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長安城內巡防戒備森嚴,到處都是走動的士卒,負責對可疑人物進行搜索盤問。
盡管如此,每天依舊有官員遇害,雖說職位不高,但好歹是朝廷官方認證,代表的是朝廷臉面。
如此明目張膽的刺殺,簡直就是公然的挑釁叫囂,不將大漢律法和天子放在眼裡。
在朝官員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個兒頭上。
朝廷為此頒下嚴令,限長安令三日內將凶手緝拿歸案。否則,就治他個瀆職之罪,收拾東西滾蛋。
三天時間裡,可憐的長安令是寢不能睡、食不知味,有嫌疑的人物逮捕了不少,屈打成招的亦是不在少數。
然則城內的刺殺,仍在各處上演。
三天時間一到,長安令交不出凶手,被罷官免職。
長安令的位置本是極好的差事,然則這時候卻成了燙手山芋,沒人敢去接任。
此時,崔家舉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昔日洛陽抬宣館的奉常,張沅。
張沅上任僅僅一天,便設下圈套,使得刺客自投羅網,得以成功抓獲。
經過一番嚴刑逼供,名為‘玄四九’的刺客受不住刑,終於松了口,對以往種種行刺事件供認不諱,並道出了幕後主使,董卓。
刺客被抓之後,果然再無官員遇刺的事情發生。
此事呈報上去,百官聽聞‘真相’,對董卓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將這老賊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為此,朝廷頒下詔令,有能取下董卓頭顱者,直接賞千金,封千戶侯。
一些被刺殺的官員家族,也發出重金懸紅,要取董卓性命。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霎時間,湧現出了一股刺殺董卓的熱潮,無數的江湖草莽紛紛動身去往洛陽,尋找摘下董卓頭顱的機會。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遠在洛陽的董卓還沒弄清楚是個什麽情況,刺殺接二連三的襲來,搞得他心力交瘁。本來就是四面楚歌的艱難困境,人人喊打,現在更是疑神疑鬼,看誰都像刺客。
不過董卓也算命大,盡管遭遇到了數場刺殺,卻愣是沒讓那些刺客得手。
長安城內,真正的幕後策劃人,此刻正優哉遊哉的逛著西邊市集。
這回組織的刺殺,雖說冒了極大的風險,但好在能夠順利完成。不僅將那些存有奪權心思的官員清理了七七八八,髒水也全潑到了董卓身上。
董卓名聲本就不好,這回就更沒法洗了。
除此之外,張沅也被推了上去。
張沅一直都有野心,想往上爬。在前主子張讓死後,他見風使舵及時抱住了呂布這條大腿,才沒能在朝廷清剿張讓勢力的時候翻船。
很多事情戲策不好出面,就正好把他給推上了長安令的位置。
至於死去的那名刺客,可惜是可惜了些,但總算發揮出了應有的價值。
來到長安市集,戲策沒走兩步,便有十多個衣衫殘破的頑童追逐玩鬧的從面前跑過,如小火車一般風風火火,嘴裡還很有節奏的笑嘻嘻唱著:“大漢朝,有朝廷,豐衣食,無難民。察舉製,真的好……舉茂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
稚嫩的童聲在腦海不斷回想,觸動了戲策心田。
旁邊賣柴的老翁聽完童謠,歎息起來:“唉,察舉來察舉去,當官兒的總是那些世家公子少爺,什麽時候才輪得到我們窮苦人家的娃娃喲!”
“老圩頭,你都大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了,還操這份閑心幹啥?”旁邊的中年商販跟著說了起來。
“不是老兒我要操心,實在是看著那些寒窗苦讀十幾年的娃娃,裝了滿肚子的書本知識,卻找不到落腳的去處,最後餓死、凍死在街頭,可憐啊!”老翁搖頭歎息,他活了一輩子,這樣的事情,見得太多太多。
“那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投錯了胎,飯都吃不飽,還想著當官兒,做夢呢。”有人順著話譏諷起來。
“以後我婆娘生了娃,就絕不讓崽兒砰這些東西,還不如跟我下田耕地。運氣好,還能頓頓填飽肚子。”一名光著膀子的莊稼漢也摻和了進來,咧嘴憨笑。
戲策聞言,頓下腳步,看向這幾人笑問起來:“照你們這麽說,寒門士子就不能為官了?”
幾人聽得這話皆是看了過來,上下打量戲策一番後,他們估摸著戲策也是個來長安求取官職的儒生。
聽得這邊談話,一名穿著淡藍衫的落魄書生湊了過來,語氣頗為沮喪:“不是不能,而是機會渺茫啊!”
你想想,每年從州郡各地來京求取官職的人,簡直數不勝數,他們都覺著自個兒有齊家治國的本事,能夠得到天子青睞。
可實際上呢,真正見過天子的也就那麽幾人,能夠被委以官職的大多又是些有背景家世的人物。
寒門士子想做官,難啊!
“如果能對我們這些人公平一點, 那該多好。”書生歎息一聲,很快便離開了這裡,或許在他心中,還抱有著最後的一絲幻想。
這話倒是給戲策提了個醒,天下間有本事的並非只有那些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只是因為世家壟斷了做官的渠道,才使得寒門士子步步維艱。
得想個新的選官制度,讓天下寒門學子,都能有施展身手的機會。
戲策在心中暗自琢磨起來。
回到府邸,戲策將這話同郭嘉說了。
“你會被那些老家夥給噴死的!”
郭嘉翻了個白眼,戲策的提議在他看來無疑是異想天開,最後他還不忘補充了一句,“就算有呂布給你撐腰,也不好使。”
幾百年的制度,哪能說破就破,更何況以呂布現在的實力,還沒達到讓所有人必須遵守的地步。
“胳膊擰不過大腿。你啊,要真替寒門士子著想,還不如琢磨琢磨該怎麽爬高些,到時候,也好多舉薦些寒門子弟。”
郭嘉聳了聳肩,這世道,哪有什麽公平可言。
出身皇室和出身農家,能一樣麽?
戲策也不同郭嘉爭辯,只是笑了笑:“擰不擰得過,得擰了才知道。”
縱使千般萬難,精疲力竭,但凡有絲毫希望,我也願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