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仲秋之事,因為老瞎子的插手,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卻也突然變得現實緊迫起來。
對於陳喬,徐明遠的心裡又是多了幾分敬佩,想要殺龐仲秋,對於徐明遠他們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他們僥幸能夠將其擊殺,龐仲秋可不是刑六指和楊嘯,沒人能夠將此事壓下,就算是陳喬也護不下他們。
但是將龐仲秋踢出了雲台司,裡面加上了陛下的意思,那龐仲秋就算是真死了,最終也只會落在那些個和他有著血海深仇的人名下。
徐明遠和無崖商量了半個時辰,仔細研究了龐仲秋的府邸,將最有可能的幾處地方標注了出來,又是把畫簡圖和賣圖渠道確定了,這才分批離開了那處小院。
天公不作美,晚上出門時天色還只是有點陰沉,等到徐明遠和易出了院子,卻是下起了雨。
好在雨不大,兩人體魄又不差,所以直接淋著雨,沿著昏暗的小巷快步走著。
剛轉過一條小巷,走在前面的徐明遠突然停下腳步,微微眯著眼看向了巷口一座掛著燈籠的府邸門口,站在雨中的一個撐著傘,背對著他們的白衣男子。
易也是停下了腳步,伸手摸向了腰間的短刀,顯然是對這個不合時宜出現在這裡的白衣人有些提防。
白衣男子身著寬松白色長衫,身材頎長,右手握著一把黃色油紙傘,隨意的站在小巷中間,微微仰頭看著那盞昏暗的燈籠,就像個儒雅書生,讓人覺得心神寧靜。
雖然這一幕人和景都讓人覺得舒服,但是偏偏出現在這條沒有什麽人家的小巷,反倒是顯得格外詭異,讓徐明遠和易都心生警惕。
雨水打濕了兩人的頭髮和衣服,徐明遠和易相對一眼,同時點頭,向著那人走去。
如果這個白衣男子真是閑來無事到此地看燈籠的書生倒也罷了,否則能夠算準他們會經過此地,此事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兩人剛向前走了兩步,一道黑影卻是突然出現在了兩人面前一丈處,一把連著鞘的長刀橫擋在兩人的面前。
這蒙著面的人影出現地極為突兀,就像是一晃而現一般,身法比起冷燁還要詭異數倍,徐明遠伸手握住手中青霜,易更已是將短刀拔出半寸。
不過此人除了擋在兩人面前,橫刀於身前,便是沒有了後續動作,所以徐明遠和易也是沒有搶先出手。
“先生有請。”那人看著徐明遠,沉聲說道。
“先生?”徐明遠眯眼輕聲道,隨即眼睛一瞪,看向那個撐傘白衣男子,輕吐了一口氣,衝著那黑衣人點了點頭,向著那個撐傘中年男人走去。
易也想上前,那黑衣人卻是向旁邊走了一步,橫刀擋在易的身前,“先生隻說見他。”
徐明遠向著站在巷口燈籠下的白衣男人走去,這世上先生千千萬,能在今夜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要見他,恐怕只有那人了。
徐明遠在離那人一丈外站定,看著那個微微仰頭看著那盞有些陳舊的燈籠,在風雨間搖晃著,上面畫著的圖案已經被消失了大半,那人卻依舊看的很認真細致。
走近了,徐明遠也是看清了這個白衣男子的面容,側臉相貌清朗,像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只是眼角有了些許細紋,頭髮也是間雜了幾縷銀絲,表示他的年紀應該比容貌來的更大一些。
應該是聽到了徐明遠的腳步聲,那男子轉過身來,看向了徐明遠。
此人容貌清朗,氣質儒雅,頜下無須,光看臉很難判斷出年紀,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徐明遠,像是一眼就看透了他一般。
“雲台司,朱雀房總旗徐明遠,見過上官先生。”徐明遠看著那人,略一拱手,有些恭敬道。
能讓之前那個黑衣殺手稱作先生,這個撐傘而立的白衣男子,自然只能是雲台司指揮使上官雨亭。
徐明遠進了雲台司數月,還從未見過此人,就連無崖也對此人少有提及,像是有些忌諱。恐怕連易都不曾見過他幾次,所以之前才是沒有認出他來。
就像當年的徐先生一般,這上官雨亭也不喜歡別人叫他指揮使大人,而是叫上官先生。讓徐明遠有些意外的是,此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而且要單獨見他。
“看來你有些意外,不過不用擔心,今天我來此,只是想看看你這個近來名氣頗盛的年輕人,我們雲台司,以後終究還是年輕人的天下。”上官雨亭看著徐明遠,微笑著說道,聲音溫潤,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儒雅的人,竟是這長安城裡殺人最狠最多的地方的頭頭。
徐明遠微微點頭,沒有接口。當初聽老瞎子對此人的語氣,評價並不算高,覺得這幾年雲台司愈發疲軟是此人引起的。
見徐明遠不說話, 上官雨亭也沒有如何,看著徐明遠沉默了一會,開口道:“老龐的事準備地如何?”
徐明遠眉毛微挑,又是馬上收斂,想了想,點頭道:“已經在準備了,只等上面的旨意下來。”
“旨意明日就會下來,最遲三天,宮裡的人要準信。”上官雨亭看著徐明遠說道,頓了頓,又是點了點頭道:“今年的帳收的不錯,該殺的人都殺了。”
徐明遠微微點頭道:“先生過獎了。”對此他倒是沒有什麽奇怪的,既然他能夠在此地等他,對他此前只是定然是了如指掌的。
如果沒有幾分本事,又如何能執掌雲台司,不說陳喬,就算是無崖和冷燁這些人也不是誰都能鎮得住的。
上官雨亭雖然相貌儒雅,但若是真覺得此人就真的如同書生一般,豈不滑天下之大稽了。
“老龐是雲台司的老人了,事情做得體面些,別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上來分一點,面上也不太好看。”上官雨亭看著徐明遠說道,說完便是撐著傘轉身向著小巷裡走去。
一直微微低著頭的徐明遠突然抬起頭來,看著上官雨亭的背影沉聲問道:“在劍南道,齊浩波死的可體面?雲台司的面子上可好看了?”
一襲白衣停下腳步,站在雨中沉默了一會,呵呵一笑笑道:“年輕,果然不一樣呢。”說完手輕輕搖了搖頭,沿著小巷向前走去,消失在了蒙蒙細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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