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裡鍾聲響起,四道大門依次打開,一名官員手捧一張長榜,在十數名捕快的簇擁之下走出門來,排開眾人走到門前,說了幾句張貼會試上榜名單的話之後,便是指揮著那幾個拿著工具的捕快開始張榜。
人群此時已經炸鍋了,幾千人都往前擁擠著,皆是想看自己是否上榜。雖然上了榜也不一定能夠得到進士出身,但是下一場殿試的資格可就在這上面。
也不知誰踩掉了誰的鞋子,扯掉了誰的腰帶,好在多是讀書人,除了哀歎幾聲何苦來哉之外,少有出言喝罵和直接上手的。
榜單貼好,那官員已是在幾名捕快的護衛下先擠了出去,那站在榜下的四個告狀捕快橫握著水火棍,攔在眾人身前,其中一人一扯卷起的榜單上的線,這會試榜單便是在眾人矚目之下慢慢滾了下來,呈現在眾人的眼中。
那站在下面的捕快手疾眼快,拿起漿糊往榜單下面的兩個角上一粘,拍了拍其余三個捕快的肩膀,已是靈巧地貼著牆往外擠了出去。
榜單一落,場間頓時一片嘩然,好在已經分成了四處放榜點,不過每一個地方還是有數千人,眾人往前一擠,直接把最前面一排給按到了牆上。
好在那些多是身體強壯的家丁,要是個瘦弱的書生,這一下不死也得躺個十天半個月了。難怪之前那些捕快跑的那般快,看來這些年早就練就了這功夫了。
榜單一出,不光是排在下面的那些人向前擁擠,想要知道自己是否上榜,那些個站在屋簷下乘涼的公子哥,此時也是紛紛走了出來,雖然沒有隨著人群往前擠去,不過翹首以待的模樣,顯然此時也是有些緊張。
徐明遠等人也是紛紛不再言語,安靜等著那應該站在比較靠前位置的家丁出來報告,上榜是不難,不過徐明遠還是有幾分緊張,如果排名不高的話,那想要在殿試之上一舉獲得狀元之名,那可不容易。
今日不光是會試放榜,武舉也同時放榜,不過武舉放榜的名單是貼在兵部衙門那邊,所以李牧和藍先武此時應該都在那邊候著。
“會試第一,徐明遠!”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怒吼,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吼光了一般。
原本哄鬧的人群霎時一靜,又是一片嘩然。
“徐明遠是誰?之前從未聽過此人。”
“我記得上次有一張榜上就是說徐明遠為榜首,沒想到今日之會元真是他。”
“就是那人在長安城外和曾小姐說話的那人嗎,竟然是他得了會元。”
……
眾人因會元得主確定而一片嘩然,方亭延和寧安志等人也是紛紛拱手衝著徐明遠恭喜著。
“恭喜徐兄,此番定當名動長安。”方亭延笑著說道。
寧安志一開象牙扇,搖了搖頭道:“徐兄當真不厚道,才剛說沒有把握,這就將會員收入囊中了,今天喝酒可得徐兄請客了,倚翠樓也是免不了的。”
白墨樓看著文華他們那個方向,有些幸災樂禍道:“這下有的人的臉色可不太好看了。”
文華的臉色確實不太好看,甚至在那人叫出聲後,還踉蹌了一下,虧著一旁的王子琪眼疾手快扶著。
而那嚴浩也是臉色難看,看著文華,有些手足無措,張了張嘴,又是沒有說出話來。
之前聽著他們爭吵的公子哥,現在扭頭看著他們,眼中也是多有嘲諷和戲謔之意。
長安四大公子之首,好大名頭,見他掉了面子,敗了名聲,可是不少人樂見其成呢,若不是忌憚他的身份,怕是落井下石的人都不少。
文華等人沒等自己的名次出來,
便是直接扭頭走了,眾人的談論聲也是漸漸多了起來。徐明遠臉上也是有著一些興奮之色,雖然和文華鬥氣之時,他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其實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現在最終定了下來,這才松了口氣。
而且在這會試之上得了第一,那對於殿試上爭奪那狀元,他也是多了不少信心。殿試隻考策論,也就是說詩賦之類的一律不考。
這對於詩賦一直算不上太好的徐明遠來說,無疑是個十足的好事,單試策論,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沒過多久,一頭大漢的方亭延的家丁和寧安志的家丁陸續擠出了人群,將方亭延和白墨樓他們的名次都報了出來,白墨樓在榜上排第三,百裡瑜排在第四,方亭延和寧安志分列第六七。
而排在第二的正是那已經離去的文華,可見除了詩賦,此人的才學也確實對得起長安第一公子的名聲。
得知了自己的名次,眾人也是不再繼續停留,趁著不少人還擠在榜單下,向著空曠的大門走去。
出了國子監, 各自上了馬車,一行人便是向著平康坊而去。
徐明遠沒有坐自己的馬車,而是上了白墨樓的馬車,放下了兩邊的車簾,看著白墨樓輕聲道:“長平郡公這個魚餌已經放出去了,已經有幾條魚開始蠢蠢欲動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殿試前應該能把這份魚餌瓜分乾淨。”
白墨樓點了點頭,又是蹙眉道:“張涼多半是脫不了身了,若是襄王強行要救他上岸,說不定還得掉隻鞋子下去,就算襄王有心,站在他背後的那些個謀士也會幫他斷腕。
不過劉伯濤能不能一起拖下水,還得看你握著的那顆棋子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或者說那劉思慧到底有多蠢了。”
“嚴浩那事其實我手裡掌握的東西並不多,不過今天給他提點了一下,以他的腦子,估計這幾天能把事情全抖落出來,如果能牽扯到文華就往他身上潑,牽不到也得讓他脫層皮。”徐明遠緩緩說道,嘴角也是微微上揚。
長安這座城,輝煌之下的齷齪事可不少,那些個公子哥,誰手裡沒點見不得人的事。
文華算是讓徐明遠有些意外的,雲台司的人查了他兩個月,愣是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最後也只能從那嚴浩下手。
長平郡王的局已經設好了,往宮裡送信的決定最後還是被徐明遠自己掐了,而雲台司也不牽扯其中,直接將他與春風樓的關系放了出去。
而且讓徐明遠更加吃驚的還是張涼的養子數量,可不止無崖說的一百多,竟然有足足五百人,就算沒有春風樓之事,此事只要被有心人稍稍運作,也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