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下午, 日光, 茶樓, 猶如對峙的與氛。
"果然……是你乾的……”, ……”, 老實說這並非是烏啟隆想象中的展過程, 雖然在這之前他就已將在猜測寧毅、猜測蘇檀兒, 猜測這次烏家面臨的情況並且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但實際上, 至少在今天, 他沒有想過寧毅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猜測畢竟是猜測, 猜測過後總也需要一個驗證的過程, 這兩天他與寧毅打招呼, 包括此時在對方面前坐下, 心中還在想著如何去試探, 如何從對方的行為中看出些許端倪來。前一刻他聽得寧毅說起那化學什麽的, 金屬什麽的, 心中還在想這次的布料褪sè果然跟他有關?這也是逐漸堆高籌碼走向認定的一個猜測過程, 卻沒想到, 對方只是那樣看了他一眼, 便直接推倒了一切, 驗證了他心中的疑惑。
這原本是不合理的, 布了局之後, 這個時候就選擇攤牌麽?不是在正規的場合, 不是在深思熟慮之後, 只是在這個初冬的午後, 看似休閑的地方, 竟然就隨口說起了這種事情。各種錯愕的感覺在烏啟隆的心中湧動著, 即便之前就已經有了寧毅設局的心理準備, 但陡然湧上來的混1uan感還是難以言喻。
不過, 寧毅隨後只是望了他一眼, 便低下頭去, 開始給自己斟茶了。
"你看起來很生氣, 為什麽?”
這句話淡淡的, 寧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剝杳未變。烏啟隆卻幾乎在陡然間咬緊了牙關。
為什麽很生氣?當然是因為……
因悔……
他陡然笑了出來”扭頭看看周圍, 隨後靠回了後方的椅背:"果然是你乾的……大家都算漏了……”, 寧毅搖了搖頭, 對此事有些不甚在意:"蘇家跟烏家的事情, 已經這樣了, 誰乾的又有什麽區別……那邊的情況有多糟?”, 料不到寧毅竟然會表情平淡、理所當然地問出這句話來, 烏啟隆愣了愣, 隨後一聲失笑:"情況如何, 你不知道麽?”
"不是很清楚, 最近一段時間家裡1uan七八糟的, 何況這事情我也有一個多月沒有過問了。”, "你……”, 烏啟隆偏了偏頭, 瞪大眼睛, "沒有過問了!?”, 這件事情從幾個月前開始出現端倪, 甚至可以說, 蘇家自幾年前就開始準備”展到現在, 波及到了不知道多少人與事物, 不知道多少人還在為此而奔忙慌1uan著, 僅這幾個月涉及到的銀錢恐怕就有幾十乃至上百萬兩。在這樣的時候, 當他找到了某個關鍵的人”對方竟然在這裡輕描淡寫地說我一個多月前就沒有過問了!?
他將目光望著寧毅, 其中荒謬難言。寧毅看了他一陣, 隨後笑了笑, 伸手合起旁邊的書冊:"只是算一算也差不多了而已, 檀兒最近在家裡也提了好幾次, 聽說她開始在外面放謠言了”大概也就是這時候了。”, "……謠言果然也是她放的”是吧?”, "嗯”是啊。”看起來簡直像是在說一件與助人為樂無異的好事, 寧毅誠懇地點了點頭, 語聲不高, 但聽來清晰”"現在還不是具體的消息, 會考慮放的”你們跟織造局的約, 第一批的貨日期, 應該也快到了, 那個時候就差不多了。”
荒謬的氣氛像是彌漫在了整間茶樓之中, 烏啟隆一方面能聽懂這些話, 另一方面卻覺得自己儼然在一個完全不現實的環境裡, 寧毅語氣平和, 態度誠懇, 似乎有著無事不可對人言的態度, 看起來, 簡直像是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陳述著一切。眼下蘇檀兒開始放謠言, 之後會開始放具體的消息, 竟然就這樣毫不遮掩地說了出來。他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這樣的說話、談判與對峙”簡直荒謬得一塌糊塗。
但有一點卻是最諷刺的, 即便他再怎麽清晰地知道了這些步驟, 他也根本阻止不了對方去說出這些東西來。
烏啟隆就這樣荒謬地看著寧毅, 一時間沒能組織起言辭來, 寧毅也一邊喝茶一邊往茶樓外看看, 等待著他的回神。好半晌, 烏啟隆才深吸了一口氣, 咬著牙齒點了點頭:"這麽說, 你們覺得攤牌的時間已經到了, 是吧?”
寧毅抿著嘴想著, 搖搖頭又點點頭:"呃, 不算……也算吧, 總的來說這不是我的事, 還是要你們跟檀兒之間談妥才行。”
"那……你這算是什麽?”, "因緣際會…………一時興起…………大概什麽都行。”, 寧毅笑了笑, "反正你們也已經意識到了, 你今天既然過來了, 我又有空, 你心中想談這個, 所以告訴你也無所謂, 其實早一點的話, 你們也能有個考慮和緩衝的時間, 我覺得對蘇家也會比較好。
”他舉杯喝了一口茶。
烏啟隆穩下情緒, 靠近了桌子:"那麽, 寧立恆, 你覺得什麽是最好的?”, "檀兒想要些什麽, 你們就給她吧。”, 寧毅搖搖頭, "這樣省掉很多麻煩。”
"我怎麽知道你那娘子想要些什麽”
"誠意, 所有你們能拿得出來的, 蘇家大房能吃下去的……”, "……所有!?”
"嗯, 所有。”
雙方對望片刻, 烏啟隆笑得冷集而諷刺, 寧毅表情淡然, 誠懇得猶如三歲孩童。過得片刻, 烏啟隆才深吸了一口氣:"好啊, 寧兄不妨舉例一番, 這個所有, 代表些什麽?”, "所有就是指所有, 最近一段時間蘇家已經做好了布局的那些地方, 呃…………廬州、壽州、光州、和州、宣州……”, 寧毅仿佛掰著手指在數, "這些地方, 生意上能讓出來的份額, 有些方便一點的地產, 呃, 幾種布的配方, 我聽檀兒提起過幾種”有一種似乎是針腳很密的是什麽來著…………是你們烏家的獨mén方法, 畢竟有些份額和生意要配合一下才能順利地接, 然後……”, 話未說完, 烏啟隆的手掌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寧立恆!稱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你今天在這裡, 當著我的面, 要我半個烏家!?”
"應該不到半個。”, 寧毅看了他一眼, "最近一段時間蘇家也有動dang, 烏家底蘊雄厚, 單憑檀兒這邊是吃不下半個烏家的, 只是盡量吃而已”三分之一的烏家都不用, 也就趨近飽和了, 有這三分之一, 雖然沒了皇商, 但也足夠證明檀兒有資格任這個蘇家家主。另外最重要的還不是這點”她這次最生氣的, 最在乎的, 蘇家最生氣最在乎的到底是什麽, 你應該明白, 到時候一定要誠懇, 只有一次機會……”
"做!夢!”烏啟隆咬牙切齒”"你們倒覺得真的是吃定我烏家了”就因為這件事?我烏家這麽多年來……”, "人之常情”一開始大家都會這樣想。”, 寧毅淡淡地打斷了他, "做夢, 癡人說夢, 人心不足蛇吞象”哪有人會直接讓出這些來的。所以我說差不多也能把話說明白了。其實一個半月, 這邊該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褪sè的布……”, "我們會讓織造局延期, 倒是看看你們蘇家能撐多久。”
"是啊, 延期……”
"所以, 你們放謠言啊, 說我烏家的布褪sè, 盡管說啊, 就算一時間有影響, 要確定這些也得等到我烏家貨的時候才能定論, 你們能怎麽辦?”
寧毅看他一眼, 歎了口氣:"嗯, 說出來的肯定會說出來的, 其實我們不希望到十天以後, 因為消息一散開, 其它的布商就多少都有了些準備, 到時候我們再拿下來就得費點力氣了, 自己過去拿, 總不如你們拿過來…………哦, 對了, 廖掌櫃已經去了京城, 這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知道…………”
"你們……”, ”
"聽說他以前在京城來來往往的跑過, 認識幾個大布商, 關系也多, 這次帶了些銀子上去一蘇家大房剩下也就那麽點銀子了, 反正是全都帶了過去。主要是為了把烏家做成欺君之罪。”
烏啟隆那扭曲的表情中, 寧毅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我知道你們那邊的想法, 布褪sè而已, 說大了是欺君, 但聖上這些年來一向寬厚, 類似抄家滅族的聖旨當然不會輕易就下來, 蘇家有關系, 烏家也有關系, 而是都不是很大的關系, 雙方都在運作的話, 也就是看看上面的心情, 不過這總歸來說也是個籌碼, 幾萬兩十幾萬兩的銀子砸下去, 肯定是有用的。如果烏家認罰, 結果也許會更好一點。 呃……, 如果你們那邊有誠意, 其實檀兒也會讓廖掌櫃幫忙烏家說說話, 罰的不會很輕, 但抄家滅族畢竟太誇張了……”, 烏啟隆咬牙切齒地笑笑:"你也知道欺君之罪不會輕易判出…………”
"但是要打仗了啊, 啟隆。”寧毅拿著茶壺, 伸手提烏啟隆將身前的茶杯倒滿, "歷年以來, 打仗最需要的是什麽?錢啊。大家都從打仗裡看到了商機, 難道沒想過這一點?武朝雖說在口頭上富庶達, 但國家不管什麽時候都是缺錢的,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一旦動兵, 需要多少錢來填這個無底ng?多少都不夠的。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打, 但肯定在打仗之前就會決定所有的事情, 有沒有人知道現在到底決定沒有?”, 他望著烏啟隆:"沒有決定的話, 就還有轉圜的機會, 不過, 嘖…………會不會明天決定?或者這個月底?下個月呢?盡管拖下去也沒關系……事情一旦決定, 聖上、宰輔、三省六部各級官員, 都要為錢愁。
你們烏家的話, 底蘊這麽厚, 到底能拿出多少銀子來?我不是很清楚這些, 反正很多吧, 幾百萬兩?上千萬兩?會不會說得太多了…………正好遇上了啊……”, ”
烏啟隆的臉sè都已經白了, 寧毅歎了口氣, 柔聲安慰:"別多想了, 事情一旦鬧大, 你們烏家一定是抄家滅族, 逃不了的了……”, …………, !~!
(www.. 朗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