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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五百一十九 算盤
“我前幾日瞧見你的馬車經過這裡,這兩日便常常盯著這條路,今日總算是見著你了!”女子的語氣有些激動和急切。樂—文

 馮霽雯聽得不由愣。

 這聲音她是熟識的。

 可這不是……汪黎珠嗎?

 她怎會以如此模樣,出現在此處?

 待適應了眼前的光線,瞧清了對方的容貌之時,確定了這正是汪黎珠無疑,馮霽雯適才微微皺眉問道:“你攔住我的去路,是為何事?”

 並未過多地去問及汪黎珠的現狀,以及她出現在此處的原因。

 見馮霽雯神情疏冷,汪黎珠不禁想到以往種種,再看端坐在馬車之中的馮霽雯身上的穿戴,雖眼瞧上去不覺著如何華貴,但從衣料自飾無不是她最為向往的精致,而再觀自己身上的透著股老氣的舊衣,和極廉價的飾,時之間,落差感頓生,卻也只能咬了咬下唇,開口說道:“我有事想要你幫忙……”

 馮霽雯不是太明白單憑之前她對自己的處處刁難與陷害,她究竟是如何張得開這個口的。

 汪黎珠已是急急地往下說道:“我想讓你幫我向三姐傳個信兒,告訴她如今我被金家棄在了城外的莊子上,裡頭的婆子們待我十分苛刻,成日吃不好也睡不好,還需得跟著她們起做活兒,今日我還是偷偷跑出來的,若被她們現了,回頭還不知又要如何……這樣的日子我實在是熬不下去了,請三姐想個法子幫幫我,快些救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說著,眼睛都跟著紅了,可見日子過得確實極艱難。

 馮霽雯卻生不出絲同情與憐憫來。

 當初她使手段嫁入金家,便該料到會有今日了。

 “我不會幫你傳話。”她看著汪黎珠,面上沒有太多表情:“至於惇嬪,我想她也不會幫你想什麽法子,你還是省些力氣吧。”

 汪黎芸將汪家視為陌路,當初汪家出事,她連句話都不曾講過,更遑論是幫汪黎珠出主意逃離金家了。

 “你如何知道三姐不會幫我!”汪黎珠忽然拔高了聲音,道:“我再怎麽說,也是她如今在京城唯的親人,她如今被封了嬪妃,難道連這等小忙都不肯忙我嗎?”

 馮霽雯聽得有幾分好笑。

 這種理所應當要別人幫忙的口氣,果然還是當初那個汪黎珠,竟是點兒都沒變。

 “你說得這些與我無關,我隻知我不會幫你傳話,隨你再去找旁人吧。”馮霽雯收回了視線,示意小仙將馬車簾放下。

 小仙剛有動作,卻見汪黎珠上前步將簾布抓在了手中,雙通紅的眼睛裡閃著複雜的光芒,有不甘、有難堪,還有絲不易察覺的怨恨。

 “我知道往前我有許多不對,得罪過你,也得罪過三姐……可不管怎麽說,咱們也是表姊妹,如今我落到這般田地,也知錯了,你就不能幫幫我嗎?”她放軟了口氣,眼睛裡也蓄滿了淚水。

 馮霽雯倒沒看出來她究竟是哪裡知錯了。

 頂多是苦怕了而已。

 更遑論,她知錯與否,與自己也沒有半點乾系。

 她未再去看汪黎珠眼,隻吩咐了紀叔趕車。

 “你、你等等!”汪黎珠見狀急得神情大變,伸手就去抓韁繩,欲將馬車攔住,然卻聽馮霽雯說道:“你若再胡攪蠻纏的話,我這便讓人去金家的莊子裡喊人過來。”

 “你……”

 馮霽雯轉頭便要去吩咐小仙。

 汪黎珠臉色陣青白交加,雖是不願,卻也隻好松開了韁繩。

 馬車離去,留下陣塵土揚起的黃煙。

 ……

 今日和珅回來的早,馮霽雯回到琉璃閣之後,便見他穿件石青色滿袍,坐於堂中吃茶。

 見她回來,夫妻二人便移步進了內間說話。

 二人各自說了些今日之事,馮霽雯順便就將方才在城外遇到汪黎珠的事情也同和珅講了。

 和珅聽罷笑,道:“這種無利可圖的忙,不幫也罷。”

 這話乍聽很有些唯利是圖的意思,可馮霽雯卻格外認同。

 分明是之前有過節的人,不落井下石是做人的基本原則,可若再讓她倒過來幫什麽忙,哪怕這個忙只是舉手之勞,她卻是沒有幫的理由的。

 氣度這種東西,若是刻意講究得過了頭,未免活得太麻煩。

 “利益至上”的夫妻倆,在這方面的觀點出奇地致。

 “金溶月之事,已是查明了。”和珅說起了正事來。

 “如今她是個什麽情況?”

 “不出意外,她應是要入宮為妃了。”

 馮霽雯聽罷驚。

 “入宮為妃?”她意外至極地道:“這如何可能?皇上豈會同意?”

 倘若皇上不知道她那點子破事還且罷了,可既已心知肚明,又為何會準她入宮?

 “皇上自不會同意,但不得不同意。”和珅不疾不徐地說道:“太后鳳體抱恙,前些日子請了齊雲觀裡的天師道人進宮作法驅邪,那道人雲,說是如今後宮之中陰盛陽衰, 須得有位命中屬火,且有著天醫臨命之命格的女子進宮壓製,太后方有痊愈的可能——”

 馮霽雯聽到此處,已是大致明白了。

 無需去想——“與這位道人所言相符的女子,便是金溶月?”馮霽雯隻覺得十分荒唐,繼而道:“齊雲觀裡的天師我也曾耳聞過,在京中威望頗重,單憑金溶月,怕是沒這個本事收買得了他。”

 “確然。此事經我查實,乃是景仁宮在背後操縱。”和珅說道:“可據我所知,嘉貴妃並不願讓金二小姐進宮——如此想來,此事倒是有趣。”

 “景仁宮能將金溶月留到今日,顯然並不尋常。”想到那日在廣濟寺中與金溶月的碰面,馮霽雯猜測道:“許是金溶月手中抓著了什麽把柄……”

 若不然,再借她十條命,只怕也不夠她作到今日的。

 “極有可能。”和珅說道:“而她想必也心知景仁宮與金家皆靠不住,故才鋌而走險賭了把,欲借進宮之便就此脫離金家與景仁宮的掌控,從而給自己留條穩妥些的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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