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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三百七十六 “所有權”
馮英廉與和珅皆在內務府做事,一個管著廣儲司,一個總管著內務府,而嘉貴妃掌管後宮諸事,二人求見本該是為公事前來,可嘉貴妃卻是料定了絕非如此。

 內務府裡的這點事兒,哪裡能使得動這兩位一同前來匯稟。

 馮英廉與和珅被請進了外殿等候。

 宮女奉上香茗之後,便見嘉貴妃行進了殿內。

 她換了一身正紫色緙金絲雲錦緞繡牡丹、鑲白狐毛邊兒旗服,華貴非常。面上妝容精致,旗頭上點綴著的珠翠滿目,兩根赤金花枝鳳尾釵壓在腦後發髻之上,帶著一行宮女而來,行走間氣質端莊雍貴。

 和珅與馮英廉起身行禮。

 “二位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嘉貴妃含笑在上首落座,一面抬手示意馮英廉二人入座。

 “二位大人公務繁忙,不知今日抽空來本宮這兒,所為何事?”嘉貴妃語氣和緩近人。

 ……

 馮英廉與和珅並未在景仁宮久呆,前後不到半個時辰,便出了宮離去。

 “端看嘉貴妃今日百般好聲好氣的態度,雖口口聲聲說要給月牙兒一個交代,但也可知金家只怕也未有如何重罰那位金二姑娘。”馬車中,馮英廉與和珅說道。

 “如此反倒是好事。”和珅道:“至少霽雯如今在京中的安危,無需過多去擔心了。”

 有此前車之鑒,景仁宮理虧在先,定會加倍防備金溶月再有過分之舉——金溶月縱然未被重罰,卻也同被斷了雙臂沒有分別了。

 但金家護短至此,這筆帳他記下了。

 待從雲南回來之後,騰出手來再一並清算也不遲。

 “此言在理。”馮英廉看了一眼孫婿,若有所思地道:“你此行遠去雲南,許多事恐怕都是鞭長莫及,如此也算是借力製力,護月牙兒一個周全了。”

 末了問道:“十一阿哥的那些暗衛,你打算何時交還給景仁宮?”

 今日嘉貴妃雖未提及此事,但口中所說的“大事化小’‘以和為貴’,也不乏提醒之意。

 和珅道:“離京之前,人自是要還的。”

 只是怎麽個還法兒,便不是由景仁宮說了算了。

 馮英廉點頭,若有所指地道:“其中之事由你權衡便是。”

 “太嶽父盡管放心。”

 和珅語畢,自袖中取出了一張卷起的黃紙來。

 “這便是我與太嶽父提到的那樁線索——”他交到馮英廉面前。

 馮英廉將東西接過,展開了看,卻是皺眉。

 其上勾勒著的乃是一幅極簡單的人像圖,及一個不知為何的古怪圖案。

 畫圖之人顯然不通筆墨,筆法生硬至極。

 “……這就是貂蟬交給你的東西?”

 “正是。”和珅道:“依之前太嶽父的暗查線索可知,幕後之人身份神秘且不一般,做事如此謹慎,必是不會留下實質性的線索——”

 能有此發現,已屬不易了。

 但查起來,必然也是艱難之極。

 馮英廉看著手中之物,思索良久後,道:“想來其上圖案應是之前被人滅口的桂嬤嬤暗中所留。”

 貂蟬當初是受了桂嬤嬤收買指使,不知幕後之人身份,可被滅了口的桂嬤嬤顯是與出面之人接觸過的——只是從這圖案內容來看,想必也是知之不詳,若不然,大可直接留下更直接鮮明的線索,以作變故之時所需。

 “總比沒有頭緒來得好。此事我自會暗中細查,無論如何,必要將幕後之人揪出來,以絕後患。”馮英廉將東西收好,語氣嚴正地說道。

 雖說長久以來未見有可疑之人再對馮霽雯出手,但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始終讓人難以安心。

 “此事就有勞太嶽父多費心了。”和珅思慮細致地道:“只是金家的威脅雖暫時解除了,可此事背後究竟如何,尚未可知。小婿恐離京期間再生變故,這幾日便想著若能讓霽雯暫回英廉府住些時日,似乎更為妥當些。”

 孫女回家來住,這對老爺子而言本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但孫婿的口氣讓他很不高興——

 這仔細言明其中利弊,怎麽聽怎麽覺得像是在‘試探’一般,就好像生怕他不願意讓孫女回去住似得。

 什麽意思這是?

 合著他家孫女如今成了他的媳婦兒,就跟他這老頭子不是一家人了怎麽地?

 難道這不是他一手養大的孫女兒嗎?

 這種認知讓老爺子心裡頭一時很不是滋味。

 “月牙兒本就是英廉府的姑娘,縱是素日裡無事,也大可長住。”

 一旁的和珅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不知是不是猜著了老爺子的心思,一時很有幾分尷尬之感。

 原來除了小舅子之外,太嶽父在“所有權”這方面也不是個正常人……

 他總算是見識到什麽是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就是不知夫人有沒有這方面的遺傳?

 ……

 丁子昱回到西院之時,錢應明正坐在堂中看書。

 見他回來,錢應明問:“太太請你去前廳,都說了些什麽?”

 他與丁子昱如今同為和珅的幕僚,習慣了事事一同處理,今日馮霽雯單請了丁子昱一人,他心中難免存疑。

 又因不擅於拐彎抹角,於是便直白地問出了口。

 “太太交待了我一些事情。”丁子昱似猜到了錢應明的心思一般,也深知他脾性,便笑著說道:“只是無關大人的公事,故而不知錢兄願不願意與我一同替太太辦好此事。”

 “既是與公事無關,那便不必與我說了。”錢應明重新低了頭去看手中書卷。

 其反應在丁子昱意料之中,是以便一笑而過,坐了下來吃茶。

 二人用罷午飯之後,小醒帶著小亭來了西院。

 “小醒姑娘。”

 丁子昱起身一禮。

 錢應明卻未起身,隻抬眼看了小醒一眼。

 小醒穿著一件湖綠色夾棉素色小襖,外罩一件月白底兒繡菊花圖樣對襟比甲,梳著普通的環髻,僅拿兩根素銀簪固定,端正地站在門前的日光下,五官普通的一張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眉眼間卻透著一股精明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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