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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五百三十六 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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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離開傅恆府之後,進了趟宮,再回到霽月園時,已是午後申時。

 回琉璃閣的路上,與下人問的皆是些“夫人醒來後可有不適”、“夫人午飯用了什麽”、“夫人可有出院子走動”以及“夫人可有問起我去了何處”等並無太多意義、甚至於有些無聊的問題。

 劉全在一旁聽著,隻覺得自家爺儼然是越來越‘瑣碎’了。

 可這種瑣碎,非但不令人覺得婆婆媽媽,且又好像三四月裡的日頭,他隻這麽遠遠地聽著、瞧著,也覺得周身被烤得暖烘烘的。

 被和珅念叨了這麽一路的馮霽雯,正待在內堂中將一碟碟點心擺放到烏漆食盒中,邊向小茶吩咐著什麽。

 和珅踏入堂中,一瞧便知她這是要差遣丫鬟往大理寺天牢給馮英廉送吃食去。

 “爺回來了。”

 馮霽雯將食盒合上,抬眼便瞧見了和珅。

 小茶上前取過食盒,行禮退了下去。

 和珅來至馮霽雯身側,當著秦嫫與丫鬟們的面,就這麽挽住了馮霽雯的右手。

 馮霽雯愣了愣,而後對上他一雙溫和清澈的黑眸,又將他眼底深藏著的情緒看得分明,一時心下被觸動,並無它言,隻反握住了他的手指。

 她知道,昨晚之事雖有驚無險,卻也讓他有了不安、擔憂,甚至歉疚的情緒。

 但他不會說多余之言,只會內心更為迫切地想要盡早結束眼下這種局面,好讓她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她懂得,故也不會多言。

 埋怨人生多舛無用,畏懼險阻重重亦是無用,眼下於他們而言唯一緊要的是有條不紊、謹慎小心地走好每一步棋。

 “爺可查到那玉佩的主人了?”

 夫妻二人來至內室當中,剛在桌邊挨著坐了下來,馮霽雯便問道。

 和珅點頭“嗯”了一聲,一面抬手替她倒了杯溫水送到她面前,一面說道:“已經交還給傅恆府了。”

 馮霽雯剛去接杯盞的手當即頓住了。

 “傅恆府?!”

 她大感驚異。

 那玉佩是昨晚那名黑衣人近身之時,被她湊巧摘下,以留作線索之用。

 她昨夜醒來,便交給了和珅,讓他去查。

 “玉是上乘的緬甸墨玉,乃是十余年前緬甸進貢入京的貢品,滿京城僅有一塊。”和珅將杯盞遞到她手中,一面緩聲往下說道:“而這塊玉,早於九年前多羅公主下嫁之時便被皇上賞賜給了額駙——”

 “照此說來,這塊玉的主人竟是多羅額駙?”馮霽雯愈發感到驚惑。

 多羅額駙,傅恆長子福靈安。

 她印象中僅見過一回而已,說是陌生人亦不為過。

 可昨晚她卻在那名黑衣人身上摘下了這位額駙的貼身玉佩。

 “莫不是被他人盜用,蓄意汙蔑多羅額駙?”她下意識地問。

 因有傅恆夫人在,故而她與傅恆府向來還算交好,雖同福康安有些過節,可絕不至於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更別提是這位沒有任何交集的多羅額駙了。

 和珅卻道:“我聽秦顧說,他在那名黑衣人身上聞到了極濃的酒氣。”

 馮霽雯點了點頭,旋即皺眉。

 即便是吃酒昏了頭的多羅額駙,卻也完全沒有理由蒙著面專程來殺她吧?

 “此事定有內情。”和珅道:“可這番內情,由傅恆府著手來查,要比咱們自己來查更為妥當。”

 話末,又饒有深意地道:“也更為省力。”

 馮霽雯聽得懂他的用意。

 天子腳下,出了這等險事,他們沒有報去官衙或是上達天聽,而是將這幾乎可以定罪的線索交還給了傅恆府,一來可謂是給傅恆府留足了面子與處理的余地,以及尊重信任,二來正如和珅所言,也省力許多,免去了諸多阻礙。

 眼下他們要做的事太多了,為免分心,實在不宜將更多的精力耗費在這等曲折且沒底的事情上。

 依照傅恆的為人處世,他定會詳查此事,甚至即便真與多羅額駙脫不了乾系,也必定會給出一個合理的交待。

 雖是對和珅的做法沒有異議,可馮霽雯難免還是覺得此事疑竇叢叢。

 但她無意將注意力多放在此事之上,繼而欲向和珅問道:“景仁宮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和珅雖明面上不參與英廉府之事,外頭還有數不清的人背地裡將他唾棄為忘恩負義的小人,可私下裡的作為,卻怕是漸漸地瞞不過景仁宮的鼻子了。

 和珅正要開口答她之際,卻聽外間傳來一陣隱隱的說話聲。

 馮霽雯聞聲將秦嫫喚了進來詢問。

 “出了何事?”

 “方才小亭從剛回來的虎子那裡得了消息,說是護城河裡淹死了人……”

 馮霽雯擰眉。

 秦嫫非是喜好討論是非之人,更遑論,護城河淹死人,說得不厚道些,並非是什麽稀奇之事。

 除非此人的身份不尋常。

 而果然,正如她預料的那般——

 “人是傅恆府的大公子,多羅額駙……說是連人帶馬,一塊兒跌進去的。被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探不出氣息了……”秦嫫壓低了聲音說道。

 馮霽雯大驚。

 她看向和珅,只見他眼中亦有意外之色。

 堂堂的多羅額駙,如何會失足落入河中溺亡?

 這事怎麽聽怎麽讓人覺得蹊蹺。

 更何況才剛有了昨晚之事……

 “該不是……遭人所害?”馮霽雯內心的驚疑強壓不下。

 然事實證明,她猜錯了。

 多羅額駙落水身亡, 並無過多隱情。

 一來有人當場親眼瞧見了他獨身一人騎馬落水,只是河水湍急,難以及時施救;二來,經查驗屍身,可以斷定其落水之前飲酒過度,故而死因被歸咎為醉酒落水。

 傅恆府與額駙府轉日便掛上了白綾,報喪的下人也奔往各府去了。

 和珅亦前去吊唁,折返之時與馮霽雯說起傅恆,隻道病情又有加重的跡象。

 馮霽雯聽罷,長歎了一口氣。

 “那事情可有眉目了嗎?”一碼歸一碼,雖然傅恆府喪事當前,長公子英年早逝讓人悲歎,但事情的真相同樣重要。

 和珅點頭。

 “已然查清了。”

 “查清了?”

 竟查得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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