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先將文榜交給兩個已經在白牆之上刷好了漿糊的捕快,長卷緩緩展開,然後被兩個捕快整齊地貼在了白牆之上。 “明遠,哈哈,明遠果然是榜首!”最先出聲的不是還在榜上苦苦找尋自己名字的眾書生,而是就站在李川先身旁,拎著個鑼的郭東城。
“院試、鄉試雙榜首,若是再得個會元和狀元,遠哥你可就是真是天下讀書人的魁首了。”周斌傑笑著說道。
對自己已是沒抱多大希望的趙慶亮和馮瑞也是拱手笑道:“恭喜徐兄奪得榜首。”
就站在一旁的麻臉書生聽著他們的話,臉色愈發難看了,腿一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一旁的家丁連忙上前攙扶。
周斌傑回頭看著麻臉書生,笑著說道:“小麻子,這麽快就腿軟了?這可不行啊,蜀州城說大不大,但要真靠雙腿跑一圈,那也不是間簡單的事情。”
場中眾書生安靜了瞬間之後,嘩然漸起,未上榜者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上榜者也有欣喜若狂,嚎啕大哭者,而更多的卻是驚呼聲和倒吸氣的聲響。
年紀大者多有家人相伴,這麽多年沒有上榜,也是有所準備,從容離去。一些年輕氣盛,自覺才高八鬥的少年郎,已是擋著那李川先質問自己寫了錦繡文章,卻為何名落孫山。
李川先自然是不知這些少年郎寫了何等錦繡文章,既然未能上榜,那還有何好問的。早有捕快伸出水火棍將人群隔開,讓李川先可以離去。
李川先駐足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像是想要找誰,不過這人頭攢動,哪裡找得到人,回頭看了一眼那榜首上的名字,笑著搖了搖頭,被眾捕快護著進了衙門。
富家大戶的小廝已是在人群中找尋起那些上榜的俊傑,倒是有不少人把目光落到了徐明遠的身上,只是周斌傑在身側,所以也是沒敢立即上前,都是打算先觀望觀望。
而一些沒能上榜,此時也能夠平靜下心情的人,不由地看向了徐明遠等人的方向。徐明遠可謂名不經傳,原本鄉試上榜之人的猜測已有了不少版本,多為蜀州俊才,沒想到半道殺出個徐明遠,直接奪了榜首,可謂是出人意料至極。
不過那榜上其他九人倒是沒有多少意外,皆是原本就聲名頗盛的俊傑。榜上沒有那劉唐仁之名,他此時仰頭看著那榜單,看著那榜首之名,呆如木雞,完全接受不了。
事已至此,徐明遠能夠奪得榜首,自然是有其才學,所以眾人的關注便是落在了之前之事。徐明遠得了榜首,那麻臉書生可是要脫光衣服繞著蜀州城跑一圈的,雖然有些惡趣味,不過確實是件熱鬧事。
被眾人當猴子般看著,麻臉書生此時心裡也是後悔莫及了,不過有周斌傑在身側,此事又怎可能賴得掉,恐怕就是他爹在這裡也會逼著他脫衣服了。
想通了這一切,麻臉書生也是一咬牙,扶著身旁的家丁站起身來,衝著周斌傑一拱手道:“周爺,汙了您的眼睛還望見諒。”說完便是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就穿著一雙錦靴,向著北城跑去,白晃晃的肥肉一陣亂顫,看得眾人哄堂大笑。
還想著要不要給他來一套伏魔拳的周斌傑沒想到這麻臉書生這麽乾脆,也是笑著說道:“這小麻子倒也爽快,以後有空倒是可以讓他請頓酒。”
徐明遠也是笑了笑,沒等他說話,人群中突然衝出了個中年書生,仰天長笑道:“什麽徐明遠,我劉唐仁才是榜首,
我才是榜首啊!數十年寒窗苦讀,終於讓我中了榜首!爹,你睜眼看看,兒子,兒子不是沒出息的人……”說完踉蹌著向著東城的方向跑去,猛地向前倒去,額頭磕在了地上,頭破血流,又是踉蹌著爬了起來,繼續向前跑去,已然瘋了。 眾人看著劉唐仁瘋癲的背影,皆是心有戚戚,也是各自散去了。
徐明遠也是輕歎了口氣,劉唐仁雖不是什麽好人,卻也是個可憐人,如今瘋癲了,也不知該怨何人。他看著因為沒有上榜而略顯氣餒的趙慶亮和馮瑞說道:“你們二人不必泄氣,再過兩日便書院的新生入院考試,你們二人先和我去書院一趟,說不定能為你們說個考試名額來。”
“多謝徐兄。”二人聽此,皆是面色一喜,拱手齊聲道。
而那些小廝也是圍了上來,都是蜀州城裡數得著的富戶了,皆是委婉地表達了自家老爺的意思。徐明遠可是院試、鄉試雙榜首,這些小廝雖然不認識幾個字,卻也知道這說明徐明遠是真真切切的蜀州讀書人中的第一人。
別的上榜的書生說不定到了會試就落榜了,但徐明遠這種能夠在書院院試中得了榜首之人,歷年至少是能夠獲得同進士出身的。現在結交一個極有可能得到進士出身的舉人,這無疑是一場十分合算的買賣。
徐明遠笑著推脫了那些小廝的邀請,真要讓他去娶個什麽富商之女,他還是不能馬上接受的。
一行人上了周斌傑的馬車,向著書院而去,從書院的側門進了書院。徐明遠帶著眾人進了桐院,今日是書院的休息日,所以曾夫子和曾清怡都在。
趙慶亮和馮瑞一見曾清怡,皆是有些看呆了去,他們家鄉那鄉野地方哪裡見得到這般漂亮的女子。而周斌傑對曾清怡依舊是懼怕,就杵在門口,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模樣。
徐明遠說了今日得了榜首之事,又是說了推薦二人參加過兩日的書院新生入院考試的事情。對於徐明遠再得榜首之事,其實相識之人皆不如何意外,這也是讓趙慶亮和馮瑞不禁對徐明遠再高看了幾分。
曾夫子知徐明遠的性子,既然他推薦,肯定差不到哪裡去。不過他認真考校了兩人一番之後,也是讓他們二人後天直接來參加考試,只要通過了,那便可以進書院了。
趙慶亮和馮瑞自然是欣喜不已,進了書院那可就真的有望科舉上榜了,否則以他們兩的條件,恐怕二十年後還要像那劉唐仁般鬱鬱不得志,落得個瘋癲的下場。
曾清怡倒也沒說什麽,只是和徐明遠隨意祝賀了一句,然後輕聲說了句三天后來找他。
出了書院,三人又是一同去吃了午飯。飯畢,徐明遠打算去東城一趟,而趙慶亮和馮瑞也是面紅耳赤的拒絕了周斌傑帶他們去逛青樓的邀請,說是要先回家一趟,然後過兩天倆參加書院的考試。
對於徐明遠,二人也是十分感謝,不過終究是年輕人,更多的還是將謝意記在了心裡。看著兩人難抑暢快的心情,不顧他人目光在大道之上仰天長笑,站在酒樓門口的徐明遠和周斌傑也皆是笑了笑。
周斌傑把徐明遠送到東城,和柳三娘、郭采玲打了聲招呼,讓柳三娘晚上多準備雙筷子,便是先離去了。他們父子倆倒是雷厲風行,前腳剛把打探道路的人派出去,這邊幾家蜀繡和絲綢的大作坊已是籌辦開了。
不愧是蜀州第一富,這建起作坊來速度和規模都不是尋常作坊可比的,建成之後,恐怕也只有劍南道的幾家官坊可以相提並論了。周景帆已是完全放權給周斌傑,除了大的方面把把關,其余的事情都讓周斌傑自己去做,所以早上出來,周斌傑也是擠了時間專門趕來的。
徐明遠得了榜首之事,也讓柳三娘和郭采玲母女欣喜不已,不過之前沒有在人群裡看到徐明遠的郭東城已是遣了王大勇回來報過喜了。
徐明遠讓郭采玲拿了文房四寶,坐到那老魁樹下,一邊教她練字,一邊幫人家寫寫家書。
接下來這樣的日子應該不多了, 不過現在郭采玲字已是認得差不多了,字寫得也是很不錯了,足以幫助街坊鄰居寫寫家書了。
寫完了字,郭采玲還特意拿來了針線繡給徐明遠看,雖然才學了兩個多月,不過小姑娘的繡工已是不錯了。長短針雖然還不算特別嫻熟,不過確實是很有天分的繡娘,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師了。
寫了兩個時辰,徐明遠收了筆墨紙硯,提了籃人家送的柿子和郭采玲一起去看望了李婆婆。
雖然張全順斷了一臂一腿,不過李婆婆臉上的笑容倒是比以前還多了不少,不必擔心在外的兒子,舒心了不少。傷勢已經差不多好了的張全順倒還有副好身骨,夾了根拐杖也能勉強走動一下,不至於完全躺在床上。
李婆婆讓徐明遠把柿子放一旁,還埋怨他不把曾清怡帶來,說是要好好說道兩人的好事了。
徐明遠有些尷尬地笑著,倒是郭采玲小姑娘不高興了,嘟著嘴說到:“婆婆,清怡姐姐說不會嫁給明遠哥哥呢,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
“我看是你這個小丫頭自己想佔著明遠吧,人小鬼大,不過這性子倒是像婆婆當年呢。”李婆婆笑著點了點頭郭采玲的額頭,有些寵溺地說道。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也不反駁,有些得意地看著徐明遠。
徐明遠和坐在小椅子上的張全順聊了一會,張全順那拐杖還是他親手做的呢,用了兩個月,倒也挺合他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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