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山,曹軍大營。
死戰逃脫的曹操率著一眾殘兵敗將回來,將士們耷拉著腦袋,個個灰頭土臉。
“主公,您沒事兒吧?”
在營門外來回踱步的荀攸快步上來迎接,神情滿是擔憂。
“沒事沒事,幸虧公達你及時讓惡來救吾,否則,可能就見不到我哩!”曹操擺了擺手,開著玩笑。
只要不死,就沒有人可以摧垮他曹孟德的雄心壯志。
回到主帥營帳,曹操解去衣甲,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隨後他命人喚來荀攸,詢問起來:“公達,其他將軍們都回來了沒有?”
昨夜一役,曹操誤中呂軍埋伏,三千精騎幾乎全軍覆沒,逃脫者十不足一。這些精騎是曹操下了很大血本才培育出來,本想將來作為戰場上的秘密武器,沒想到短短一夜之間,就徹底土崩瓦解。
是我大意,也太過於輕敵!
曹操心底尤為自責,同時也長足了教訓。
“回稟主公,夏侯、樂進、於禁等將軍都已經陸續回來了,就只剩下曹洪將軍,遲遲沒見士卒來報。”
荀攸的話音剛落,外面便響起了通稟的聲音。
報~
聽得這道通傳,曹操臉上露出一抹會心笑容,大笑起來:“哈哈哈,肯定是子廉回來了!”
將士卒招進帳中,曹操問道:“何事?”
士卒答:“曹洪將軍回來了。”
果然,意料之中。
曹操臉上露出些許得意的神色,看向荀攸:“公達,我算得可準?”
不待荀攸作答,那士卒又補充了一句:“請問主公,曹洪將士的遺骸該如何安置?”
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僵硬,上一刻還笑容十足的曹操不敢置信的扭過頭去,死死盯著那名報信士卒,一字一句咬牙說得極緩:“你!說!什!麽!”
士卒被曹操的表情嚇得哆嗦,頓時將腦袋磕在地面,戰戰兢兢的回答:“方才敵軍派人將曹洪將軍的遺體送來,任峻將軍不知該如何安置,所以差小人來向您稟報。”
士卒沒能聽到曹操的答覆,只聽得有急促的腳步從旁邊經過,等他小心翼翼抬起頭來,曹操已經衝出了營帳。
曹洪的屍身從門口運進了寨內,曹營的將軍和士卒們都低下了頭顱,為這位曹家的將軍默哀。
子廉,子廉……
曹操大聲呼喊,跌跌撞撞的衝跑過來,圍聚在此的士卒很自覺為主公讓開一條路來。
躺在人群中央的擔架上,白色的素布遮蓋,看不見那具屍首的相貌。
曹操蹲下了身軀,顫抖著手,慢慢掀開。
素布之下,曹洪微閉著雙目,面容很是安詳,與往日裡的暴躁將軍形象涇渭分明。身上穿著的戰甲殘破,刻有無數刀痕,以及許多的箭創,應該是在突圍的時候,被亂箭射殺。
“子廉,子廉,你醒醒,醒醒啊!我是族兄孟德啊,你快睜開眼,我以主公的身份命令你,睜開眼睛看著我!你倒是睜開眼啊!”
曹操撕心痛苦的呐喊,奪眶的淚水順著臉龐滾落下來。
如果不是為了掩護自己撤退,曹洪就不會死!
曹操悲痛欲絕。
隨之而來的荀攸倒是沒有太多的悲傷,戰爭本就如此,誰也不知道會在哪一天就突然死去。
他找到上午巡營的任峻,低聲詢問起來:“敵軍將曹洪將軍送回來時,說了什麽沒有?”
任峻想了想,回答起來:“他說曹洪將軍是真正的勇士,永遠都值得敬重,所以才將遺體送還曹營。”
“哦,對了,敵將還讓我轉告軍師,說這次算您贏了。”任峻忽然想起,又補充了一句。
荀攸的臉上湧起一縷怒氣,曹軍吃了這麽大的虧,對方還說是自個兒贏了,這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
報~
此時,亢長的急報聲再度響起,從營門口一路傳至這裡。跑來稟報的士卒神色著急,跟隨在旁邊的兩名士卒,雙手各捧著一個方正的木盒。
處於悲痛之中的曹操無暇顧及,荀攸便代替問道:“又出了何事?”
士卒跪地,抱拳稟道:“回軍師,方才營寨外又來了十余名騎軍士卒,說是奉了大司馬之命,特意來給主公送上禮物,務必請主公親自打開。”
“拿來!”
曹操低喝一聲,他倒要看看,呂布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主公,小心有詐!”
荀攸及眾將皆是大聲提醒。
曹操置若罔聞,相識多年,他自認比任何人都了解呂布。在曹操眼中,呂布是那種喜歡憑實力取勝,而不屑於用宵小手段的人物,倒是很像當年的西楚霸王。
打開盒子那一瞬間,曹操整個人在極具驚愕之後, 變得面若死灰。
眾人不明就裡的探頭望去,在那兩個木盒裡面裝著的,不是什麽寶貝,也不是毒藥暗器,而是兩顆頭顱,頭髮蓬散,乾瞪著雙眼。時日已久,血液都已經乾涸,還散發有淡淡的屍腐臭味,嗅鼻可聞。
細細辨認,竟是被派去攻打陳留的曹仁與李典。
他兩可就沒有曹洪這般好運了,隻送回兩顆頭顱,屍身也不知去了何處。也由此可以看出,呂布對此二人的痛恨,非同一般。
如今,兩顆首級擺在面前,攻打陳留的事情,自然也就宣告了失敗。
“兄長!”
見到親哥哥落得這般下場,身為弟弟的曹純跪倒在那首級面前,悲慟仰天大喊,涕淚四流,痛哭出聲。
周圍將士,也都沉默的低下了腦袋。
“呂布,我此生定與你勢不……”
曹操咬牙怒喊,目眥盡裂,他抓捂著絞痛的胸口,怒火攻心之下,話還沒有說完,就張口吐出一口血霧,徑直栽倒下去。
菏澤,呂軍營寨。
傍晚時分,有密探鑽入軍營,求見陳宮。
適時,陳宮正在大帳與諸將籌謀,聽得有人求見,便將其招進。
密探快步上前,在陳宮耳旁輕聲低言幾句,在得到陳宮點頭應允後,迅速退出了營帳。
隨後,陳宮大笑起來。
在座諸人皆是不明就裡,納悶兒的好奇詢問:“軍師何故大笑?”
陳宮輕捋胡須,緩緩道出四個字來。
曹操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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