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你好，我是林經緯的爺爺。”

　電話另一面，一個老者的聲音開門見山著說道。

　別人的面子可以不給，小林子的親爺爺還是要給面兒的，陳光強行甩甩頭，振作精神，“林爺爺好。”

　“小陳呐，事情我已經都知道了，在這裡我先向你道個歉。”

　“林爺爺言重了。”

　“之前的事情的確是我們考慮不周全，我們倒也不是故意要對文宗主不利，一方面是考慮到文宗主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強勢，她那樣突然離開，甚至連文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說明她或許也是對自身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認為其他人非但幫不上她的忙，甚至可能拖她的後腿。同時我們也考慮到光定總局初成立，人心尚且不穩，不宜輕舉妄動。”

　陳光心頭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但對方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隔著電話與他爭吵也毫無意義，只會讓林經緯難做而已，隻簡單應道:“嗯，這我也明白。所以我一直沒拿這事說事。坦白說，這總局長的位置我也不在乎。林爺爺，你知道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麽的。”

　“你說的是小曹的事吧?”

　陳光乾脆利落道:“不錯！”

　他實在厭倦再和人討價還價了，如果不是現在太困，如果不是太想睡覺，他真恨不得現在自己就飛到燕京去，將曹正明的骨頭一根一根的捏碎。

　對於普通人來說，他這報復心或許有些過分強烈了，但不好意思，老夫現在是真武聖帝，脾氣不好，一點兒委屈也不能忍。

　“這事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先就不幫小曹辯解了，但畢竟事情還沒有證實，你總也不能將此事一竿子打死吧?事情尚未明確，小陳你這種動私刑的念頭，是不行的。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查個清楚明白，如果小曹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們一定讓他給你道歉，好吧?”

　陳光幾乎笑出聲來，“道歉?林爺爺，這會不會太輕巧了一點?”

　林老爺子暗暗不快，“小陳，小曹即便可能有錯，但終究立下不少功勞，在軍中也頗有威信，是我們重點培養的下一代將領之一。哪怕他真做了，但不也並未造成太過嚴重的惡果，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陳光隻反問道:“林爺爺，無規矩不成方圓，曹正明此舉，等若通敵賣國，按照你們的規矩該怎麽懲處呢?如果犯事的不是他，而只是個普通人，又當如何呢?不可能你一句道歉，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就這麽算了。”

　“那你的意思，是要他死嗎?”

　林老爺子強壓不快，看似開玩笑看似認真的問道。

　陳光應了聲，“如果你們有讓人信服的規矩，就按規矩辦，如果沒有，或者你們做不到，那我就按我自己的規矩辦。可能我說的話不太中聽，可能會讓林爺爺你有些為難，但我也只能說聲對不起了，我這人就這樣。”

　陳光說完，主動掐了電話。

　那邊林老爺子先是一愣，旋即臉都氣紅了。

　這世上居然有人敢主動掛他的電話！

　還這麽不耐煩！

　這小陳的尾巴真是要翹上天啊！

　旁邊一老頭見狀，怒而重拍桌子，“陳光簡直無法無天了！全憑主觀臆測，難不成還真得順了他的意把小曹抓起來不成?他這分明就是居功自傲，目中無人！”

　又有人說道:“照我看，大概是以前我們對他的態度太好，讓他自我感覺過於良好，拎不清輕重，我們就該更乾脆點把他從光定總局的位置上擼下來！如果他敢反抗，他的家人……”

　嘭！

　旁邊，大光頭老江怒發衝冠，“老葉，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陳光立的功勞，比小曹那些混資歷混出來的差了?如果不是他，有現在的光定總局嗎?如果不是他，現在歐陽天行不還逍遙法外，讓我們如鯁在喉嗎?你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如果你真要鬧成這樣，信不信老子我第一個拔槍把你崩了！”

　“來！你來！怕你我就是孫子！”

　林老頭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統統閉嘴！一個個的都少說一句！”

　光頭老江坐下來還不解氣，怒視著葉姓老者，“簡直荒唐，當初歐陽天行就是你同意推上特殊事務局局長之位，這事我們還沒找你追究呢。現在你居然有這種想法，你這些年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你！”

　葉姓老者又要發飆，不過林老頭又瞪他一眼，他無奈訕訕坐下，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不得人心，是有些過火了。

　但他也著急，先前曹老頭在電話裡求他幫忙求得是聲淚俱下，他也同情自己這老兄弟。

　這時候靳老頭倒是頗為穩重的說道，“雖然不知道陳光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讓他現在的性子和以前變得有些不一樣，顯得有些暴躁和過於剛硬，但我覺得他的秉性還是好的，他嫉惡如仇的性子還是沒變。他有句話說得沒錯，無規矩不成方圓，犯了錯的人，本就該付出代價。只是有些人手腳太快，現在沒了證據，小陳又咬死不松口，不肯讓步，讓局面一時半會兒僵在這裡。”

　“他的態度也很明顯，如果我們不拿出個讓人信服的決定，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事情走到那一步，也不是我們想看到的，我們更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將他逼到我們的對立面。你們可別忘了，以他的性子，是可能做得出來這些事的。以前他還只是個普通學生的時候，就曾與五京大學的徐立正父子死磕，當時這事在全國還鬧得沸沸揚揚，最終更是弄得徐立正父子雙雙殞命。”

　“要論及地位懸殊，當時的他與徐立正父子之間的差距，可比現在他和我們之間的差距要大得多。再者，聽聞習武之人都有一顆勇猛精進之心，在習武之道上分外追求念頭通達，否則就會在心裡形成魔障，甚至有走火入魔之虞。我以為，他如今的性格變化，大概也和他的個人實力變化有關。天下第一的武人，當然會有一顆天下第一銳利的心，他不願意低頭，可能是由於怕自己道心不穩。”

　葉姓老者嗤笑道:“老靳，你最近怕是把那些沒名堂的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還道心呢?”

　對這人的鄙視，靳老頭不以為意，只是一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武俠小說裡刻繪的武人未必全對，但總有些參考的價值，那些武人之前也從不留給我們什麽典籍，以我們的立場，想了解他們，除了收集情報之外，看看小說並沒有壞處。”

　眾多老頭一時間齊刷刷沉默下來，倒是覺得靳老頭的分析雖然有點玄乎，但似乎不無道理。

　可這並不是好消息。

　如果真扯上那什麽不可理喻的道心，只能更證明陳光沒有任何退步的可能。

　那麽他已經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動搖。

　可時局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沒有人可以承受得起將他逼得走上和歐陽天行一樣道路的嚴重後果。

　但如今這群老夥計卻是年歲大了，相互間惺惺相惜，他們看著曹老頭也可憐，不忍讓曹老頭和他的兒子為此付出沉重代價。

　他們並不想承認，陳光也並未與他們撕破臉皮，但大家心中都明白，他們與他們的家人有特權，犯了錯，並不需要像一般人那樣接受最嚴苛的懲罰。

　“真要說來，還是老江孫女兒的問題，沒事與陳光說這些做什麽。”

　另一個心中也偏向曹正明的老頭兒陰陽怪氣道。

　光頭老江聞言，心頭有氣，“喲，你們不剛才還說沒證據嗎?現在又怪到我孫女兒了?那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我孫女兒年輕，又善良天真，被某些心懷不軌的叔叔輩蒙騙了，那當叔叔的不更可恨嗎?今日他出賣陳光，明日他就得把我們這一堆老骨頭一起給賣了，你們信不信?等我們下到陰朝地府，到時候我看你們誰還有臉替他說話。照我看，現在就抓，抓來就審！沒有證據，審也能審出證據來！”

　“老江你這想法也有失偏頗，大家心裡都是明白的，我也不繞圈子了。假定小曹真做了這事，我倒是覺得，真正讓陳光憤怒的，或許並不僅僅是他被出賣或者暗算這一方面的原因，老江的孫女兒本該是白紙一樣的女孩子，從不攙和進這些事情，這次想來她的壓力也很大，以我對陳光的猜測，指不定他是在為老江的孫女兒抱不平居多。”

　另一個老頭倒是說出了明白話。

　“可他不是和老靳的孫女兒關系匪淺嗎?這老江的孫女兒……”

　其他老頭在兩位老者面上掃來掃去，意味深長呐。

　江老頭和靳老頭不禁略感尷尬。

　靳老頭倒是鎮定得快，“年輕人的事情，自有年輕人自個兒去處理，我是從不攙和的。再者，陳光現如今和我孫女兒也清清白白。不過方才老秦說得對，哪怕只是衝著朋友之義，他要幫雅歌這妮子出頭也是合情合理的。”

　江老頭也急道:“沒錯！就只是朋友而已！陳光那小子屁股太不乾淨，就算雅歌真有那念頭，我也絕不可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