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是指一劫動天下,影響全局的劫爭,說來十分可笑,像這種劫爭在業余愛好者的對局中常常出現,可在絕頂高手的對局中,卻是很難出現。
這是因為職業頂級高手對圍棋的控制力極強,都會盡可能避開這種變數極大的天下劫,免得辛辛苦苦五十年,一覺回到解放前;圍棋本來就是控制的藝術,職業高手喜歡一切盡在掌握。
或許是因為這盤棋娛樂性超過了比賽性質,古立和李昌鎬從一開局就沒像往常比賽那樣亦步亦趨,而是放開了下,再加上是快棋賽,哪怕是李昌鎬這個擁有恐怖計算力超級高手,也沒可能看到二三十步以後。
圍棋是越下越複雜的棋,尤其是到了中盤,更沒有所謂的唯一應招,擁有不同計算力、棋風和經驗的棋手,對同一塊棋的處理也會不同,說每一步都幾十甚至上百種變化也不為過,如果要算計到二三十步以後,那得是多少種變化?別說是這樣的快棋賽了,就是在采用時間包乾罰點製的應氏杯比賽中,一場比賽甚至能下到七八個小時,巔峰期的李昌鎬也最多就是算盡三十步左右的變化,而且還必須是在中後盤,開局階段沒人能算出後面的變化,那太坑爹。
李昌鎬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有‘霸刀’之稱、崇尚力戰的古力了,兩人都是萬萬想不到,在二十三手後,將會形成一個‘天下劫’。
周易也不是輕易做出這樣的判斷。從毛毛手中接過對局記錄後,從雙方的第一手開始開起。根據雙方在這盤棋裡表現出的行棋特點,才做出這樣的判斷,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也有七成把握。
“怎麽樣啊?”
毛鈺緊張兮兮地看著周易,女孩子的錢總是不夠花的,這一千五百塊都夠在缽蘭街買個不錯的包包了,她可不想就這麽打了水漂兒。
“你押得誰啊?”周易仔細算了下雙方的劫材,古立的劫材不夠。這盤棋應該是大李贏了。
“這還用問麼,我總不能押大李啊?”
毛鈺握了下粉嫩粉嫩的小拳頭:“我猜古立一定能贏的,你說對不?”周易進來後又是看對局紀錄又是計算的,讓美女棋手感覺他很靠譜。而且毛鈺至今也沒忘了周易和她下的那盤指導棋,讓了兩個子啊,結果自己還是被殺得一塌糊塗。在美女棋手眼中,周易是比大李和古立更恐怖的存在。
“哎。女孩子家家的,學什麽賭棋呢?”
周易笑著看了毛鈺一眼,
忽然提高了聲音道:“棋手賭棋雖然很常見,可毛毛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啊,還是不要學人賭博的好吧?現在兩位高手棋局膠著,還看不出勝負。現在收回押注也不算什麽,錢還是小事,關鍵是這個壞習慣養成不得啊......”
“呵呵,周老弟說的可沒錯,毛毛你可得聽啊。”聶曉春連連點頭:“說起來棋手賭棋雖然成了習慣。卻實在不算什麽好事兒。毛毛你一個女孩子,玩這個確實不好。押了多少錢。快拿回去吧......”
能當棋手的都不是傻瓜,毛鈺眼睛轉了轉,微微嘟起小嘴道:“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還是退了吧。我們可不想把華夏棋院的美女棋手帶壞了呢,呵呵......”幾名韓國棋手也呵呵笑了起來,下棋賭彩雖說是棋界的習慣,畢竟也是惡習,把人家一個女孩子帶進來,怎麽說也不算好事兒,再說就是贏了女孩子的錢,最後拿還是不拿,都是個心事。
“那行,那我就拿回來。”毛鈺笑著取回了彩池中的一千五百元錢,深深看了周易一眼,卻沒說什麽。
“他一定是看出了什麽......難道古立要輸?不對啊,聶棋聖曹九段他們都沒說什麽啊?就連韓國的徐天王、劉天王,也一直在計算,沒看出誰的棋不好來,怎麽他就能看出來了......”
毛鈺嘴上沒說什麽,心裡卻在嘀咕著,周易剛才那些話聽在別人耳中沒什麽,聽到她的耳朵裡,卻是意味深長,那不就是變著法兒的告訴她,古立怕是要輸,不要白扔了那一千五百元麼?
聶曉春他們卻沒什麽異樣感覺,周易說的話原也沒錯,只是大家做棋手久了,一個個視賭棋為常事,反倒有些燈下黑。周易畢竟是個新人,又跟毛鈺熟悉,勸她退出賭賽正是旁觀者清,沒什麽好奇怪的。
棋局下到現在,就是中腹兩條大龍之爭了,古立和李昌鎬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快棋功力深厚,行棋每每都是靠習慣和經驗,並不像慢棋賽中有足夠的時間去琢磨新招,越是如此,就越不會偏離周易的計算。
果然,二十多步後,白棋的一塊棋筋出現了問題,必須強提黑棋一子才能與已經落地的大龍連接,而且在提子之後,還可順手斷去黑棋已經被白棋包圍在內的六個子。
可這個提子卻不是穩吃,而是開劫!
天下劫!果然還是避不開啊......執白的古立雖然提了子,臉色卻不太好看,他雖然沒有周易提前二十三步就看清這個天下劫的計算力,可在五六步前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只是李昌鎬同時也發現了,步步緊逼之下,古立不開劫都不成。
“劫材,劫材夠不夠!”古立的臉色變了,聶曉春這些人也跟著緊張起來,眾高手盯著棋盤,腦中快速計算著,都在幫對弈的雙方尋找劫材。
古立在發現很可能形成天下劫的時候,也有意地製造了幾個劫材,可在快棋賽中,就算是一流高手也不敢說能夠完全算清楚。保證自己可以打贏,畢竟有些劫材是他臨陣磨槍弄出來的。通常像這類劫材的變數最大,很難說都能派上用場,一個不小心弄成了杓子,只會崩潰的更快。
“哎......不用算了,白棋差一個劫材,這個天下劫沒得打。”
聶曉春等幾位華夏棋手對望一眼,都是搖了搖頭,這棋下到現在。已經不用繼續下了,吳清源來了也翻不了盤。
“輸了,大李還是寶刀未老啊......”
古立將一枚棋子扔到了棋盤上。像他這樣的高段棋手,自然不會像路邊的業余愛好者一樣,明明落後了幾十目,還要非常頑強地抗爭到底,高手就得有高手的風度。
“高人啊......”
毛鈺望著周易。心頭巨震,回想起周易剛才的語氣、神態,她可以斷定周易在二十多步前就看到了這樣的結局,這也太牛逼了吧?
身為職業棋手,毛鈺知道要做出這樣的判斷有多麼困難,不僅需要超強的計算力。還要對這一局中雙方體現出的棋路有深入的理解,才有三四分可能,可周易明明就是個‘新人’,他打過古立和李昌鎬的棋譜麼?
好恐怖的初段啊!不過發財的機會來了,毛鈺情不自禁地揮了下拳頭。此刻在她眼中,周易就是‘酷奇’。就是路易斯*威登,就是提款機!
什麽女孩子不好玩賭棋哦?已經摸到周易這匹大黑馬的毛妹紙才不管那麽多呢,這次要是不趁機狠狠撈上一把,簡直就是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對不起組織多年培養、對不起父母和四鄰、對不起未來的心上人......
要抓住機遇,果斷出手,爭取賺一份嫁妝回來!毛妹紙越想越開心,忍不住嘿嘿輕笑起來,看得古立好不鬱悶,心說我輸了棋,你至於這樣高興麼?
“周老弟,毛毛可真要感謝你了。要不是你勸她,一千五百塊可就打了水漂了,對吧毛毛?今天你可得請客,就卡拉OK吧?”棋手們相聚,K歌是常見的娛樂項目,聶曉春也是存心逗毛鈺。
“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周易,你該不是看出老古要輸,這才提醒毛毛的吧?你這可不地道啊,我們哥幾個可也輸了不少,你連個招呼都不打?”
職業棋手的腦子多快,回想起周易剛才的行為,都有些懷疑起來,不過也就是猜測,要提前二十多步算出這盤棋的結果,怎麽看都有些像是《天方夜譚》。
“呵呵,曹哥你把我看成神仙了,我可沒這個眼力啊。”
周易呵呵笑道。
*
周易沒顧上吃飯,更沒跟去唱k,倒不是他不想跟這些圍棋圈兒的高手親近親近,而是唐寶這貨一連幾個電話打了過來,急的就跟催命一樣:“三哥,老狼毫到了,外蒙古大草原上弄到的,還有最好的五代徽墨,你快過來吧?師勝素那邊還得靠你妙筆生花呢......”
“好筆!”
見到這管剛剛從湖州送來的狼毫筆,周易不由讚了一聲。
唐寶的面子夠大,就這一管筆,先是動用外交手段,從外蒙古草原捕捉了一隻老狼,取下狼毫後,立即找到湖州最好的筆匠,迅速做了一套送來。
周易打開這套筆,只看了一眼就連連誇好。只見十隻毛筆整齊排列在筆囊之中,粗者如雞卵、細者似花針,筆頭圓渾、鋒尖如針,管管都是珍品。
“好吧?那就請三哥開畫吧。”
墨早就研好了,唐寶又在書案上鋪開一卷宣紙,雖然不是古宣,卻也是上好的宣州正品。
周易點點頭,拿起毛筆飽蘸了墨汁,在宣紙上落下一筆。
就一筆。
一個大大的‘一’字。
“莫非這是小周後的眉毛?可也不該是一字眉啊......”唐寶左看右看,沒瞧明白。
“好了,拿去吧。”周易放下毛筆,點了點頭。
“這就好了?”
唐寶瞪大了眼睛:“三哥,合著就一筆啊?”
Ps:發完這一章, 光暗就要帶家人去蘇州了,看看在蘇州的老爺子(我爸靜極思動,徒弟在蘇州搞了個相聲茶社,他也跟著去玩兒了,過去快一個月了),要6月4日回來。
當然不會斷更,只是這些天會變成一更,我沒存出太多稿子......
不過這次光暗會雙倍補更的,我算了下,加上今天,我一共欠書友們五更,等我6月4日回來後,我開始補,一共補十更。書友們可以掐著手指算,光暗說到做到。
這也是對我懶惰的懲罰,你說怎麽就不能多存點稿子呢?尼瑪......我就不是個能存稿的人......這樣欠一章補兩章,也算給我些壓力:)
感謝‘☆藍色★龍○’‘GUK’‘死神是我小弟’‘╲\"馫灬’‘綺夢Ф棄’‘星雲思達’等書友的慷慨打賞:)
感謝‘☆藍色★龍○’‘jem555wh’‘未來小中醫’‘彼岸無?’等書友的月票支持:)
沒臉求月票了,給幾張推薦票吧,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