可以討論,但不能違背整體目標。”
華西列夫斯基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斯大林同志明顯是受到了刺激,現在重要的是行動,至於怎麽動還是等與朱可夫商量後達成一致再說——現在看來,朱可夫同志的政治敏感性比自己高得不是一丁半點。
“斯大林答覆了麽?”丘吉爾叼著煙鬥,臉色憔悴地詢問英國外交部長艾登,最近這段時間他的日子很不好過。
“答覆了,他通知我們和美國方面,俄國準備與西科爾斯基總理的波蘭流亡政府絕交——因為這個政權聽信法西斯的誹謗。”
“什麽?”丘吉爾“霍”地站了起來,“這不正好中了德國人的圈套麽?”
“一點辦法也沒有。”艾登苦惱地說,“俄國人不想承認這是他們乾的,波蘭人不相信這是德國人乾的,而輿論和媒體又盯著這件事,哪怕我們想淡化處理也不行。”
“羅斯福總統是什麽意見?”
“他呼籲斯大林不要這樣, 希望他能維護盟國間的團結,共同對敵。但這意見俄國人顯然沒聽進去,要我說,歸根到底是俄國人與波蘭人之間互不信任造成的。”
丘吉爾心想:互不信任這是當然的,歷史上俄國曾三次和普魯士與奧地利一起瓜分波蘭,一戰後波蘭獨立時對虛弱的俄國有所報復,但很快反報復就來了——波蘭戰役起時,俄國又在波蘭後面狠狠捅了一刀。按他的想法,只要俄國人私下裡承認這件事,把罪名隨便往葉若夫(內務部負責人,貝利亞的前任,已被處決)或別的什麽人身上一推就完事了,再有英國、美國居中協調,波蘭人也不會真傻到繼續與俄國人對著乾。沒想到這個如意算盤還是泡湯了。
“用我的名義給斯大林拍一份親筆電報:即使波蘭政府愚蠢到聽信德國的指控,但盟國之間現在沒時間爭吵,我們必須先打敗希特勒再說……”
“這管用麽?”
“只能試試看了。”
但丘吉爾的努力沒有奏效,4月1日清晨,塔斯社宣布蘇聯與波蘭政府斷交,“不承認其是波蘭人民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