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午九點半的時候，往來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盡管這個漫展是由人大臨界動漫社跟實驗中學幾個學生社團聯合舉辦的，但是面向的人群也並不僅僅是人民大學本校，以及實驗中學這一帶的學生。事實上，這個漫展在整個本市，乃至整個東三省地區都可以算得上是小有名氣，不光是學生，還有很多本市其他地區的宅男宅女們也會慕名前往人大來參觀這個漫展……漫展本身並沒有一個明確的開幕時間，主辦方僅僅是規定申請展台的社團入場的時間最晚不能晚於九點罷了。根據往屆的經驗，一般情況下在九點到十點的時候，人流量會逐漸開始增加，十點之後會保持在較為穩定的高峰值。　　果然，上午十點鍾左右，人聲開始嘈雜了起來——宅男們彼此放肆地大聲交談，評頭論足，蔣玉成也能偶爾聽清楚他們的隻言片語:

　　“我看，這大青果是藥丸啊！”

　　一個戴著沙漠迷彩軍帽的青年高聲說道。

　　“現在這年頭，公知大V一個個跳得歡，自五卻被塞了抹布——新領導班子也就那麽回事。這次要是能把李大屁眼之類的送去撿肥皂，我就請大家吃烤鴨！”

　　在旁邊，有一個一臉褶子的圓臉中年人——他臉上的褶子似乎都擰到一塊了。

　　“那行啊，你到北朝去立個字據吧！……”

　　漫展的一大看點便是各式各樣的Coser——有些Coser算是帶有來表演的性質的，可是也有一些人，是純粹自娛自樂的:他們來漫展隻為玩玩，為了增加樂趣所以裝扮起來——就像是11區妹子穿浴衣逛祭典一樣，求的就是個氣氛。這種Coser質量一般都不會很高——不過這些人自己也不在乎。比方說，你看那個穿紅色緊身衣。戴著棕色假發的胖子——憑服飾大家都能看出他這是在扮演明日香，但是這“明日香”也忒農業重金屬范兒了點……看這家夥，五大三粗的樣子，至少得有二百斤吧！

　　“你們這是賣的什麽啊?”這位農業重金屬明日香好像還對蔣玉成他們的攤位挺感興趣的。

　　如果是在S1外野上看到了這樣的桂珍。蔣玉成肯定會高呼“瞎了狗眼”。但是現在畢竟人家這是自己的潛在顧客，蔣玉成肯定得像余寶晨一樣。擺出一臉營業用微笑:

　　“啊，您好，我們這個是……”這時候，蔣玉成突然覺得。對方這張塗抹得唇紅齒白，然而滿臉橫肉的面容，看起來格外地眼熟——“誒?！”蔣玉成一下子認出了對方，“林深河……——林警官！”

　　“啊?！”對方似乎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我蔣玉成啊！見義勇為那個……”蔣玉成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警官您也玩這個啊！”

　　“不，不是……我……”林深河趕忙用手牽過雙馬尾之一，遮住了臉。“你……你認錯人了！”

　　“哎哎！！林警官您別走啊！”蔣玉成著急地喊道，“來照顧一下我們的生意啊！”

　　看著落荒而逃的林深河，蔣玉成不禁暗罵自己實在是太心急，太沉不住氣了——就算真認出對方。起碼也得先把對方忽悠上鉤再說啊！

　　當然，會場上一樣也有比較敬業的Coser——只見有位仁兄穿著一身星際兄貴的裝甲，在會場裡走來走去，很是顯眼。現在還沒到盛夏，但是天氣一樣也不算涼快。在這樣的塑料罐頭裡悶著，想必應該是很熱吧！蔣玉成看了看余寶晨，頓時一下子明白了——原來她穿得這麽涼快，

也是有這樣的用意的啊！　　“Nepu！”

　　“！！”蔣玉成猛地一愣——自己這是幻聽了?剛才耳邊傳來了《海王星》中涅普子(注1)的口癖聲音。這聲音的還原度，簡直跟遊戲裡沒區別了……這一定是地雷社和G胖的陰謀！蔣玉成暗想道——自己前兩天剛剛趁著打折入手了Steam版的《超次元遊戲海王星》一代和二代，冥冥之中肯定存在著某些惡魔般的力量，在誘惑著自己繼續剁手！

　　“……這個遊戲看起來好棒的樣子啊！”

　　剛才的聲音變得更加確真了——蔣玉成抬頭一看，頓時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自己面前，一個紫色短發，穿著紫白色調的外套式連衣裙和藍白條紋過膝襪，別著兩個手柄十字鍵形發卡的蘿莉，正瞪大著眼睛看著蔣玉成他們的攤位這邊——演示用的筆記本在反覆播放著珊珊親自製作的遊戲OP。

　　“我靠！真的涅普子?！”

　　蔣玉成一下子就嚇尿了——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界限。對於漫展上的Cosplay而言，雖然很多Coser本身長得很漂亮，服飾的還原度也很高，但是把兩者結合起來的形象，總會或多或少地有那麽些違和感。然而眼前這隻涅普子，不僅僅是萌，而且整個人的形象氣質，跟遊戲裡的涅普子完全一樣——仿佛是直接從二次元裡走出來的那樣，甚至讓蔣玉成像是面對動畫和遊戲那樣，對這隻涅普子，有了想要prpr的衝動！

　　“您……您好……”蔣玉成結結巴巴地說道，“來買一份……遊戲吧……”

　　第一次面對真正的潛在顧客，還是這樣一個萌妹子，蔣玉成實在是很緊張，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起來了。

　　“喔——看起來好讚的樣子！”

　　這個時候，蔣玉成注意到有另外兩個妹子，從涅普子的身後跟過來了——一般情況下，現在的蔣玉成那麽緊張，肯定是不會注意到這樣的事情的。然而這次是個例外:這兩個疑似是跟涅普子同行的妹子，實在是太顯眼了——左邊的那個雖然不是Coser，隻穿了一身普通的休閑裝，卻有著一頭亮眼的金色長發，而頭頂上還頂著一對貓耳，胸前一對巨R更是搶眼;右邊的那個有著余寶晨一樣的傲人身材，以及同樣亮眼的銀色長發，穿著紅色外套，搭配黃色短裙和黑色過膝襪，後背上背著一把道具大劍——蔣玉成記得自己在網上看過這個疑似是劍士的妹子的圖，不過他並不知道作品出處。

　　“我說大小姐，您能別到處亂跑好麽……”Coser妹子開口抱怨道，“這樣搞得我很難辦的……”

　　“誒嘿~~不好意思哈~~”然而涅普子卻並沒有什麽道歉的意思——這隻涅普子不光是外觀，就連性格也是神還原了啊……蔣玉成感歎道。

　　“是啊——你想買什麽不還是得跟我說麽……”金發妹子一邊接過話茬，一邊轉向蔣玉成，“啊，您好，我想問一下您這邊的遊戲是怎麽賣的?”

　　“誒?……啊啊，是這樣的……”蔣玉成如夢初醒，“標準版50元一套，直接是數字下載碼，可以在安卓手機和Windows電腦上運行;豪華版100元一套，帶特典畫冊和卷軸……”

　　“我要那個畫！！”涅普子大聲說道。

　　“啊啊，好的——麻煩給我們來一份豪華版……”

　　終於賣出第一套了……而且還是豪華版……蔣玉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現在他終於有余裕，來仔細觀察面前這幾個妹子了:跟金發妹子一樣，右邊的銀發Coser頭頂上也有一對貓耳——仔細觀察的話，面前的涅普子同樣也有貓耳……這是怎麽一回事?蔣玉成有點納悶——他很清楚地記得，涅普子也好，那個銀發劍士妹子也好，都是沒有貓耳的。明明Cos的完成度那麽高，為什麽非要畫蛇添足地加一對貓耳呢?

　　而且，這貓耳的擬真度實在是有點高得嚇人了——一般的妹子Cos貓耳娘，頭上的貓耳一般都是通過佩戴一個貓耳發飾實現的。換句話說，貓耳妹子頭上一般都會戴一個發飾來掩蓋貓耳發卡的痕跡。然而眼前的這幾隻貓娘，頭上並沒有類似的東西——換句話說，她們的貓耳看起來跟賢狼赫蘿的耳朵一樣，也是直接“長在”頭頂上的……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對於眼前的幾個貓耳妹子，蔣玉成一肚子地疑問，不過也不敢多問，生怕攪黃了好不容易得來的生意——畢竟，林深河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眼下余寶晨正在人流密集的道路上賣力地拉客，熱情得如同公開便所一般，但是就算有這麽誘人的妹抖在，很多宅男也都只是遠遠地看著，並不實際地湊過來——反而是一些妹子，很開心地跑過來，要求跟余寶晨合影。

　　如此看來的話，似乎cos也沒有對營銷額產生預想中的促進作用——在此之前整整半個小時裡，蔣玉成他們一份拷貝都沒賣出去。攤位的位置倒還不錯，很多人也都像蔣玉成預想的那樣帶著手機或者平板來拍照或者聯機玩遊戲——但是圍觀群眾挺多，真正掏錢買下遊戲的卻一個都沒有……第一份賣出去之後，蔣玉成他們的攤位再一次陷入了無人問津的窘境。

　　“請大家支持原創《地鐵201X》！”珊珊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吆喝道——對於珊珊自己來說，她已經是很努力了:至少蔣玉成他們幾個都可以清晰地聽到珊珊的聲音。不過，這點音量，對於嘈雜的會場來說，就像是扔進大海的石子一樣，毫無反響……

　　“你們……這是在賣什麽啊?”總算有一個看起來好奇的人來問了——蔣玉成正要回話，卻看見余寶晨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嗨~~~~ご主人様！”余寶晨的臉上還是掛上了標準的營業用微笑，“我們販售的是原創的同人遊戲《地鐵201X》！”

　　看著攤位上的二維碼，蔣玉成不禁覺得有些心虛——沒錯，通過數字化發行的方式，他們的的確確規避了遊戲介質的生產這個主要的成本來源，也讓他們完全不需要面對庫存積壓啊，賣不出去的遊戲的處理啊之類的，同人社團常見的棘手問題。但是，這個方法看起來好像也並不是無懈可擊的——就算現在數字發行的方式已經非常常見了，而越來越多人的電腦上也開始不再有“光驅”這個落後於時代的硬件，可消費觀念的轉變，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這可是由狄安娜自己傾情獻聲，參與製作的哦！”余寶晨還在對那個潛在的客人施展著賣萌攻勢，“還請ご主人様務必要多多支持哦！”

　　“這個……價格是多少?”這位“ご主人様”好像有點心動了。

　　“標準版50元哦，”余寶晨回答道，“ご主人様難道不覺得這個價格很便宜嗎?”

　　這年頭，50塊錢確實不算是特別貴的價格——相對於其他攤位出售的那些動輒三位數定價的宅物來說就更是良心價了。可惜。這位“ご主人様”似乎還是有點不太滿意:

　　“貴倒是不貴……就是連個實物都沒有，看起來也太……”

　　“哎呀呀，ご主人様的意見，狄安娜可是不能苟同啊……”余寶晨還是窮追不舍。“您看呐。我們給您的這個數字版，您現在就能下載下來開始玩，而且還可以隨時隨地玩(她指了指宅男手中的手機)。換成塑料片的話，就只能乾看著嘍。而且塑料片什麽的，很容易丟掉或者壞掉啦……當然您要是想要實物作為收藏的話，我們還有帶特典的豪華版可選哦！”

　　余寶晨說的話倒也並非單純地推銷——事實上作為一個跨平台遊戲，非要弄張安裝光盤本來也是十分蛋疼的舉措。畢竟手機和平板根本就沒有光驅，讀不了光盤……不過余寶晨說了半天，最後還是帶著笑臉把這位潛在顧客給送走了——生意也沒做成。不光是余寶晨自己，就連蔣玉成都有點覺得要為她惋惜了——這好不容易又有第二筆生意了，怎麽看都是差一點就要做成了的樣子啊！就這麽失敗了，真是太可惜了……

　　但是，余寶晨的臉色都沒變一下，就活潑地找上了下一個顧客……

　　“ご主人様！關注一下我們的原創吧！裡面還有狄安娜的配音演出哦！”

　　真是如同碧池一般的熱情啊……蔣玉成感歎道——老實說來。要論Cos的水平，余寶晨絕對算得上是場內的明星:會場內現在已經有了不少Coser，但是她們一個個看起來都不大自然——相比之下，余寶晨雖然有著一個轉世元首般的靈魂，皮囊卻是正宗的黑長直巨R萌妹子，出演的還是不需要特定人設的妹抖——天生麗質本色出演，看起來當然就順眼多了……

　　公道地說，除了剛才那隻迷之高還原的涅普子之外，全場還沒有能戰勝余寶晨的Coser。不過，他們這次來參加的畢竟不是Cosplay大賽， 眼下的關鍵在於推銷遊戲——余寶晨確實很賣力氣，可至少到目前為止，她的努力基本上是徒勞的，蔣玉成他們還沒有賣出自己的第一份拷貝。

　　“……玉成這就是你們的遊戲嗎……”

　　這時候卻來了熟人——“誒，葉師兄你怎麽也來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帶實驗的葉師兄——面對蔣玉成，他好像有點心虛，“今天老板說……不開組會……這就是你們做好的遊戲嗎……”

　　“啊，是的……”蔣玉成也沒多想，隨口答道，“師兄你也玩嗎?”

　　“玩過幾個啦……這個是多少錢的?”葉師兄問道。

　　“三十元一份——師兄你帶手機或者平板了嗎?”蔣玉成心中頓時燃起了一絲希望——此時原本在他眼裡有些討人厭的葉師兄，現在似乎也變得有些可愛了起來。

　　“啊，帶了……”

　　只見葉師兄一邊從挎包裡取出銀色的Surface，一邊掏出錢包，“這個直接掃二維碼就行了嗎?”

　　“啊，對對對！”

　　很快，蔣玉成的電腦上顯示的開發者後台就傳來了確認購買的提示——賣出第一份之後青黃不接的窘境，總算是得到了緩解。

　　注1:《超次元遊戲海王星》系列女主角涅普迪努(Neptune)，昵稱涅普子(Nep-ko)或者涅普涅普(Nep-Nep)——事實上她的所有朋友都無法正確地叫出她的全名……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