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之後的步度根連吐數口猩血,栽下馬背。
周圍將士霎時間全都圍湧上來,待到眾人七手八腳的將步度根扶起時,才現他們的大王雙目翻起魚眼白,已經咽氣身亡。
這位被譽為檀石槐之後,最佳繼承者的男人,終究還是沒能完成他南下的偉大宏圖,帶著滿腔的遺憾與不甘,撒手人世。
卡祁找來擔架,滿臉悲愴的將步度根屍身安置其上,並親自在前方抬起擔架,步履沉重的往前走去。
後方突圍而出的鮮卑將士很快追了上來,在聽聞步度根被呂布射殺之後,一個個如喪考妣,悲痛萬分的大聲嚎啕起來。
趁著眾人哭號之際,卡祁掃了眼撤回的鮮卑將士,僅剩萬余騎。
加上他手頭這點兵馬,攏共也不過三萬人。
大多的將士都被困在了戰場,逃脫不出,成了漢軍俘虜。
同漢人作戰廝殺數十年,哪次不是劫掠得滿載而歸,又何曾有過像今天這樣的淒慘敗績。
形勢比人強,這個道理卡祁明白。
所以在眾將吼吼著要回去給步度根報仇雪恨時,卡祁建議先退回西安陽在做打算。
其實這些胡將也不是真傻,不過是嘴上說說,做做樣子而已。
他們千辛萬苦才從那圍堵之中逃出生天,沒有人會傻到再回去送命。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擺在他們眼前。
步度根死後,該由誰來繼承他的大業,這就很是關鍵。
有人支持大兒子,有人支持其他子嗣,步度根的宗親族人也同樣有人支持。
當然,其中也不乏野心之輩,想要取而代之。
有了分歧,自然就會帶來爭吵。
步度根屍骨未寒,眾將就在這裡為繼承之事吵鬧不休。木攆上的扶圖禾實在看不下去,張了張口,聲音沉啞:“諸位將軍,可否聽老朽一言。”
那些將軍們回過頭,蔑視的瞥了眼扶圖禾,隨即又扭回腦袋,再度爭議起來,根本不給這個老人半分情面。
卡祁臉色一沉,作勢就欲上前,卻被扶圖禾抓握住手腕,微微搖了搖頭。
先前步度根在世時,尤為推崇扶圖禾給他謀劃的南下方案。眾將礙於步度根的威勢,才被迫給這師徒幾分臉面,但他們從心眼兒裡,是看不起這對師徒的。
現在步度根死了,誰還願意搭理他們。
正當眾人再度爭吵起來時,一小股人馬從前方急馳過來。
這些士卒們一個個灰頭土臉,顯然是遭遇了戰鬥,領軍的那名小頭目更是哭喪著臉,下馬向諸位將軍如實稟報。
漢軍趁著他們主力外出作戰,使詐襲了西安陽,並將他們囤積的百萬糧草,焚燒殆盡。
諸將聽到這個消息,全都傻眼兒了。沒了糧草,甭說跟漢人打了,就算乾耗著,都能把他們給活活耗死。
“這些漢人行事居然如此之絕,他們不知道那裡有多少糧食嗎?”卡祁的心在滴血,他走到扶圖禾的面前,咬牙切齒卻又極為不甘:“上百萬的糧草啊,就這麽沒了!”
得知全部糧草被焚,扶圖禾腦子裡‘嗡’的一聲,乾瘦的身子直挺挺的往後倒在了木攆上,雙目空洞,面容枯槁。
正是因為知道有那麽多的糧食,所以才要一把大火,一了百了。
漢人也知道那麽多的糧草,一時間根本搬運不走,索性將其焚毀,徹底斷絕了後路,不讓我們有落腳之地。
大勢去矣。
扶圖禾認命的合上雙眼,對著半蹲在攆前的卡祁說道:“我這一生都在為南下侵漢而活,沒想到精心謀算這麽多年,自以為算無遺策,卻還是輸給了一個年輕後生。”
“恩師,你沒輸,是那幫漢人太過狡詐。”卡祁不甘的辯駁起來,伸手給扶圖禾的胸口順氣。他對別人或許漠不關心,但對這個授他知識,將他從小養大的恩師,卻是打心眼兒裡敬重與愛戴。
“成王敗寇,這一局,是老朽輸了。”
老人閉著眼,疲憊的面龐上有些如釋重負,“鮮卑的將來,也該交給你們這一代了。”
老人招了招手,示意卡祁再貼近些:“大王身死,其麾下的勢力范圍定然群龍無,他手下將軍大多是莽夫出身,幾個兒子資質平庸,同樣成不了氣候。能吞下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漢人有個詞語,叫做臥薪嘗膽,為師希望你能將今日之恥刻在心裡,時時勿忘。”
老人的話語到最後越來越小,卡祁眼中漸漸泛起淚光,他跪於稀泥地上,豎指立誓道:“弟子答應您,有生之年若不能踏馬雁門關,我卡祁誓不為男兒。”
…………
“他娘的,老子受夠了,戲策這狗日的肯定是故意耍我!”
某處較為高聳的山坡上,曹性將嘴裡叼著的木條狠狠吐在地上,語氣極為不忿。
下方這條五六丈寬的大道,是通往鮮卑的必經之地。
然而他蹲守在這裡已經四五個時辰,別說鮮卑人了,連鬼影都沒見著一個。
按道理來說,鮮卑人就算打輸了,也應該是往西安陽走,怎麽會來這個鬼地方。
曹性越想越氣,覺得自己就是被戲策給猴耍了一通。
這廝說得好聽,保管送我一個天大的功勞。
狗屁!扯淡!
老子也是信了他的邪,傻了吧唧的白白等了半天。
就算生個娃,都能上街買布了。
曹性心裡憤憤的咒罵著戲策這活剮殺千刀的酸儒賊,將來肯定生兒子沒。
“曹爺,你看!”身旁漢子指著下方盡頭處,那裡正有一大股的鮮卑人往這裡走來,不下數萬。
“嘿~還真讓這家夥給說中了,他要是去當大仙,保管賺錢。”
屬狗臉的曹性探頭往那邊一望,咧嘴樂得跟朵狗尾花似得。
“把家夥抬上來。”曹性將手一揮,滿臉興奮。
隨行的四名魁漢將一張青黑色巨大弩弓抬到曹性面前,僅弓身就長達三米。
下方的鮮卑人步履蹣跚,慢慢的行進在這條寬闊的道路上。
曹性張望著腦袋,他的獵物本是鮮卑的大王步度根,可沒想到的是,這家夥居然死了。
曹性心裡頓時就很不爽了,好在他很快又瞧見了另外一人。
好,就是你了。
做出決定之後,曹性讓四個魁梧漢子架起巨弩。
他取來那支特製的弩箭,箭身比曹性都要高出兩尺,簇頭鋒利,箭杆約莫有半個手腕粗。
與其說是箭,說槍倒更為合適。
曹性作為軍中僅次於呂布的神射手,視力、臂力和判斷,自然不會差隔多少。
他將那杆長箭搭在弩身,雙手扣在牛筋弦上,兩腳奮力蹬著地面,整個身子微微後仰,卯足勁兒往後一步一步挪動,將弩弓拉至近圓滿。
待他瞄準之後,雙手一松。
曹性甚至都沒有聽到破空的聲音,可見這一箭的威力之大。
嘭!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在卡祁的耳畔響起,他呆呆的側過目光,腦海中天崩地裂。
被幾名壯漢抬著的扶圖禾,整個身軀都被死死釘入了地裡,箭杆入地起碼有兩三尺深,單憑一兩名士卒,根本拔不動這支巨大的弩箭。
原本好生調養的話,扶圖禾還有兩三月的壽命,現在中這一箭,大羅神仙都沒得救。
卡祁望著那個神態安詳的落幕老人, 心中痛楚無以複加。
偏偏在這種悲痛時刻,上方卻傳來一陣叫囂無比的聲音:“鮮卑小兒們,你家曹爺爺送的禮物可還喜歡?”
“我要殺了你!”卡祁雙目赤紅,提起長槊直奔上方曹性。
“來啊,鮮卑崽子們,有本事來抓你爺爺我啊,哈哈哈!!!”
曹性看熱鬧不嫌事大,大笑著翻上馬背,幾人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裝完逼就跑,真他娘的刺激。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