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鏡頭倒流。
出乎之前所有人的預料。
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
怪不得哲人常說,苦難是一所最好的大學。這裡還要加上一句:自然裡的苦難比人類世界,更有學習價值。
這幾個人類,遠離都市繁華的喧囂,在原始的雨林世界裡,將體內沉睡已久的味覺聽覺視覺觸角的原始本能,在自然賦予的苦難中,一一被喚醒。
此刻他們是人,同時也是動物。
只有不斷地讓自己的心跳和脈搏和亞馬遜雨林保持同步,才能讓自己真正成為雨林的一份子。
那麽雨林既會給你苦難,同時又賦予你解決苦難的能力和辦法。
……
當越安從半根筷子深的傷口,用刀犀利挑出一個綠色的米粒時。三個人欣喜地對視,都重重松了一口氣,此刻他們已經汗流浹背,全身都像虛脫了一般。
這綠色米粒狀物體,正是繭蜂在飯團屁股裡種下的卵,透過半透明的外殼,能清晰地看到裡面有條蛆一樣的白蟲子。
這就是繭蜂的幼蟲。
這萬惡的寄生蟲,此刻猶自在搖頭晃腦,鮮紅的小嘴已經將卵殼咬出一個針孔大小的小洞,這讓現場的人類和螞蟻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謝天謝地!如果他們再晚一個小時,飯團會真的完蛋了。
虞騎雲怒火中燒!
還沒等越安細看,他一把奪過蟲卵,狠狠摔在地下,大腳一踩!綠漿飛濺!
這一腳,仿佛在進行一個神秘的交換儀式,交換生命的儀式,用蟲卵的死去迎接飯團的生。
手術還差最後一步。
就是及時處理好傷口,進行縫合,以免術後感染,越安迅速將他們醫療包裡的消炎膏均勻地塗抹在手術切口上。
他與虞騎雲對視一眼。他們的目光中都在播放電影《第一滴血》裡蘭博為消炎,用火燒灼傷口的情景。
李妖嬈轉過臉去。
越安深呼吸,用他之前做鞭炮剩下的一點硝酸銨和硫磺粉輕輕灑在飯團的術後傷口上,“啪嗒”一聲,點亮打火機,就見飯團屁股上一連串“嗤嗤”作響。
一縷青煙帶著濃鬱的火藥味,彌漫了整個屋子,嗆得眾人忍不住彎腰咳嗽,蟻茉花一跤坐倒地上,臉上滿是驚嚇,她甚至看到了飯團的屁股在冒出火星。
等聲音停息。
越安和虞騎雲仔細端詳飯團的傷口,效果令人滿意,那一指寬的手術切口,已經結起了血痂,越安再次厚厚塗上一層消炎膏,到這一步,手術大功告成!
看著眼前飯團又有蛛網印記又有猙獰血痂的屁股,虞騎雲皺眉將褲子一把拉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這一定是我見過的最醜的人類屁股了,飯團醒來一定會哭暈在廁所裡。”
他又嘻嘻一笑補充道:“估計不僅是最醜的,也是最臭的,未來好幾天,他都不能用水洗屁股了。”
李妖嬈狠狠白了他一眼,心裡對飯團微微有些愧疚,因為越安原來打算用針線去縫傷口,這樣不容易留疤,可是李妖嬈這個漂亮女生根本沒帶一針一線。
話說,現代都市女生,有幾個會縫縫補補的?連織個毛衣都是稀有動物。
沉默片刻。
“飯團屁股上的蜘蛛網是怎麽回事?”虞騎雲還是有些不放心,若有所思地問越安,“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吧?”
“我估計是繭蜂的幼蟲咬破外殼後分泌出的毒素。”越安沉吟道,“既然幼蟲已經取出來了,沒了毒源,那些蜘蛛網印記以後應該會慢慢消失……”
……
三人一蟻一齊動手,讓飯團側身平躺在綠葉上,一齊趴下傾聽,飯團輕微的呼吸很安詳,讓他們心裡都倍感踏實。
時值正午。
虞騎雲猛地一扯嗓子:
“餓死了!餓死了!有沒有吃的!”
等歡天喜地的鐵花和桃花小隊安排螞蟻送來甜美可口的水果時,虞騎雲越安和李妖嬈都已撲倒在綠葉上昏昏睡去,只有蟻茉花一臉慈愛的在俯視他們的臉。
這幾個人蟲一天一夜都沒合眼,體力和精神幾乎已經透支到了極限,對他們而言,好好睡上一覺吧,比什麽都重要。
她一揮觸角,讓姐妹將水果放下,徐徐退去,剛到門口,就看見蝶風兒已經靠在泥牆上睡得呼嚕作響。
這隻蝴蝶睡得比水果還香甜。
只見她卷曲的蚊香嘴,一張一弛,分外可愛,讓蟻茉花看見,頓生滿心的憐愛,急忙讓螞蟻姐妹扶她回臥室。
她深深望了攤在地上的虞騎雲他們一眼,回頭對鐵花小隊和桃花小隊說:
“姐妹們都辛苦了,馬上去睡覺!”
話音剛落,她就暈倒在地。
蟻茉花在眼鏡猴領地,為了救虞騎雲,早已傷痕累累,精疲力竭,她在眾姐妹驚呼聲中,沿著牆面緩緩滑落。
……
今天的雨林,月色正明。
一個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地佇立窗前,明亮的月光下,她的心卻一片灰暗。
正是紅根女王。
此刻是午夜,距離上午夏葉公主平靜地告訴自己,她永遠不能再飛的十幾個小時之後,女王的心到現在都無法平靜。
腦海裡一直回蕩著這句:
媽媽對不起,女兒永遠不能再飛了!
媽媽對不起,女兒永遠不能再飛了!
女王痛苦地扭動著觸角:
“我該怎麽辦?”
是盡心盡力培養小女兒春葉,讓她成為姐姐夏葉一樣的王位接班人?還是選擇一個時間,重新生幾個公主?
選擇前者,上午,春葉公主已經倔強地表明心跡:她不想當什麽部落繼承人,她還沒玩夠,不想那麽早婚飛。而且她眼神定定地看著母親說:就算婚飛,她也不會選擇在螞蟻谷安家, 她要帶著新婚王子去一個更神奇更有趣的地方。
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女王懂。
可若是選擇後者,她也是觸角深皺,當初她之所以不像別的螞蟻女王一樣生下成百上千的公主和王子,就是因為公主婚飛第二天,王子就死去,她不想製造太多的寡婦,就像自己孤苦的宿命一樣。
真心左右為難。
她仰望中天的月亮,久久無言。
在臥室的一角,侍女長蟻婷花默默站在陰影裡,今天出奇地沒有勸女王早點休息,甚至一整晚,她都沒開口說話。
有些傷痛,只有讓當事人自己默默去,對於自己的女王母親而言。
這一窗的月色。
或許才是最好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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