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極大,前後四個方位共有八根雙人合抱粗的黑漆梁柱支撐,足以容下數千人。 呂布抬腿邁過門檻,在數百雙眼睛的注目下,上前走了兩步,將身子弓成九十度,作揖行禮道:“微末之臣呂布,參見陛下。”
擲地有聲,足以讓殿內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從呂布進殿的那一刻起,跪坐於帝位的皇帝陛下就將目光鎖定在了呂布身上,他素來偏愛身材高大之人,因為這樣的人會帶給他一種格外的安全感。
呂布身長九尺,超出常人可不止一丁半點,劉宏見到,心頭已是喜歡了幾分,於是便對呂布抬了抬手,說道:“愛卿平身。”
呂布直起身子,低著頭僅僅瞄了眼這位當今天子,瞬間就有一大串精準的數據從腦中飄過:相距一百二十步,徒手擊殺率為零,射殺率百分之三十,披甲握戟成功率百分之七十。
呂布自然不會作出刺殺皇帝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天地君親師以及君臣之禮,他還是知道的。只是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和本能,見到人的第一眼就是條件反射的測量其威脅值和擊殺率。
更何況當著這麽多大臣的面刺殺皇帝,不管成功與否,呂布的下場不出意外都會死得特別難看。
低著腦袋左右瞥了眼朝臣們的位置,呂布準備邁步走向武官的行列,位置麽,自然是最末的地方。
“愛卿,抬起頭來,上前十步,朕有話問你。”劉宏的聲音不大,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豎起耳朵聽得格外認真,生怕聽漏了一字。
呂布心中默念著往前走了十步,然後頓住腳步,抬起頭直視前方的禦階。
劉宏定睛一看,見呂布生得俊朗,五官勻稱,雙目之上斜挑的眉峰更顯英氣蓬勃,年歲又與他相仿,心頭不由的又喜上了幾分。
劉宏問道:“你可知,朕為何召你來洛陽。”
“臣愚鈍,不知。”呂布也沒多想,如實的回答起來。
劉宏沉吟片刻後,方才說著:“既然不知,那你且將你救援雁門關時的所見所聞全部說來,不得有半點隱瞞。”
“那日,臣領了一千三百將士從雲中郡趕來增援雁門關……”
從張仲死守雁門關,到狼騎營與鮮卑人展開激烈廝殺,從夜守孤城,到以虛為實,設下空城嚇退步度根。
呂布說得極為平淡,彷如在講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然而其中的驚心動魄,可想而知。
兩旁的文武朝臣們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了呂布,這個朝服上繡著最為低級‘粉米’章紋的年輕男子,竟也經歷過這麽多的生死搏殺和命懸一線。
“那張懿真的遲遲不發兵援救,一直等到鮮卑人撤退才抵達雁門關?”劉宏較為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寒色,語氣裡已經有些怒氣,若是張仲沒守住,放鮮卑人入關南下,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臣不敢欺君。”呂布抱拳語氣篤定,他心中對張懿全無好感,若當初張懿能早日援軍雁門關,也不會有那麽多的並州兒郎魂歸青山,埋骨關外。
“陛下,這位呂將軍講述得未免有些玄乎了。老奴淺陋,活了一大把歲數也沒見過能夠一騎當千的人物。”站立在劉協身旁的張讓開口了,聲音稍顯沙啞。熟知劉宏脾性的張讓知道,再這樣下去,劉宏肯定會大發雷雷,張懿難保不說,指不定還會被有心人將天子的怒火引到他的身上,張懿死不死的倒沒多大關系,牽扯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劉宏向來極為聽信張讓的意見,示意張讓接著再說下去。
轉移話題的目的達到,張讓便又說了起來:“陛下,朝堂上習武的將軍不在少數,何不請上一兩個同呂布切磋一番,也好證實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厲害。”
“嗯,阿父你說得有些道理,準了。”
劉宏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看向居於左側的武官們,微笑著問道:“諸位愛卿,你們誰願與呂布一較高下?”
“這個老閹狗,盡出些餿主意!”站在武將之首的何進低罵了一句,他本是屠戶出身,單論武藝,在這群武官之中,自然是墊底吊車尾的存在。
不止是何進,連同他身後的一群武官們,也沒有一個人走出行列。
堂堂高階將軍同一個卑陋的校尉比試,傳出去豈不是令人笑掉大牙,他們久居京城,沉迷享樂,早已將武藝拋於一旁。更重要的是,呂布剛剛講的內容不像是瞎編亂造,而且看他樣子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愣頭青,若真乾起架來,以他那一人就能追得鮮卑王撥馬而逃的實力,還不得把他們揍得鼻青臉腫,到時就真的顏面盡失,徹底淪為所有人的笑柄了。
等了半響也不見有人出列,這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將軍們,在這個時候卻認慫了,劉宏的臉面有些掛不住,聲音陡然拔高八度,“嗯?就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嗎!”
“陛下,在朝的將軍們大多擅長統兵調配,搏殺打鬥並非他們的強項,臣以為,中常侍蹇碩可與呂布一鬥。”文官裡站出個細短須的男人,躬身向劉宏提出了建議。
武官這邊聽到這話,能夠將禍水東引那是最好不過,只要不燒到自個兒身上就行,紛紛附和起來,“陳大人說得不錯,蹇常侍武藝超群,定能與呂布來一場精彩絕倫的武藝較量。”
聽到這話,張讓頓時暗叫了一聲糟,這下可以說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什麽武藝超群,這其中的貓膩,張讓豈會不知,只是他還未來得及出聲製止,便聽見劉宏雙手擊掌,哈哈大笑著說了起來:“陳愛卿,你這建議不錯,朕居然把蹇碩給忘了。”
“來人,去給朕將蹇碩傳來!”劉宏隨手招了個小黃門,下了聖命。
十常侍中除了張讓趙忠,劉宏最為寵信的便是蹇碩了,其人生得高大有力,曾當著劉宏的面擊敗過兩名肌肉爆棚的大力士,連宮中不少厲害的統領都被他逐個打敗過。
沒多久,小黃門便領著蹇碩到了崇德殿內。
身高接近九尺的蹇碩上前,走到呂布身旁,下意識的窺視了眼這名比自己還高出些許的青年,才朝天子劉宏行禮躬身。
途中,蹇碩問過小黃門為什麽陛下會突然召見於他,在得知是比武後,蹇碩心頭頓時踏實了不少,他在宮中這些年,什麽時候輸過一次?
劉宏抬手讓蹇碩平身,順便為他介紹起來:“蹇碩啊,你身旁這人名為呂布,他曾獨自一人衝破過六千人的鮮卑騎軍,你與他比試比試,朕要看看你兩到底誰更技高一躊。 ”
蹇碩聽到這話差點沒‘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他遞了個眼神給張讓,搞不明白怎麽突然鬧起了這一出,這呂布明顯不是自己人,要是真下黑手可該如何是好。
聽著呂布的輝煌戰績,蹇碩冷汗直流,也不管那麽多了,當庭大聲咳嗽起來,“陛下,奴婢近日染了風寒,怕是有負聖望了。”
“風寒?朕怎麽沒聽你說起過,等比完這場,朕立馬讓太醫給你瞧瞧,沒事,你只需拿出七八分的實力即可,朕相信你。”劉宏極為關心的說了起來,同時他也對蹇碩有著盲目的信心。
說完之後,劉宏又對殿內的呂布打起了預防針:“蹇碩在朕的宮中,是出了名的能打,可以說是近乎無敵,整個洛陽城已經找不到一個對手了,你隻管出全力就行。”
有了劉宏這句話,呂布就算是放心了。
一旁的蹇碩卻是在心頭悲聲大呼:陛下,你這是完全把我往死裡坑啊!!!
“陛下,外面天還未名,不如等天亮了再比,如何?”
偏偏蹇碩又有苦不能說,還必須裝出一副傲視呂布的模樣,否則就是欺君大罪,如今也只能想辦法盡量拖延時間,以方便讓張讓想出解決之策。
劉宏一心想看這場比武,別說等到天亮,一刻他都不願再等,大手一揮,滿腔豪氣的說著:“愛卿不必擔心,朕立刻著人在較武場布上兩百個燈籠,保證亮堂堂的如同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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