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蒼踱步回到家中,扔掉了指間的香煙,看著緊閉的房門,沉吟了片刻,然後打開房門。 潮濕腐敗的空氣迎面撲來,黑乎乎的房間當中依舊保持著七年前的樣子,目力所及,能看到供桌上母親的遺照已經結滿了蜘蛛網。
按了一下電燈開關,不出所料的是電力已經被電力公司斷掉了,林蒼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才走進房間,砰的一聲關閉了房門。
林蒼,林家獨生子,十年前母親去世,而父親七年前再婚,這棟不足100平米的房屋產權證上就寫上了他的名字,當年父親再婚,一向內向靦腆的林蒼終於忍不住爆發,直接和父親劃清了界限,一個人獨居在這棟小房子當中,沒想到沒過多久,莫名其妙的進入了輪回空間。
房間的一切還保持著自己離開時的模樣,陰濕腐敗的味道不住的往鼻子裡鑽,林蒼也不以為意,走到自己的房間,然後打開房門,一下子躺在了床上。
心情有些緊張。
基因缺陷修複液,在輪回空間當中隻是初級藥品,用來改造新人的先天生理缺陷,算不上珍貴,但是在現實世界,這種東西的存在就顯的逆天了,一旦曝光,那麽它所產生的能量足以讓人脊背發涼。
但是林蒼不得不如此。
他要求證。
在輪回空間呆的時間長了,尤其是經歷了太多的遊戲模板,他對於空間主神的尿性已經摸得一清二楚,如果說自己完成任務回歸,為什麽手腕上還套著表明身份的空間腕表?
回歸現實世界究竟是不是一場另類的考驗?
更何況,輪回空間當中流傳著聖城的傳說,莫非回歸現實世界就是為了爭奪進入聖城的資格?
心中存在著這麽多的疑問,是以今天林蒼才冒著被抹殺的危險,主動幫助那個連名字都不清楚的女人。
黑暗中,林蒼的眸子亮晶晶的,良久才站起身來,頗有興致的翻弄著這個家裡的一切。
小時候的照片,全家福,以及自己曾經的玩具,甚至還有小時候的日記,每當翻起這些時,林蒼的嘴角都忍不住浮現起一抹開心的笑容。
一直把整個房子全部看完,林蒼才走到沙發前坐下,隨手拿起茶幾上的那個早在進門時就看到的信封。
打開信封,信紙已然泛黃,上面蒼勁的字體龍飛鳳舞,林蒼好像能想象的到父親寫這封信時的糾結。
“林蒼,我不知道你想要和我冷戰到什麽時候,但是我隻想告訴你,爸可以等,你一年不原諒爸,爸就等一年,十年不原諒,爸就等十年。
但是如果你想不認我,我隻告訴你一句話,沒門。
你骨子裡流著我的血那就永遠是我兒子!
我知道現在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沒關系,我等得起,等你什麽時候長大了,成熟了,那就回家看看吧。
你謝阿姨一直因為這件事情自責,覺得是因為她傷害了咱們父子倆的感情,昨兒你妹妹也在問我說哥哥為什麽不和大家一起住,爸說不出口。
爸不是個善言辭的人,面對面的說不出話來,這是給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無論你是不是看到,爸隻想說,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是這個家裡的一員,更是個男人,因為這事兒,你謝阿姨每天睡不著覺,小夢這丫頭自從上次問過你的事兒之後見到你謝阿姨哭就再也不敢問了,爸就想問問你,你覺得心裡舒坦麽?”
“有時間就回家來看看吧,爸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如果求你能有用,那現在爸求你了……” 林蒼臉上帶著輕笑看完整封信,良久閉上眼睛,深深平複了一下有些紊亂的心跳,這才放下信封。
當年父親再婚時林蒼還覺得父親背叛了媽媽,更是拋棄了自己,但是同樣的一件事情,現在再看,就能發覺自己當年多麽的無理取鬧。
每個人有自己追求幸福的自由,就算是子女也沒有干涉父母的權利。
突然沒有了興致。
或許自己是該回那個家看一看了。
不過當務之急,是該換套房子了。
身上的現金滿打滿算也就十幾萬,這點錢顯然在南陽連首付都不夠,但是這不要緊,空間腕表當中還有不少硬通貨,對於那些超現實的道具和藥品來說,這些鑽石和金條都是一堆垃圾。
心中無念,很快林蒼便陷入了沉睡。
――
南陽第一人民醫院。
窗外的雪花越飄越大,一個身著長風衣的男子站在急診樓門前的台階上,手中夾著一支香煙,任由雪花落在身上也一動不動,良久之後,看到妻子這才像是活過來,連忙走了上去。
“曼蓉,你去哪兒了,你現在懷著孕,路上這麽滑,要是摔倒了怎麽辦?”
男子扔掉香煙,然後抓住妻子的手臂,關切的說道。
“心情不好,出去散了散心。”
徐曼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然後才說道。
宋任昱聞言深深歎了口氣,知道因為小舅子的事兒,妻子這些日子都處在痛苦之中。
“那也要注意一些,要是你在垮了,咱家就真全亂了套了――”
接下身上的風衣,宋任昱給妻子披上,然後才關切的說道:“走吧,咱們進去吧。”
“嗯。”
徐曼蓉點了點頭,任由老公攬著自己,隻不過揣在衣兜裡的手掌,卻是緊緊攥著一個藥瓶。
來到ICU病房外,醫生正在講解著小弟的情況,徐曼蓉見狀連忙急走兩步靠了過去。
“病人的情況很不容樂觀,今天化療完畢,他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嚴重的不適,整個人的免疫系統也已經完全被破壞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馬上進行骨髓移植。”
頓了頓,頭髮花白的醫生才看了徐曼蓉一眼道:“這樣說吧,現在病人的情況已經等不起了,骨髓捐獻的程序在國內極為嚴謹,就算是現在華夏骨髓庫那邊傳來好消息,一套程序走下來,病人也根本等不到了。”
聽到老醫生如此說,一眾娘家人完全崩潰了,而婆家人卻是虎視眈眈,生怕兒媳拿掉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孫子。
宋任昱被夾在兩家之間,實在是太過痛苦,沉吟了良久,然後才把這個決定拋給妻子。
“無論你怎麽做,我都支持你,放心――”
徐曼蓉看了老公一眼,一言不發,深深吸了口氣。
她忽然發現,事到臨頭之後,原本的糾結已經完全不起作用了,是以心態反而平靜了下來。
“我現在想見見我弟弟可以嗎?”
徐曼蓉死死咬著嘴唇,然後看著老醫生說道,緊攥著的手掌因為用力,骨指發白。
“病人現在很虛弱,談話的時間不宜過長……”
醫生點了點頭,然後向著徐曼蓉說道。
這個家庭實在是太過不幸了,弟弟患了絕症,而唯一能救弟弟的姐姐卻又剛剛懷了孕――
換上了無菌服,戴上口罩,徐曼蓉獨自走進了ICU病房,猶豫了一下,然後拉起了病房門上的布簾。
弟弟已經虛弱的睜不開眼睛,依稀能見到姐姐進入病房,努力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但是因為戴著口罩,反而完全看不出來。
“小弟,不用說話……”
徐曼蓉笑了笑,雖然雙眼紅彤彤的,但是眸子的溺愛完全掩飾不住,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然後才笑道:“放心吧,你不會有事兒的,你還這麽年輕,將來姐還指望著你給咱爸媽養老……”
徐曼蓉如此說顯然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而病床上的兄弟聞言立刻哭了出來,想要說話可是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沒事兒……沒事兒,姐又不是不能生,孩子沒了還能懷上,可是我兄弟沒了就真的沒了,姐和你說這事兒不是要你感激,你也不用覺得愧疚,這是姐該做的,也是姐願意的――”
徐曼蓉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看到小弟努力的搖著頭,替小弟擦了擦眼淚,然後才道:“不過姐進來隻是想和你說個事兒。”
徐曼蓉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從衣兜裡摸出那個沒有任何標簽的玻璃瓶,然後才笑著說道:“今天姐在大街上碰到個有意思的事兒――”
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徐曼蓉才道:“說實話,姐拿不定主意,生怕這是騙子騙人的把戲,你現在的身體太弱了,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很可能要了你的命……”
頓了頓,徐曼蓉又接著道:“可是姐心裡又存著個萬一, 萬一要是行――”
徐曼蓉雙手捂著臉,神色痛苦的要命。
前些日子剛剛做的B超,徐曼蓉懷的是雙胞胎,這個消息隻有小弟不知道,但是在全家都炸了鍋,幾乎所有人都反對她做引產手術,甚至徐曼蓉都有時候會冒出一些私心。
不過想到小弟躺在病床上那副虛弱的模樣,這些私心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不過今天那個陌生的青年給了她一絲絲的希望,若是往常的話,以徐曼蓉的閱歷是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當回事兒的。
但是今天晚上林蒼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深到她無法忽略,僅僅從自己一句話當中就能完全窺透自己所面臨的處境,簡直是太聰明了,尤其是林蒼留下這瓶藥就離開,完全不像是個騙子。
是以走投無路之際,徐曼蓉隻有和弟弟商量了,她拿不定主意。
躺在病床上的小弟聞言卻是眉毛舒展,那雙無神的眸子當中迸發出一絲喜悅的神采。
艱難的伸出手來,用盡力氣卻隻能發出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
“給――給我。”
無論有沒有用,自己的姐姐都不用陷入如此糾結的局面,甚至於自己早已經接受了死亡的現實,還有什麽可怕的?
徐曼蓉見到小弟此時的狀態倒是有些後悔了,手裡捏著藥瓶,卻是緊緊攥著不敢遞過去。
“給――我。”
小弟一臉認真和堅定的表情,徐曼蓉緊緊咬著嘴唇,然後打開瓶蓋遞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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