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戲府,劉協隻身站在門口,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塊寫有‘戲府’二字的匾額。
神情落寞,看起來格外孤單。
“走吧。”
良久,劉協歎了一聲,隻覺天地間渾渾噩噩,再無半點色彩。
天子離去不久,仆人又來稟報,說是大將軍府上的小夫人來了。
所謂的小夫人,指的便是那位容貌傾城的將軍寵姬,貂蟬。
本來,貂蟬是以妾室嫁入呂府,當不得‘夫人’之稱。只是呂布至今只有一妻一妾,之前又格外寵幸,所以外人在稱呼貂蟬時,多以‘小夫人’相稱,以示尊敬。
聽得貂蟬前來,戲策眉頭微皺。
按理來說,貂蟬是將軍的寵妾,與他並無交集可言。
如今將軍在外作戰,貂蟬來見戲策,情理不合。
之前,貂蟬暗中為王允通風報信,這件事戲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利用這點,反賣給王允諸多假的情報。
來而不往嘛!
對於這位將軍寵姬,戲策僅僅只見過數面。但每每會面時,戲策總能察覺出,貂蟬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裡總會夾雜著莫名的神采。
起初,戲策還以為是王允想用貂蟬來施美人計,對他和將軍加以離間,然後趁勢奪取政權。
結果長時間調查下來,並非戲策所想。
眼下王允入了大獄,那麽他的這個義女,是不是也該收押入監?
可……
她畢竟是將軍的女人。
這件事上,戲策深思過很久,最後決定先靜觀一段時日再說。倘若貂蟬有所行動,戲策也一樣不會手軟,哪怕冒著會與將軍離心的風險,他亦是在所不惜。
因為,他本就時日無多。
如今貂蟬親自登門,戲策料到她是來為王允求情,卻也沒有如之前一般,將其阻在門外。
不出小會兒,一名頭挽發髻的美婦緩緩步入庭中。
只見她身穿櫻紅色掐牙梅花袖紗衫,逶迤拖地琥珀花卉刺繡花裙,身披滾邊並蒂碧霞羅。瀑布般的黑發,頭綰風流別致祥雲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著海棠修翅玉鸞步搖,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翡翠綠玉鐲,孔雀紋腰上掛著一個淡紅扣合如意堆繡荷包,腳上穿的素白祥雲繡花鞋,輕挪蓮步,整個人豔美至極。
來到戲策近前,貂蟬極有禮貌的福身行禮:“妾身見過先生。”
坐在輪椅上的戲策拱手還了一禮,然後問道:“夫人所為何來?”
貂蟬沒作多想,直接就與戲策說道:“妾身今日來此,是想懇求先生網開一面,饒過我父親一命。”
她口中的父親,自然是指王允。
“夫人,我想將軍之前應該同你說過,婦人不得乾預政事。”戲策淡淡開口,即便貂蟬前來求情,他仍舊沒有要留手的念頭。
“可他是我的父親啊!”
見戲策不肯,貂蟬語氣加重了幾許,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縱使不是親生,義父亦是對我有多年的養育栽培之恩!妾身讀得書少,不像先生知識淵博,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可百善孝當先的道理,妾身也是懂得。”
“所以,你就來將軍府上做了臥底?”
戲策不去看她,只是反問了一聲,不輕不淡。
貂蟬聞言心神一顫,腳下不由踉蹌倒退半步,好在她及時穩住心神,才勉強站穩腳跟。
“先生,您說什麽?妾身不明白你的意思。”
貂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頗為尷尬的笑容,想以此來掩飾心中的驚慌。
貂蟬不願承認,戲策也不逼她,嘴裡淡然說著:“小夫人,你且回府去吧。倘若你真想為王允盡孝,那就在他頭七的時候,多燒些紙錢吧。”
貂蟬聽出了戲策話裡的意思,就是不肯放過王允。
“先生,我父親年事已高,哪裡受得住牢獄之刑。如今,他已一無所有,對先生再沒有任何威脅。您就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吧!”
“哪怕是將他發配邊疆也好,妾身只求您能留他一條性命。”
貂蟬苦苦哀求。
縱使如此,戲策仍舊沒有點頭,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王允是個狡猾至極的老鬼,當初甚至差點騙過戲策。若是將他放出,哪怕隻存活一天,也會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隱形炸彈。
戲策自知時日無多,他斷然不會把任何對將軍有風險的事物,留在這世上。
“義父於我有養育之恩,你今日若不答應,我便死於此地!”
刹那間,貂蟬從袖袍中拔出早就準備好的鋒利匕首,反手架在脖間,想要以死相挾。
她以為,戲策無論如何,也該顧及自己的性命。
畢竟,她是呂布的女人!
熟料,戲策連看都沒看,便讓胡車兒推著自己回房歇息。
末了,隻丟下一句:請自便。
戲策如此鐵石心腸,貂蟬終究沒能對自己下去死手,她無力癱坐地上,衝那道輪椅上的背影大喊起來,言語間有股說不出的失望和難受:“戲策,你怎會這般冷血!”
許多年前,在一處被鮮卑人踐踏毀壞的房屋旁,有個頭髮蓬亂的小姑娘,身材乾瘦,她不知從哪兒撿了半塊乾硬面餅,躲在一旁悄悄的啃著。
然則,那面餅似乎過於堅硬,小姑娘接連咬了好幾口,都未能食之入腹。
興許是餓得久了,肚子咕咕咕的叫著。
小姑娘手中拿著面餅,卻不能食之下咽,隻好委屈的蹲坐在地上,將頭埋在雙膝之間。
就在那時,有個相貌溫和的青年,坐在了姑娘的身旁,並遞給她一張熱和的油餅。
小姑娘興許是餓得急了,也管不得其他許多,抓過那面餅就往嘴裡塞。
青年怕她噎著,伸手輕拍小姑娘的後背,笑容溫純:“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我?”
小姑娘愣了一下,隨即天真爛漫道:“我叫秀兒。”
時光荏苒。
小姑娘歷經坎坷,終於長大成人。
只是如今的兩人,再也不能像當年一般,並排坐在一起。
貂蟬心中懷有感激之情,但這些年,她從未告訴過戲策,自己就是當年那個受他一餅之恩的小姑娘。
正如戲策,早已忘卻當年。
不過是將那小姑娘,當成了一個過客。
…………
(感謝各位大佬打賞,戲策和貂蟬的初見,可見本書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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