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臨近黃昏,軍營裡開始埋鍋造飯,升起炊煙嫋嫋。
將帥的大帳中,麴義脫下笨重甲胄,將麾下校尉喚來帳中議事。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校尉們陸續走了進來,不過看他們臉上的表情,似乎個個無精打采,垂頭喪氣。
這也難怪,在繁陽操練了這麽多時日,將士們俱是信心滿滿,結果第一戰就吃了敗仗,這對士氣的打擊,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顏良所展現出的武力,也遠遠超乎了他們想象,實在是太強了!
此時,有斥候入帳稟報:“將軍,河北軍將駐營向南推進了十裡,如今距我軍營寨,只有近二十裡不到。”
校尉們聽得這話,臉上的愁苦之色更甚。顏良此番舉動,無疑是進一步向他們施壓,想找機會吞掉他們的大營。
相較於眾校尉的愁眉苦臉,麴義臉上倒沒有太多的擔憂可言,他看向手掌纏起繃帶的張郃,關心問了聲:“儁乂,你沒事兒吧?”
張郃微微搖頭,他不過是掌心裂了道小血口,並無大礙。更何況,習武之人受傷難免,只要不喪命,流血掛彩都似尋常。
今天與顏良一戰,張郃雖然落敗,卻也使得他在武道中,有所領悟。
麴義見張郃無礙,點了點頭:“沒事就好,關於河北軍駐營推進的消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張郃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此時麴義問起,他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回將軍,河北軍士氣正盛,主將顏良驍勇無敵,倘若正面衝陣廝殺,我軍恐難以應對。”
帳內諸校尉皆是深以為然,點頭稱是。
“所以末將以為,我軍可以利用之前壘砌起的高壁,派強弩營佔據其製高處,對衝鋒的河北軍進行弩射,以守代攻,慢慢進行消耗,必能挫其銳氣。待到那時,再以騎兵衝鋒,步卒從兩翼繞後,定能大破袁軍。”
這便是張郃的戰略見解。
聽完這番發言,帳內校尉們俱是耳目一新,臉上的愁苦也頓時一掃而光,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儁乂之見,確實是上策。”麴義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他果然沒有看錯人,張郃不僅武藝非凡,而且眼光卓群,實乃大將之才。
“這麽說,將軍您同意了?”張郃眼中一亮,他對麴義一直都是敬佩萬分,能夠得到麴義的讚賞,他心中很是高興。
然則當眾人以為水到渠成時,麴義卻搖了搖頭,與麾下諸人說著:“明天若是打起來,爾等聽我號令,時刻做好撤退準備,若是顏良追趕,物資和營寨也一並棄了。”
聽得這個命令,帳內眾人頓時嘩然,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明明麴義剛才還說張郃所言乃是上策,為何現在又突然改變了方向。更何況,麴義身為主將,哪有還沒開打,就先想著撤退的道理。
“將軍,恕末將鬥膽,不敢苟同您的意見。”一名校尉終於按捺不住心情情緒,出列抱拳說了起來。
其余人見狀,亦是紛紛勸諫麴義,苦口婆心的說著:“照張將軍的部署作戰,咱們未必會輸啊!”
“沒錯,就這樣窩囊敗逃,別說我等,就是將士們,也不會甘心啊!”
“大將軍若知道您就是這般帶兵打仗,也肯定會責備您的!”
校尉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眼下各地叛軍四起,正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向洛陽-兗州方向收縮,繁陽這裡就算不能打出漂亮的第一戰,但也不希望,第一個潰敗的地方,就是他們這裡。
以後傳了出去,多丟人啊!
麴義可不管這些,見校尉們不服氣,他便板著臉呵斥起來:“少拿大將軍壓我,我是這裡的主將,一切大小事務全部我說了算。即便大將軍真要拿我問罪,那也得等我先收拾完了河北軍再說!”
麴義一發火,其余校尉俱是沒了脾氣,焉了吧唧的說了聲‘是’,告辭各自退下。
待到眾人走後,麴義問向張郃:“儁乂,咱們今天折了多少兵馬?”
張郃恭敬答道:“將軍下令得早,咱們損傷不大,隻折了三百多人。”
對於一場雙方過萬的廝殺而言,三百人的傷亡,算是很小的損失了。
“三百多兒郎啊,可惜了。”
麴義歎了口氣,臉上罕見的添了幾許落寞,但他的目光卻一如既往的堅定:“這些兒郎,不會白死。”
張郃沒有作聲。
“你就不想問我其中緣由?”麴義的口氣頗為好奇,方才眾校尉俱是反對他的命令,都想按照張郃的部署行動,唯有張郃自己沉默著不發一言。
聽得麴義詢問,張郃很實誠的回道:“將軍您遠比我們要高瞻遠矚,我等看不明白,是因為我們還沒有達到將軍的高度。”
“哈哈哈……”
聽完張郃的回答,麴義大笑起來,卻也沒作解釋。
第二天一早,顏良果然又率軍前來叫戰。
麴義倒也不懼,帶著麾下將士出營,與河北軍交鋒。
然則河北軍雄壯,戰不多時,麴義便下令鳴金撤退。
顏良見狀,如何甘心放過,大聲喝令衝殺,不僅一鼓作氣的攻破了麴義營寨,還繳獲了大量糧草,若非最後在沮授的再三勸阻下,顏良還真想不舍晝夜的追上麴義,將其斬於馬下。
隨後的幾日,顏良屢屢向南進犯,麴義連戰連敗,連敗連戰,一路從繁陽敗退至頓丘,士氣也幾乎低落到了極點。
盡管麴義沒有將此事向呂布匯報,但戰敗的消息仍舊不脛而走,傳入到了行至句陽縣的呂布耳中。
得知麴義連敗了數陣,呂布眉頭皺起,用手托著下巴,麴義手上足有三萬兵馬,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敗退得如此之快。
這麴義在搞什麽!
一時間,呂布也有些捉摸不定。
“主公,讓末將去接手吧,保證叫顏良滾回河北!”聽說麴義連敗,華雄頓時扯開了嗓門兒,抱拳請命。
然則呂布壓根兒沒有去看華雄,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華雄不是當主將的人選。
此時,在一旁審視起頓丘地圖的郭嘉,忽地笑了起來。
呂布問他何故生笑,郭嘉隻回了一聲。
顏良死期將近矣!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