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前面不是說了嗎?唉,但總之你肯定會抱怨地勸誘我,兩人相處不必理喻,小不講理可以怡情。好吧,包奕凡,你以後必須隻愛我一個,不許看別的女人超過三秒鍾,你要為我的快樂負責,對了,最要緊一條,你必須無條件聽我的。答應嗎?不答應就把訂婚戒甩回給你。”
“嗯,這就對了,以後完全可以把前置的條件去掉,直接不講理。多講多講我便給催眠了。”
“只要你無條件聽我的,我就天天講講。”
“我從來都是無條件聽你,但你得讓我一波三折表示一下小反抗。這叫情趣。”
“我迅速回顧了一下我們的對話,發現聽話的是我,而另一位口口聲聲表示無條件聽話的則是已經成功向我灌輸了無數他的理念。”
包奕凡終於撲哧一聲笑出來。見此,安迪心裡暗罵一聲“你媽的”,發現做人女友或者未婚妻真是一件體力活智力活。可惜她從來不知“難”字怎麽寫,因此“退縮”也不在她的字典上。既然把包奕凡哄笑了,她連忙給樊勝美打電話。
可包奕凡嬌滴滴地喊了聲“要聽”。安迪便按了免提。但安迪搶在接通前趕緊來一句,“你看,我全聽你的。”
那一頭樊勝美接通就道:“安迪,明晚能行嗎?”
“明晚我已經預約客戶吃飯,就是你幫訂房的那批。後天有空,但移到後天你們方便嗎?據我所知,小曲也得後天才能出席,現在還出差呢。”
“那就後天。這半年多得到你們許多幫助,你們是缺一不可的嘉賓。”
“很高興。不過建議不必破費。找個時間大家到我屋裡坐坐也一樣。”
“說來慚愧。我一直很想好好謝謝你們,可家裡事多,手頭一直拮據。這回請客也不會在什麽高檔飯店,但必定是我結帳,這是我能想出最有能力做到的感謝辦法了。你千萬別推辭。也得請你幫忙請到小曲。”
安迪愣愣地看著包奕凡,包奕凡也是大眼瞪小眼,“說起來。上回你哥將你爸送去小王家。是小曲率人衝上去你家,她又出主意又出手把你哥擺平的,她總有不尋常的好主意。但這家夥逆反。不讓說。”
“難怪,我還在想,我家那邊這回怎麽不胡鬧了,改走法律途徑了。小曲其實一直很實際地在幫我。我很感激。”
“行,我來通知小曲改後天。你跟小關說一聲,小邱可能參加不了,以後再補。”
“好。還有……想不到小邱醫院附近一家門臉不算很大的小店裡的各種蛋糕很好吃,我一口氣點了四隻。已經吃掉兩隻。奶茶也很好。什麽時候帶你來。”
安迪終於還是疑惑地問了出來,“你一個人吃?”
“是……唔……對不起。”樊勝美原本一直堅持微笑著說話,但說到這兒。忽然情緒大亂,眼淚直溜溜地湧了出來。趕緊結束通話。她迅速地趴入臂彎裡,埋頭流淚。而旁邊的店員則是了然地竊竊私語,一口氣買四隻甜品吃的女孩,必定心中藏滿心事。
“這人……受刺激了?”
“買房子真買出大問題了。跟她平常說話的口吻幾乎不一樣了。我也好奇死了,後天吃飯到底要怎麽吃啊。”
“我怎麽感覺她是從一出戲跳到另一出戲?她這人一舉一動總像是等著別人來欣賞,太擺姿態。”
“美女!當然期望成為眾人的中心。”安迪給曲筱綃發去改期短信。“買房子為什麽會買出大問題?給我普及一下。”
安迪成功將包奕凡的注意力從他媽媽那邊引開。但隨著包奕凡這個房地產商家的富二代說起尋常人家買房的種種秘辛,變成她的注意力成功被包奕凡攝走。
她將一個個事例與樊勝美的境遇對比,沒等後天聚餐,她已經將事情明了個不離十。後天真的會批鬥王柏川?若如此,安迪打算以後冷淡了樊勝美,猶如她一向如此對待邱瑩瑩。
邱瑩瑩盼啊盼,望啊望,終於等來爸媽出現在病床前。爸媽的問候是親切的,當然也是壓迫性的。邱瑩瑩抱著媽媽痛哭流涕,都沒工夫回答。好不容易,她漸漸止住哭泣,耳聽得媽媽與爸爸說:“收拾得倒是挺乾淨的,大城市醫院護士也管收拾?”
邱瑩瑩斷斷續續地根據樊勝美的指點道:“是應勤媽媽收拾的。”
“應勤媽媽是誰?我們去謝謝她。”
“我說了你們別怪我,應勤是我男朋友,他們一家已經都認可我了。他跟我一起受傷,就躺在隔壁。”
邱家父母都愣住了,消息太突然,短短幾句話信息量太大,他們需得好好反芻一下,邱父才道:“你從沒提起過啊?怎麽受的傷,為什麽不通知我們家?那小夥子是什麽人,好好的為什麽跟人打架?”
“我們好好地在飯店吃飯,結果衝進來幾個人追著揍我們。幸好應勤保護我,他受傷更嚴重,還不能起身。”
“平白無故,好好的吃飯,為什麽要找你們碴兒?那小夥子到底做什麽的,欠人情還是欠人錢了?”
“應勤是很好的計算機工程師,技術人員,很文氣,你回頭去隔壁看看就知道了。”
邱父立刻站起來欲走。邱瑩瑩忙喊:“爸爸,先聽我講。你坐下啦。”
邱父一向很寵女兒,隻得收起風風火火,又坐回原處,“爸爸去看看他,順便謝謝他媽。人不能不懂規矩,你受傷不通知我們,卻讓小應媽來伺候,太不懂事。人家是長輩,懂不懂?我們來看你,當然要趕緊先過去謝她,別讓她幫大忙了,還得聽到聲音先來看我們。這是做人道理。你學著點。你快說吧。”
外面走廊上,應母果然是聽到隔壁哭泣就警覺地趕了過來,聽得邱父這麽說,不禁讚許地點頭,轉回應勤病房裡去。
邱瑩瑩輕聲道:“我很喜歡應勤,一定要他。你們千萬幫我拉攏他們一家。他爸爸是工人,媽媽是小學老師。是好人家。他自己有好工作。已經有海市戶口,還買了房子車子,都他自己掙錢買的。他是個好青年。我跟他在一起很不容易,爸媽千萬要幫我。”
邱家父母面面相覷,覺得自家女兒如花似玉,也很不差。但見女兒如此哀求。隻得答應。但邱父道:“你也不能太委屈,要不然以後到了他們家就直不起腰了。你一個黃花大閨女肯做他們家的人。他們也得知足才是。”
邱瑩瑩心裡一緊,掀開被子道:“行了,我們一起過去。我能走,已經去看過應勤兩回了。別擔心。總不能讓你們過去什麽人都不認識,摸錯病床白讓人笑話。”
邱家父母雖然不舍得女兒扶傷領路,可邱瑩瑩堅持要去。他們也沒辦法,邱母將凳子拿上。一家三口一起去應勤那兒。可臨出門,邱母嘀咕:“論規矩,都是男方先上女方門的,我們這麽送上門去,會不會被人看輕賤了?”
邱父想了想,“特殊情況,到底人家媽媽照顧我們瑩瑩這麽多天了,再要她先上門說不過去。”
一家人浩浩蕩蕩來到應勤的病房,一看見應勤的臉,就知道果然沒錯,這是個文氣的書生。兩位大人才放下心來,與應母寒暄。應母早已搭好活動床,熟練地扶邱瑩瑩坐下。邱家父母見此更放下心來,與應母互相介紹。
寒暄過後,邱父便轉入主題。“兩個孩子的事……”
“啊,正打算等我們應勤好了出院後跟你們商量,你們來了就太好了,我們外面找地方說話,這兒讓給兩個孩子。”
邱瑩瑩大驚,但她不敢出言阻止,眼睜睜看著父母跟應母出去。應勤見了道:“別怕,我們家大局已定,只要你爸媽不反對就成了。”
邱瑩瑩卻是心驚肉跳,不知道應母會對她爸媽說些什麽。她緊張地看著門口,“你說,他們會商量什麽?”
“你這麽緊張,會不會是你爸媽反對?別,我們把他們喊回來,當著我們面說。”
“對啊,我們的事情,怎麽可以不讓我們參與。你嗓門大,你喊。”
應勤扯起嗓門喊她媽,可喊了三聲,什麽應答都沒有。“他們可能去什麽地方坐著說話。算了,別瞎操心了,爸媽不會害我們,放心。”
邱瑩瑩心裡卻藏著老大一個鬼,怎麽可能不提心吊膽。她心神不寧地與應勤聊著天,兩眼卻大多數時候盯著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卻見邱父黑著一張臉,黑旋風似的刮了進來,鐵塔似的在邱瑩瑩面前一站,“應家伯母說的事是真的?”
邱瑩瑩心裡一沉,問:“什麽?”
“你亂七八糟的事?”
邱瑩瑩腦袋裡嗡的一聲,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看看門口隨後進來沉著臉的媽媽,還有一如往常的應母,說不出話來。邱父見此,便知應母沒撒謊,氣得撩起大掌就給了邱瑩瑩一個耳光。邱母一看,幾乎是以超越極限的動作撲上來,攀住邱父的手臂。但邱父以另一隻手指著邱瑩瑩罵:“從小到大,啊,從小到大,我從不舍得動你一個手指頭,從來苦口婆心教育你規矩,可看看你給我做出什麽……什麽事來,我都沒臉見人。你還想瞞我,你也知道羞恥?知道我來會戳穿你?我,還有你媽,從小是怎麽教你來著,啊?我們一向教你守規矩,要聽話,要勤快,你呢?你倒是說,你到底怎麽回事?說啊,說啊!”
邱母苦苦阻止,邱瑩瑩早捂著臉哭得淚眼婆娑,都看不清她爸猙獰的臉。應勤在一邊不斷喊:“別打,別再打了,傷到小邱。她已經認識錯誤了。”
連應母都上來嚴肅地道:“邱師傅,咱不提倡體罰,再說小邱還住院著呢,經不起,再打壞了可怎麽辦。”
邱父喝道:“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回自己病房去。”邱父留下邱母,讓協助應母打掃收拾,伺候更重傷的應勤,他硬是橫眉豎目地押著邱瑩瑩回到自己病房。
邱瑩瑩不敢反抗,她從沒見過這麽凶的爸爸,她看看應勤,應勤只能央求:“邱伯父,別打小邱了好嗎?求你。”
邱父從鼻孔裡重重地哼出一聲氣來,說了聲“你是好小夥子”,還是押著邱瑩瑩義無反顧地走了。
邱瑩瑩哭哭啼啼摸著牆根往自己病房走,才剛走進自己病房,就被爸爸輕柔地橫抱起來,輕輕放到病床上。邱瑩瑩驚呆,眨著眼睛,睫毛扇著淚水,驚慌失措地看著她爸,見她爸又伸手過來,她驚恐地扭頭避開。
邱父卻歎道:“打痛了沒有?打你臉上,爸爸心裡更痛啊。可爸不能不這麽做。讓爸看看。”
邱瑩瑩再度目瞪口呆,傻傻的被她爸的手托住她的後腦杓,轉過她的臉細看。
“看得出,應家人看不上你,以為你沒規矩。爸爸也很生你氣,但爸爸知道你不是壞孩子,你肯定是腦袋發昏做錯一件大事。可爸爸得讓應家人知道,我們邱家孩子是有規矩的人,年輕人總有做錯事的時候,一次犯錯可以原諒,應該原諒,不能再追著不放。爸爸只能比他們更狠心,爸爸心裡也不舍得,可爸爸為了你沒辦法。你懂嗎?”
邱瑩瑩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點頭。卻哭得更凶了。
邱父看著女兒紅腫的半邊臉,重重歎氣。等女兒的哭聲稍稍輕下來,才道:“你跟小應的事,我們已經談了。既然兩家大人都已經答應,我看,結婚的事是越快辦越好,省得夜長夢多。但應家先佔了理啊,我們很難辦。還好小應倒是護著你。”
一說到與應勤的事,邱瑩瑩專心聽著,便忘了哭泣。
“總之你放心,爸爸既然來了,這件事一定要給你落實好。”
邱瑩瑩愣愣地點頭,想了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應媽媽聽應爸爸的,應爸爸說我好,她才不再反對。”
邱父聽了低頭沉思。
中午,邱父在邱瑩瑩的指點下,去買了豐盛的中飯,給應家送去,並去喚邱母回邱瑩瑩病房吃飯。
應母見了,非常客氣地欠身道:“怎麽好意思。我們兩家的事兒還沒定下呢,我怎麽可以心安理得地無功受祿。”
“哎,您這就見外了。我都還沒好好謝你們這幾天對我家瑩瑩的照料。”
“呵呵,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聽瑩瑩媽說,她已經退休,打算在這兒伺候女兒到出院恢復健康。不如我們兩家飯菜票合一起用,讓我們應勤出錢。”
“這麽做,論規矩是不行的,我們同樣不能無功受祿。這樣吧,我安排好這邊的事,明天即趕回家去,見應大哥。老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老哥倆喝幾口,這種家務事由兩個大老爺們兒見面決定。”
應母一愣,但隨即點頭,“這是正理。”
邱父松口氣,領邱母走了。這邊應勤問:“不是已經說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