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看到這一地狼藉,嘴角微微下拉,神色帶了三分不屑和嫌棄。語氣也帶著點兒頤指氣使,“表姑娘,老夫人有事喚你,你若是收拾好了,便隨著奴婢走一趟吧。” 柴紹回首,下巴高高抬起,神色睥睨中帶著輕蔑,“平胸乾癟小麻杆,把你那張子臉從……我眼前挪開,看到你別說昨晚的飯了,前晚的都要吐出了。”
“我可是你……唔……”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就被明珠捂住了。柴紹瞪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扔開之後,倒也是沒有繼續說。
明珠揉著手腕乾笑,“青蓮姐姐,我家姑娘在和你頑笑呢,我們收拾好了,這就隨您去。”
那叫青蓮的丫鬟被氣的臉色鐵青、胸膛起伏,她後槽牙咯吱咯吱響了好一會兒,才哼了一聲,重重扭身走了出去。
“姑娘哎,咱們在這兒寄人籬下,您就不能收斂點?青蓮姐姐回去之後,肯定會添油加醋的告訴老夫人的。”明珠滿臉的惆悵,禁不住的有點埋怨。
柴紹翻她一眼,“小丫頭懂個屁。”
去正院的路上,柴紹背負著左手,慢悠悠的踱步,一邊走一邊欣賞路上的風景,正逢春暖花開之際,隨處可見蓬勃的花束、香氣襲人。
他悠閑自在,可急壞了跟在後面的明珠,她從左邊跑到右邊,又從右邊轉回左邊,就差給柴紹跪下了,“姑娘,咱快點啊,老夫人還等著呢。”
柴紹呲之以鼻,朕堂堂一國之君,屈尊降貴的去見一個村野老太太,朕要是去的太快了,都怕她的福氣罩不住!
也幸虧是兩人走的慢,沒大會兒翡翠便趕了上來,她囑咐明珠跟在後面,自己則小聲的同柴紹說話。
“您既然已經變成了我家姑娘。”翡翠斟酌了一下言語,慢慢的說道:“那便請您不要破壞我家姑娘現有的生活。”
從這人的言談舉止當中很輕易的知道,他好像並不怕自己暴露什麽。不知道是有恃無恐還是別的什麽?隻是若被她將生活搞得一團糟,那姑娘回來該如何面對?
柴紹斜眉看她,“威脅朕?”
翡翠連忙搖頭,解釋道:“奴婢不敢,但您要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您的性格突變,若是被當成精怪,您和我家姑娘或許都要遭殃。”
她性格素來謹慎,考慮的事情便也多,生怕這人真的是個混不吝的,先是將利害擺出來,又慢慢說出自家姑娘的悲慘境遇,三分威脅當中帶了七分可憐,就不信這人不心軟。
但……
柴紹還真沒心軟。
他隻是摸著下巴感歎,原來是熟人啊!
禦使大夫穆青,光祿閣大學士,先帝時期明澤七年的狀元郎,機敏豁達才高八鬥,被先帝看中直接拎去做稟筆大夫。
雖說官職不大,但所接觸皆是朝中核心,可想而知若先帝一直在位,此人成就必不會低。可惜的是,沒幾年,先帝暴斃,此人便被母后扔去了禦史台做了一名小吏。
穆青用了十年時間爬到禦使大夫的位置,隨後便開始聯合宗室,上書請求柴紹親政。
也就是說,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保皇派。
柴紹點點頭,朕甚感欣慰啊!既然豆芽菜是穆青的外甥女,那麽事情就要好辦許多。
沈含章!
這個名字朕怎麽聽起來還挺耳熟的,好像在哪裡聽別人提起過。
柴紹擰起雙眉,但怎麽都想不起來。隨即他聳肩,想不起就算了,反正有的是時間了解。
梧桐院門口,
青蓮正滿臉不耐的等在那兒,看到主仆三人的身影,她翻了個白眼,低低的罵了聲“討飯的”。 翡翠笑盈盈的迎上去,握住她的雙手,一臉感激的謝道:“勞煩姐姐在這兒等著我家姑娘了。”
很顯然,柴紹的話將青蓮得罪的很徹底,她一點面子也不想給這個落魄戶表姑娘,重重的抽出雙手,冷若冰霜的說道:“你們怎麽這麽慢,不想來直接說,沒人強迫你們。”
翡翠看都沒看空了的雙手,不甚在意的笑笑,聲音依然溫溫柔柔,“青蓮姐姐真會說笑。”
柴紹在思索!
作為皇帝,好吧,就算是個傀儡皇帝,如果有刁民敢用這麽不尊敬的語氣以下犯上,朕分分鍾甩袖子誅她八輩子。
但很不幸,他現在是根豆芽菜,那麽作為一個豆芽菜,現在應該怎麽反擊?
要麽借鑒一下母后和皇姐?算了,如果是她倆肯定是分分鍾甩袖子誅殺她十八輩子!
比朕還凶殘!
最後柴紹決定端著,他淡定的從容的露出看螻蟻般的眼神,步履鏗鏘的從青蓮身邊走過。
大刀闊斧、步步生風,裙擺被帶的在腳底蕩起,氣場十足,簡直可以秒殺萬物。
這就是朕的絲帶兒!
明珠不忍直視的扶額,我家姑娘越來越漢子了,好怕她以後提出想娶媳婦, 還要收人家做小通房?
嚶嚶嚶,想想還有點小期待呢!
翡翠……翡翠不知道該說啥!她隻覺得,這位會讓姑娘的生活變得更加的……雞飛狗跳?
梧桐院內,陳老太太坐在上首的位置,她的身後有個小丫鬟正為她捶背,腳邊也跪著一個,正拿著美人錘輕輕的給她敲腿兒。
這小日子過得……不可謂不滋潤。
陳老太太若是能見到柴紹,肯定會顫巍巍的跪地請安,但此時是身為豆芽菜的柴紹面見陳老太太,他跪肯定是不能跪。
但俯身請安的話,柴紹看了眼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捏著鼻子認命了。
朕現在是豆芽菜,朕現在是豆芽菜,朕現在是豆芽菜……
洗腦就發生在那麽一瞬間!
陳老太太讓柴紹起來,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謝謝外祖母。”朕現在是豆芽菜!
陳老太太青年喪夫,人到中年大兒子考中進士外放做官,二兒子狀元及第禦前侍奉,很是過了幾年尊崇的日子。
但萬萬沒想到,三年後大兒子穆塵一家在回京述職的路上遭遇土匪,屍骨無存。而少女時期為愛私奔的小女兒,更是在夫家暴斃身亡。
隻不過聘為妻奔為妾,哪怕對方真的迎娶了穆櫻,陳老太太也從不承認這門親戚。
但誰能想到……
自從穆櫻暴斃後,原本處處想巴結著陳家的對方,反而率先不認了他們。
何其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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