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完了?” 看著眼前的成果,蔣玉成覺得自己有種要抓狂的感覺,“就這麽一點東西,就完事了?”
“……”
余寶晨從來沒有露出過這麽心虛的憤慨表情,她抱著胳膊說道:
“這也沒辦法!——雖然這個創意以前就想過了,但是畢竟沒有親自動手寫過,具體的篇幅也沒有概念…”
這就是把船舵交給余寶晨的結果——她汪洋恣肆地一通表達之後,後面的發展卻斷線了。而蔣玉成既不清楚這篇小說的用意,也不了解其他更深層次的設定,自然也就無從下手自己創作,於是主體革命大業再次陷入了僵局。
“‘沒辦法’?!你也會說‘沒辦法’啊!——劇情接下來的發展呢?不會就到男主升魔就為止了吧?而且女主呢?女主什麽時候才能加入啊?…”
蔣玉成指著Word程序窗口左下角的字數統計大發雷霆,“你看看,這…這…這才10279字啊!…未免也太短了些吧!——之前還說什麽神巫奈奈的作品受限於篇幅,不能充分地表現人物形象——問題是你這玩意的篇幅還不到人家一本單行本的十分之一啊!”
“又不是我有意不乾活!!…”余寶晨舉起雙手大聲申辯道,“問題是藝術需要靈感,而靈感又需要積澱…”
“那你倒是快積澱啊!!”
“怎麽可能!”余寶晨反駁道,“‘積澱’跟‘快’從詞義上就不想容啊!”
蔣玉成這次是真的怒了:他已經受夠了這位天生神將的頤指氣使,但是如果那樣能夠為他帶來勝利,倒也罷了。可是現在搞成這個爛尾工程,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一點勝利希望啊!現狀如此困窘,就怨不得他要把肚子裡面的怨氣一股腦地傾瀉出來:
“你要是沒把握的話,怎麽不一開始就說出來啊!!!我們已經浪費了兩天時間了!!你在那裡拍著胸脯(這是蔣玉成的修辭手法——要是余寶晨真的拍起胸脯來,效果一定是非常…)保證說一定能行,結果就搞出這麽個爛尾樓來?!”
余寶晨徹底啞火了,——雖然臉上還在強充硬氣,不過她也清楚這回完全是她的錯,就算再怎麽嗑“空擊碇”也沒法掩飾她的垂頭喪氣。蔣玉成經過這麽一番發作,也是精疲力盡,他癱坐回椅子上,右手捂住酸軟的眼睛一個勁地歎著氣。
“我回家吃飯了”
余寶晨丟下了這一句話,然後就站起了身——走廊裡面很快傳來防盜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
吃飯?確實,現在已經十二點了。按照時間,現在也應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但是蔣玉成卻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現在他隻覺得自己累得要死,別說吃飯了,連動都不想動彈…啊,就算自己不吃,妹妹是不可能不吃飯的啊,要不要給她叫個外賣呢?…
“真是的…又浪費了一整個上午…”蔣玉成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日期,“今天是九月二十九號…要是再失敗的話…”
要是再失敗的話,還能不能在十一假期結束之前完成作品了呢?也許比起用文字跟奈奈正面交鋒,現在去抱著妹妹的腿哭求她不要拋棄自己更有用一些?…或者至少,帶著這些三萬字和一萬字的殘骸向奈奈坦然地認輸吧?自己不是已經努力過了嗎?現在的小琪是不會輕易地把自己瞧扁了的,她應該會善意地接受這些,然後繼續溫柔地對待自己吧?…
“…這種程度的努力頂多能夠自我安慰,還不能讓我得到想要的東西!”
可惡!該死!人都走了為什麽話卻還在腦袋裡面回響!自己真的努力到極限了嗎?——到底是努力了才能安慰自己,
還是為了自我安慰而故意做徒勞的努力呢?!…蔣玉成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 “咚咚咚!!!”家門口就傳來了陣陣敲門聲。誰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啊?…真煩人…蔣玉成腦子裡劃過這樣一個念頭,然後繼續趴在桌子上挺屍…
見沒人來開門,敲門聲變成了“咣!咣!”的猛力鑿門——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段仿佛鬼畜素材一般的話語——別說,還挺富有節奏感:
“開門呐!開門呐!
你有本事搶妹妹
你有本事開門啊!
別躲在裡面不出來我知道你在家!
開門呐!開門呐!
開門開門開門呐!
蔣玉成!蔣玉成!
你有本事搶妹妹
你有本事開門啊!
…”
“余寶晨?”聽到這個聲音,蔣玉成皺了皺眉頭——不對啊!白頭山神將不是姓金嗎?什麽時候又改姓王了?雖然蔣玉成還是不願意動彈,但是現在余寶晨明顯就是不想讓蔣玉成消停,所以他也只能強撐著肥胖的身軀,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口去給她開門。
“怎回事啊?”蔣玉成不耐煩地問道,“你這又作啥妖呢?”
“我明白了!——”
余寶晨的臉上卻重現了亢奮的光彩——她並沒有回答蔣玉成的問題,而是首先自說自話起來了,“——我們犯了一個戰略性的錯誤!”
“蛤?”蔣玉成完全沒有跟上這位神將的思路,“你在說什麽啊?”
“我跟你說…等等,”神將說道這裡卻開始上氣不接下氣起來,“…我餓了!”
被余寶晨這麽一提醒,蔣玉成也覺得胃裡火燒火燎的——沒錯,被余寶晨逼著離開座位之後,蔣玉成麻木的神經終於向他傳來了饑餓的信號。
“我說啊…你不是回去吃飯了麽?”
“廢話,”饑餓狀態下,人說話往往不會經過大腦思考——所以蔣玉成的弱智問題自然也就被余寶晨鄙視了,“這才幾分鍾啊?我剛走出去沒多遠就跑回來了!你不是會做飯嗎?”
“會倒是會…”
“那就快做飯給我吃!”
這是哪來的惡媳婦,拿我當好欺負的婆婆了嗎?——雖然自己確實是會做飯,但是蔣玉成現在實在不願意再進廚房忙活:
“算了,別折騰了…我們出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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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最速傳說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在不同人的眼裡,有著不同的答案。
而在蔣玉成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自己家小區對面,學院路邊的漢陽飯店。
從表面上看,這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朝鮮料理店——這種由中國人經營的,提供以狗肉為特色的朝鮮族料理(而不是所謂“韓式烤肉”)的朝鮮料理店,在東三省可謂隨處可見,原本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但是這平常的外表並不能掩蓋住它內在的牛X之處。
沒錯——“東北最速傳說”…
漢陽飯店的上菜速度奇快,快得幾乎不正常。一般情況下,在這家店,上米飯只需要十秒鍾,石鍋拌飯需要十五秒,涼拌狗肉或者麻辣鱈魚需要大約三十秒——順便提一句,這是從顧客嘴裡說出菜名開始算的。往往服務員點單還沒點完,菜就上來了。這速度不僅完爆很多普通的飯店,就連KPC和藍藍路(注1)這樣的,以快速而聞名的連鎖洋快餐,在這家店面前也只能被吊起來打…
“我們錯了!”
余寶晨一邊把狗肉塞進嘴裡,一邊揮舞著筷子大呼小叫——蔣玉成早就知道她不是那種吃飯的時候會把用過的衛生紙疊得整整齊齊的女生,不過卻也沒見過她這樣毛糙的舉動。
“我們不但錯了,而且錯的非常嚴重!——我們犯下的是戰略性的錯誤!”
“嗨嗨嗨,咱知道了…”蔣玉成扒著石鍋拌飯,含混不清地說道,“您老還是說說具體錯在哪吧!”
“我們的問題在於——你缺乏才能而我缺乏經驗,奈奈則是兼而有之,”余寶晨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本來以為,我們兩個可以通過合作來取勝,但問題是一加一並不一定等於二!”
“你的意思是…”
“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余寶晨繼續說道,“我們想研究她的套路,用一篇‘網文’來戰勝她——這沒戲!不可能!因為再怎麽研究她,我們誰也無法將網文的本領學到十成十,最後所得的還是低劣的網文!”
是啊!蔣玉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自己想要學著神巫奈奈的套路來寫文章的話,那不就是典型的邯鄲學步,東施效顰嘛!這麽搞,寫出來的文章肯定是要被奈奈吊打到死的…
“太祖說過: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說到這裡,神將越來越激動了,“我們要開辟新的戰場——我們要用真正的藝術來讓她嘗嘗厲害!”
“真正的藝術?”蔣玉成皺了皺眉頭,“可是我們怎麽可能…”
“當然不可能!我們也無法將真正的藝術學到十成十——但是即便是如此,我們這麽一來所得到的也是一篇高級的網文了!”
這話聽起來好像確實很有道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正的藝術”就算低劣點,恐怕也要比網文高明許多。不過,這樣一來,新的問題就來了:
“那麽,怎樣才能算是真正的藝術?”
“怎麽才算?”余寶晨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別問我!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
藝術…藝術…蔣玉成想來想去,中學美術課上曾經提到過的一句話,突然闖進了他的腦海裡:
“藝術……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
“對!就是這樣!”
“問題是,我怎麽才能做到…”因為之前的兩次失敗,蔣玉成現在顯得有些信心不足。
“網文的本源是什麽?”余寶晨並不著急直接回答,而是迅速給出了一個提問。
“網文的本源?”蔣玉成被問住了——他當然能想到很多答案,但是那些未必是余寶晨想要的,“是…”
“是‘欲望’!——人生在世就有欲求不足,為了滿足這些而想象而寫作…這就是網文!”對於這個問題,余寶晨還是自己給出了回答,“網文寫得再好,也不過是生活的投影——欲望的產物!而藝術的本源卻使不同的:藝術的本源是生活本身——所以藝術是更加高明的,更加多維的,更加有血有肉的…”
“但是,我還是學不來…”蔣玉成並沒有覺得余寶晨的解釋給了他什麽信心。
“可以的!想要成就藝術,那就要從現實出發,然後讓它升華…”余寶晨耐心地解釋道,“別忘了——現實你可是每天都在遇到的!”
“但是要升華太難了!”
“不是‘那麽難’!”
“但是必須要高於生活啊!”
“不要‘那麽高’!”
誒?!等等…“不要那麽高?”怎麽回事?
“你只要‘高一點點’就夠了。”余寶晨故作意味深長地說道。
“高一點點?”
“對,高一點點,如果不能夠對現實加以提煉,那麽就囫圇吞棗地進行摹寫好了,摹寫是臨摹的摹!”
余寶晨頓了頓,抓起桌上的杯子,將裡面的大麥茶一飲而盡,然後又夾起一塊明太魚,一邊咀嚼一邊說道:“照著現實一筆一劃地摹寫,摹寫地越具體越像越好!然後用這些現實加以排列,組合,拚湊成你所需要的文章!”
“拚湊?”聽到這個詞,蔣玉成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那不會不協調嗎?”
“不會!因為那都是現實,現實和現實之間總是無縫銜接的…粗陋的摹寫勝於完美的妄想——如果說網文對網民有著難以抑製的吸引力,那麽源於現實的藝術,自然會對每一個生活在現實中的人產生無比巨大的感染力!到那時候,奈奈的作品根本就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又來了——又是這副指點江山一切不在話下的態度。可是在余寶晨的鼓動下,蔣玉成還是有些心動了:
“那…那我該寫些什麽…”
“寫些什麽?不要問我!問你自己!寫些什麽?你是為什麽而寫的?”余寶晨又是一通是連珠炮似的反問,“為了拿回自己的X空帳號?為了在網上創出名頭?為了給奈奈一點顏色看看?”
誒?蔣玉成愣住了——是啊,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而寫呢?這個問題,如果是在過去的話,蔣玉成可能還會躊躇猶豫——但是現在,從他跟珊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後,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了:
“我是…我是為了珊珊而寫的!”蔣玉成大聲說道——“我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妹妹!保住自己的插畫師!!更重要的,是為了保住我跟珊珊,跟右手王的這份羈絆!!!”
“對!這就對了!”余寶晨酣暢淋漓地一揮手,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理所當然了,“兄妹的羈絆,夥伴的信賴,你覺得奈奈她會有這些東西嗎!她不會的——這是專屬於你的,獨一無二的殺手鐧!所以說,放心大膽地去摹寫吧!我們不可能將這些現實中無比強大的東西充分地摹寫出來,但是就算強度有所減弱,它也仍然是現實,比任何形式的網文都要強大得多!奈奈戰勝不了你,她勝不過這份情感和羈絆——因為!!因為!!!因為!!!!!……”
話說到這裡,余寶晨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了——她費了半天勁才將最後幾個字說出口:
“因為人和人的魂靈, 是彼此相通的啊!!!……”
對,對…就是這樣!!蔣玉成也再一次變得熱血沸騰了起來。盡管自己的各個方面都不如奈奈——但是至少,自己對珊珊的這份感情,與右手王合作一年的這份共同的回憶,是決不會輸給她的!奈奈的才華再怎麽出眾,也取代不了自己的,這份用時間和鮮血,凝結而成的羈絆!
注1:KPC,即“肯打雞”,全程“KendajiPureChicken”,據其CEO,鑒黃師唐馬儒先生的父親唐雞儒先生介紹,該公司的理念是“存存的Gay(粵語)”,賣出去的每一隻雞都好純潔…(注2)
藍藍路來自於11區播送的麥當勞形象廣告中麥當勞叔叔的一些不知所謂的發語詞及手勢,在11區的影片發布網站上變成了搶手的惡搞素材。之後這股惡搞風氣傳到了中國甚至麥當勞的家鄉—美國。而麥當勞叔叔也因此獲得了“鬼畜道化師”(道化師即小醜的日譯)和“藍藍路教教主”的稱號。
注2:今天又喪病了——KPC出自《暴走大事件》第二季第二集,原作是KFC做的一系列關於食品安全的廣告。“KPC”的老總由“暴漫男神”唐馬儒出演(此處扮演KPC老總唐雞儒,區別父子二人的標志是是否戴眼鏡——不過唐雞儒在NC廣告環節拍的廣告通常也不戴眼鏡)。對了,再提醒各位未成年的讀者——小孩子不要看暴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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