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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會輕易狗帶》一百一十六 天助我也
董家老太太到底沒有撐過去,如同有心電感應一般,在董思齊身亡的當天晚上,便永遠的闔上了眼睛。

 董思齊嫡親的家眷並不算多,也就親哥哥一家以及名下幾個孩子,但架不住這是誅九族的重罪啊,但凡是姓董的雜七雜八加起來,二十幾輛囚車裝的滿登登的。

 嫡系的還好,享受到了奢侈的生活,可是那些遠方的,一個個委屈的眼淚汪汪的,他們明明什麽都沒乾,明明一錢銀子都沒有從董思齊那裡得到,為什麽他們也要跟著被處死呢。

 簡直是六月飛霜啊。

 然而律法面前、群眾意向面前,誰會管他們的委屈和冤枉。

 囚車甫一出現,早就準備就緒的各路扔雞蛋、菜葉的種子選手,全部掄圓了膀子‘唰唰唰’的將手中的東西朝著囚車扔去。

 臭雞蛋……還好,爛菜葉子……也能忍受,但是那個扔石頭和土坷垃的,也太過不要臉了吧。

 不過片刻,囚車就已經面目全非,車上的人身上、臉上也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高家村的幾個坐不住了,開始搖晃著囚車喊冤枉。他們能不冤枉嗎?明明一個村子那麽多人呢,憑什麽不抓別人單單抓他們啊?

 就因為他們威望大?

 威望大也不一定乾的壞事多好伐?

 總之就是不服。

 有押運的獄卒拿著棍棒狠狠的敲打囚車:“不服憋著。”

 憋不住啊!快要被砸死了好嗎?

 其次開始喊冤的是董家旁親,先是一個兩個,最後十幾個人加起來的聲音,差點蓋過群情激蕩的那麽多人。

 總之是……熱鬧非凡。

 董思齊嫡長子叫董岩,今年剛好二十歲。弱冠之年,本來年底他迎娶那個他從小喜歡的姑娘,本來明年他應該參加會試,本來他可以不用靠著祖蔭也能給自己謀一個好前程。

 可是這一切在幾天前全部毀了。

 他和祖母、母親、弟妹成了階下囚,他的父親成了人人憎惡的貪官汙吏。他的未婚妻退婚,前程煙消雲散,一切的一切全部成了一場空。

 曾經的董岩有多心高氣傲,現在的他就有多灰心喪氣。

 可……

 他不能。

 他的小妹才只有十一歲,此時正窩在母親的懷中瑟瑟發抖,他的弟弟也才只有十五歲。正是該明事理通人事的時候。

 而他的母親,從小愛護他疼惜他,現在也身著囚服。被那些無知的人謾罵著侮辱著,她的臉上再也看不到曾經的笑容和慈愛,有的只有心如死灰。

 董岩並非懵懂少年,他知道自己父親手頭並非那麽乾淨。可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官,誰不是這樣?

 水至清則無魚,若一個官真的不貪不腐不拉幫結派,那麽他根本做不長久或者只能一輩子窩在一個不毛之地,永無升遷的可能。

 所以……董岩可以理解父親的貪腐,可是他不能理解父親為何會不顧家中老少,背負上這麽大的罪名。

 獄中的董岩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人來告訴他這一切。

 呵。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他父親傻,為了家人偏信了別人。他呢?那個給他遞消息的人又是什麽人?能夠像他承諾的那樣,抱住他的親人嗎?

 董岩想了很多很多,可不管如何,他都要是意思。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拚的一身剮。要把皇帝拉下馬。左不過一個時字。他現在還怕誰啊。

 董岩眼底閃過一絲瘋狂,緩慢的拉開了身上的囚服。

 十月的風。已經算得上寒冷刺骨,可是他身上卻火辣辣的,根本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寒意。

 “冤枉啊……”

 董岩高聲吼。粗獷高昂的聲音,竟然神奇的蓋過了所有人。

 他仰著頭,展示著自己千瘡百孔、刺滿了證詞的身體,將心中所有的憤懣喊了出來:“董家上下五十三口人,狀告當朝太后誣陷包庇之罪。”

 “我董家無罪,我董家是冤枉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當朝太后的栽贓陷害。”

 “冤枉啊。”

 董家的幾個孩子,看到自己哥哥這個模樣,也不禁跟著他喊了起來,也許一開始底氣不足,可到了最後無一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老天呀,求您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吧,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而我們董家卻要背負著萬惡的罪名慘死在天子腳下。”

 “冤枉啊。”

 也許是他們的聲音太過淒厲了,也許是董家幾個男丁身上的血書太過震撼了,圍觀的群眾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沒人說出一句話來。

 於是漫天之下,只剩下了喊冤之聲。

 沈含章抿著唇看了一會兒,便抬眸看天,方才還豔陽高照的天氣,漸漸的變得陰沉起來。

 她輕輕的噓了口氣。

 看來欽天監挺靠譜的,說好的雨應該能下得下來。

 如此……這將太后拉下場的一幕,終於推行了出來。看似如此簡單,只要董家人臨行刑之前反水便可以,可這後面,柴紹卻是琢磨了許久。

 更是在周長久前往高家村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王旭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更預料到最先推出來的會是董思齊……

 董思齊做事,董家沒幾個人知道,他這個人素來細心機警,自然會留存與王旭來往的證據,可是在開始的時候他是不會拿出來的。

 如此只能逼迫於他,而且不僅僅是要逼迫他,也要逼王太后斬草除根,更要逼董岩擔當起來,將這所有的一切都爆出來。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攀咬當朝太后的。

 沈含章嘴角抿了抿,她一直都知道,柴紹他很聰明,他能夠看透別人的內心並加以利用。每一個人他都不會放過。

 他這樣的人,不能說可怕,但……也確實讓人不放心。

 可……越是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她竟然越覺得他魅力非凡。

 她一定是瘋了。

 腦子絕對是被驢踢了。

 沈含章在自己大腿根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疼的她差點嗷嗚一聲跳起來,這才算是清醒過來。

 囚車內的喊冤聲,遠遠的傳向了行刑處,柴熙和蕭權曾互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

 蕭權曾突地站起身來。背著手說道:“公主殿下在此稍候,本官前去看看。”

 柴熙微微頷首。

 待蕭權曾由人護著離開之後,她才招招手示意莫離過來。問道:“怎麽回事?”

 “董岩喊冤呢,說這一切事情都是太后娘娘主使的。”

 “哦?那有人信了不?”

 柴熙興奮的問道。

 她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不不,她大概猜出來柴紹的用意了,如果說一開始就有人說這些事情都是太后娘娘主使的。這些底層的平民是不會相信的。可是現在,經過了周長久事件的反轉,經過了董思齊的蓋棺定論,現在再由董岩來個死之前的呐喊,或者再加上一點賣慘賣天道輪回,百姓心中肯定會有所猶疑。

 至於董岩為何會有證據,大概是董思齊也早就反水了吧。

 可惜的是這些王太后和蕭權曾都不知道。

 柴熙指尖動了動。她心中默默盤算,如果自己現在出手的話,能不能將王太后更往下拉一些。

 可須臾之後,她就收起了這個想法。

 暫時還不可以,她得等著她的母后反擊。給予柴紹迎頭一擊。待兩人兩敗俱傷之後,再另行打算。

 柴禕……她這個盟友。心中也不知道憋著什麽壞呢。可不管如何,最後為的都是上面的那個位置。

 八仙過海、各顯本事,到時候就看誰更狠一些了。

 柴熙垂眸頷首。不動如山,等著蕭權曾的到來。

 蕭權曾趕到的時候,天空已經響起了悶雷。

 冬雷震震……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好吧,就算現在還在秋天的尾巴上,但現在這種昏沉沉、風沙漫天的天氣,也是極其少見的。

 百姓為了能夠看到董岩幾人身上的刻字,全部都努力的往前擠,就算是他們不認識字,可是在前面瞻仰一下也好啊。

 於是,囚車從一開始的暢通無阻,變成了現在的寸步難行。

 即便是獄卒拿著棍棒驅趕,也根本無濟於事。

 董岩上衣已經脫得趕緊,他的背上胸上,明明白白的刻著和王旭一筆一筆的往來之處,清清楚楚的寫著王太后是如何構陷董思齊,又是如何承諾會放過董家人的性命,最後又是如何出爾反爾的。

 “血債血償的應該是王家,而非我董家。”

 “太后不仁、魚肉百姓,最後還要我董家來背鍋,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還有我們,這個鍋我們高家也不背。”

 高家村的幾個人趁機嚷嚷,道:“當初的事情,全部是太后娘娘教唆的,和我們沒有關系啊。”

 管他是不是太后呢,反正跟著大眾走,保管沒有錯。

 蕭權曾臉色深沉,他對身旁的人說道:“去查查董岩接觸過什麽人?”

 “先不用,先去調人過來,把百姓驅開,讓囚車過來。”無論如何,這個囚車不能再陷在這裡了,否則保不齊董岩會說出什麽話來。

 而這些……有的是事實,有的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

 然而正是這種似真似假的話,說起來最是讓人相信。

 可沒等調來人,天空便劈裡啪啦的下起了豆大的冰雹……

 這對沈含章來說,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她‘啊’的驚呼一聲,恨不得趴到窗外面去看具體情況,幸虧被翡翠給緊緊的拉住了。

 祁天佑眸光微動,笑著打趣道:“沈姑娘好像很關心這件事情。”

 “啊?”沈含章側眸,眼底全是好奇和驚訝,她興奮的點點頭,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呢。”

 祁天佑:“……”

 好吧,兩人說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祁天佑嘴角扯了扯,然而沒大會兒,他忽而側眸,對上了兩道眸光。

 一道來自於翡翠,帶著淡淡的審視。

 另一道……來自於趙早早,他的眸光就有些玩味了。祁天佑朝著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趙早早也對著他點點頭,隨即心中哼笑一聲。

 不要以為他看不出來祁天佑方才在試探。

 今天的報告又有內容可寫了。

 哼。

 沈含章也抿了抿唇,祁天佑為什麽忽然這樣問她?大家都對董家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不是嗎?根本就沒必要單獨拎出來說。

 直覺的,她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也許是因為他對翡翠的在意吧。

 劈裡啪啦的冰雹,狠狠的砸在所有人的身上臉上,讓所有群眾不由得跪下身來。

 老天發怒了。

 但凡不常見的天氣狀況,最底層的人民群眾都會將其歸結到因果上面。

 “老天顯靈了,我董家是冤枉的。”

 董岩高聲喊道。

 “請求陛下徹查此案。”

 他最終的目的是這句話。

 請求陛下徹查,誰也不行,只能由當今天子才能夠為民做主,因為也只有他有權力去製裁太后娘娘。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這句話而已。

 跟屁蟲高家村主犯也跟著喊:“請求陛下徹查此案。”

 管他呢,反正跟著感覺走,完全不會錯。

 “請求陛下徹查此案。”

 陸陸續續的跟著喊起來的乃是早就安排好的托兒,但情緒這種東西一旦被傳染,將會很容易調動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整個街上只剩下了這一個聲音。

 陛下當權,徹查此案。

 給全天下一個交代。

 來不及了。

 在這冰雹劈裡啪啦的砸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沒有挽回的辦法。

 蕭權曾微微閉上眼睛。

 這一次……她們慘敗。

 非常的徹底。

 宮內,柴紹伸掌接住一個冰雹,遠遠的冰晶在他手中晶瑩剔透,折射著光華。

 他笑著回眸,對杜如晦道:“太傅您看,連老天都在幫朕。 ”

 天助我也。

 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情況。

 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出來說句話了。

 哪怕也許之後不久,王太后會重新奪回她的地位,也許即便他站出來,將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刁難。

 可……

 那有什麽好怕的。

 杜太傅差點就老淚縱橫了。

 你們明白那種‘我以為我養的是顆爛白菜結果挖出來之後卻是顆小人參’的感覺嗎?

 老特麽激動了!

 

 ps:  感謝小酒的平安符,感謝米小飯的兩張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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