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紹抬眸,目光凌凌的看著柴熙。
她也看向他,兩人眸光交錯之間,都看不清彼此心中真正的想法。
但柴熙的其實並不難猜。
她無非是覺得此事背後推手乃是朕,所以才跑到這裡來試探。
若豆芽真的與她說了什麽,那麽柴熙便不會來了。這些其實都無所謂,讓柴紹玩味的是她為什麽要來?
就算確認了是朕在反擊又能如何?
她想怎麽做?她又能怎麽做?想從朕這裡套出後續的安排?
倒是好想法。
立場已經很明顯了,這件事情上,她選擇了偏幫太后,即便柴熙她有自己的想法,但此時此刻,她還不能和太后撕破臉。
於是柴紹漫不經心的回道:“朕從未同沈含章說過這些東西,她一個小女人,傻乎乎的只知道風花雪月,哪裡會去關注這些事情。”
“而且,朕也很奇怪,明明所有證據都指向董思齊,沈含章……或者說阿姐的說法是從哪裡來的?而且阿姐過來找朕又能如何呢?畢竟這件案子,朕可沒有插手。”
頓了頓,柴紹苦笑了兩聲,低聲道:“何止是這件案子呢。”
說完他便垂下眸去,靜靜的看著手中的書,未曾再言語。
柴熙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完完全全猜不透,也看不出他後續將會再做什麽。可從高家莊到董思齊頂罪再到潁川水利貪腐事件的爆出,不過短短七八天的時間,整個盛京竟是變得風流湧動了。
那些暗藏的溪流,那些多年都未曾擺在台面的人還要事件,像是被一條線一隻手扯著推著,在慢慢的浮現出來。
可以想象,這只不過是個開始。
可即便是個開始,便將董思齊在內的八個五品以上官員全部拿下,而這些人幾乎全部是太后的人。哪怕不是嫡系,也多多少少有些乾系。
但卻也傷不了太后一絲一毫的根基。除非將王旭拉下來。
可……這兩日除了爆出董思齊貪墨的事情,繼續將他罪責加重之外,好像並沒有其他的動作了?
柴熙想不通,所以才有了此次的大聖宮之行。她想著看看能不能試探出什麽東西來。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還是把柴紹想的太簡單了。
或者說,這麽些年來,是她在一步一步的變得單純。她安逸的太久,幾乎快要看不清形勢。
好像再也沒有留的必要。
柴熙說了幾句寒暄的話。起身便準備離開,待走到門口,柴紹忽然叫住她,說道:“阿姐,朕從來不否認女子裡面也有許多聰慧之人。”
或者說許許多多的女子其實都比男人要聰明要有見識,只是環境所致,她們並不能說表露出來。
柴熙腳步頓住,她側眸輕輕的看向柴紹,卻發現他已經再次低下了頭。
他是什麽意思?
會是她一直想的那樣嗎?
但隨即柴熙哂笑,怎麽可能呢?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權社會。哪怕是王太后當政多年,也從未有想過為女人爭取一些權力。就像是她的世界裡面,男子從不被允許拋頭露面一樣。
非黑即白,兩極分化。
在這麽一瞬間,柴熙忽然想到,如果男女可以和平共處呢?一個有男有女共同治理的國家,豈不是將比任何時候都要繁榮。
這是她以前從沒有想過的。
這些年來,她執著於女尊的國家,執著於恢復曾經的秩序,卻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單單憑著男人其實可以將國家治理的不錯。
所以其實無所謂男人女人,只要她或者他合適有才,那麽他們就可以完全勝任朝中的任何一個職位。
這個想法讓柴熙有些顫抖,好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的激動。
但待她漸漸的冷靜下來時。才忽然又想到,即便不剝奪男人所有的權力,可讓他們騰出一部分位置來給女人也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畢竟他們統治了這麽些年,高高在上了這麽些年,怎麽可能願意讓他們的附屬品,讓那些他們可以隨意決定生命和前路的女人。和他們一起執掌這個世界。
這依然是一條漫漫長路。
她也依然需要登頂,才有資格有精力去做這件事情。
畢竟若是讓女子當政,讓女子出來拋頭露面,那麽只有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將這個世界的法律條令重新制定。
柴紹……
他會和她想的一樣嗎?
柴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不會的。他說那句話的意思,也無非是表示欣賞自己而已。
若他真的正視女人的重要性,就不會將沈含章護的這麽緊密了。
柴熙又去了沈府,這次趙早早倒是沒有攔她,沒有辦法,沈姑娘威脅他如果敢再隨意攔住柴熙,她就將他出賣柴紹的事情說出去。
為了小命和性福,他只能含著屈辱的眼淚,舉著小白旗倒戈了。
陛下啊,這不怪小的啊。
怪隻怪你的女人她心眼兒好壞眼還瞎啊!
沈含章此時蹦蹦跳跳已經完全沒問題了,柴熙背著手走進來的時候,便看到她和個小丫鬟在那裡嘻嘻哈哈的打鬧。
當然了,鑒於她力氣是真的大,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她跑小丫鬟追,此遊戲乃是傳說中的……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
嘿嘿笑著的沈含章,扭頭就對上了柴熙似笑非笑的眼眸。
她連忙閉上嘴巴,暗搓搓的摸一把嘴角,一臉激動的迎上去:“公主殿下。”
嗷嗷嗷,又見到夢中情人咯。
有點小激動呢!
柴熙笑眯眯的點點她額角,道:“把汗擦一擦,莫晾著了。”
“好嘞。”沈含章一面豪放的用袖子抹一把臉,一面將柴熙迎到上座,“明珠哎,快去給公主殿下泡茶。”
明珠也正同樣動作的抹汗,聽到沈含章的吩咐之後,脆生生的應了聲,就麻利的跑了出去。
沒大會兒就將茶具端過來擺好。然後就站在那裡看著柴熙發花癡了。
所謂有其主子必有其丫鬟,大概說的就是沈含章和明珠二人。
沈含章也不說她,第二次親力親為的給柴熙泡茶,邊泡邊樂呵呵的說著這兩日的瑣事。
無非是今日吃了什麽好東西。前日夢了什麽怪異的夢。
少女的語調輕輕揚揚,帶著一股別樣的歡快,讓柴熙忽然產生了一股向往。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這般的無憂無慮過啊。
不知為何竟然有點小羨慕。
但隨即她搖頭甩去這荒唐的想法,各人的能力不一樣,所需要做的事情就不一樣。簡而言之。便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而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就隻適合待在家裡歡歡喜喜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
她今天來的目的是不是有點缺德呢?
柴熙喝著剛泡好的茶,眸中閃過一絲惡作劇般的笑意。
“本宮有些話,不知該不該和你說。”
“公主殿下說便是嘛。”
沈含章連忙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夢中情人哪怕是說廢話,也比別人的廢話好聽呢。
“那本宮先問你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哦。”柴熙聲音柔軟,讓沈含章不自覺的點頭。
她錘著胸口表示:“知無不言。”
嗯,除了柴紹的事情不能說。
可偏偏柴熙問的就是柴紹的問題,雖說和她想的不一樣,但也足夠讓她羞窘了。幾乎是瞬間。沈含章大著聲音說道:“沒有呢,我和陛下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只是因為我力氣大好奇而已,所以我現在才在這裡啊。”她好像和夢中情人解釋過了啊,為什麽她就不相信呢。
說到底還要賴死胖子。
哼!
柴熙便佯裝松了口氣,“那邊好了,如此本宮便可以放心了。”
沈含章有些不解有些好奇,她對對手指,眨巴著眼睛問道:“怎麽啦?”
“本宮昨兒去大聖宮看望陛下的時候,看到他正和一名小宮女……嗯,你還是個小姑娘。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本宮可什麽都沒有說啊!
柴熙繼續啜茶喝,但眼角余光卻始終未從沈含章臉上離開。
只見她先是呆愣在那裡,整個人都木了下去,好一會兒之後才像是想明白了似的。狠狠的皺了皺眉頭撇撇嘴。
她似乎是想罵人,但抬眸看到自己之後,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沈含章確實是想罵人。
死胖子這個臭不要臉的,竟然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這邊說什麽愛她喜歡她,那邊和人家小宮女親親我我。
這邊佔她的房睡她的床。那邊又和小宮女相親相愛。
怎麽那麽不要臉啊!
長這麽胖還這麽花心,對的起你那張臉盆子臉嗎?
沈含章死死的咬住唇角,才沒有直接罵出聲來。混蛋混蛋混蛋,她原本還糾結著如果就那麽直接搬出去是不是不太好,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難過,現在想想她就是個大寫的蠢蛋。
哼!
今天她就搬出去!
再也不要見到這個騙子了!
看她這個樣子,柴熙還有什麽不明白,她起身攬了下沈含章的身子,安撫道:“乖啊,別難過。”
咳咳,有點心虛啊。
畢竟這件事情做的實在是太……
特麽缺德了!
不過能夠給柴紹添堵,她別無選擇啊!
沈含章磨著牙揚起臉,笑的有些猙獰:“公主殿下,我和陛下沒什麽關系啊,怎麽會為了他難過。”
他長那麽胖那麽醜,完全不符合她的審美啊好嗎?
而且還不要臉!
還死毒舌!
還傲嬌!
還壞!
反正他全身上下一個優點都沒有,她就算是瞎了也不會看上他的。
沈含章錘著胸口,一臉雲淡風輕的表示,她就喜歡公主殿下一個人,其他的什麽陛下啊屁下的全都是浮雲。
只是將柴熙送走之後,沈含章倚在門口許久都未曾說話。
夢中情人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騙她的呢。
柴紹他真的……
不過想想也是,她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自古帝王都是左擁右抱后宮三千的。
她真的應該趕緊搬出去。
不然若牽扯其中,最後做了他后宮中的一員,她這輩子都不會開心。
非我所愛!
我不嫁!
嗯……
非我所愛……
沈含章喊來了翡翠和明珠,交代了一番之後,又去找了沈含禎。
於是最先乘著馬車偷渡出去的,便是瘸著小腿兒的沈含禎果丁和阿寧三個人。
待他們到了沈含章所買的院子後,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個詞:天上人間!
這差別有點太大吧?
不知道自古從奢入儉最是艱難嗎?
然而沈含禎骨氣還是在的,破就破吧,誰讓他是窮人家的孩子呢。
沈含章主仆三人是傍晚的時候來的,彼時夕陽紅燦燦的,特別像煎的黃燦燦的大餅。
這是小才子沈含禎唯一能夠想到的形容詞。
“你們就不會出去買點東西吃?”一天不曉得吃飯,是不是傻啊。
沈含禎委屈的要死:“我們窮的都要揭不開鍋了,哪裡舍得出去買著吃啊。”
窮人的孩子能省就省嘛!
沈含章:“……”
說的好有道理哦!
然而第一天過來,鍋碗瓢盆都沒準備,原本就是打算前面兩天先隨便買著吃啊。
當沈含章撇著嘴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含禎一臉的生無可戀。
夭壽啦。
他是不是變蠢啦?
如此雞飛狗跳的窮苦生活由此拉開序幕?
而沈府此時也正處於雞飛狗跳之中,沒辦法啊,皇帝陛下的心肝肝不見了,別說雞飛狗跳啦,雞飛蛋打都有可能。
趙早早薅著頭髮蹲在那裡,懊惱的嘀咕道:“我就應該跟著她,我為什麽沒有跟著她呢,我怎麽就能不跟著她呢。”
翻來覆去的全部都是這幾句話。
最後廚娘無奈了,墊著杓子給了他一杓子,“老大啊,先別管跟不跟的事情了,咱們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人找著,不然你死定了。”
哦,也許不會死,只是要去掉某一部分東西而已。
趙早早瞬間夾緊雙腿,狠狠的點頭道:“對對對,找人找人。”
可是從哪裡找呢?
但……
萬萬沒想到的是, 還沒等他們出發分頭行動,柴紹竟然來了。
為什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趙早早捏著耳朵跪在柴紹面前,痛哭流涕的懺悔著自己的罪行。
柴紹深呼吸,阻止他的魔音灌耳,一字一句的吩咐道:“起來,現在立刻馬上帶著你的人將盛京所有近期租賃或者賣出去的房子清一遍。”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位置偏僻清幽的地方重點排查。”
待趙早早等人離開之後,柴紹抿唇苦笑。
死豆芽一點不讓朕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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