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陳光得瑟時,那個黑人爵士樂大師終於猛的走了上來,陳光知道,按照電影劇情該是他彈一曲了。
起身讓位,懶得聽這家夥在彈什麽,陳光直接衝出了酒吧,跑到了弗吉尼亞人號的甲板上。
好久不見,大海!
大海啊!
你全是水!
呃,果然見靈天就是不能太多指望,出了酒吧之後全成馬賽克了。
馬賽克甲板,馬賽克郵輪煙囪,還有馬賽克的大海,以及馬賽克的自己。
遠處天空行將落下海平面的方形太陽,讓陳光心中充斥著一抹淡淡的憂傷。
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個須臾海,結果卻是一片馬賽克。
直到失去了以後才懂得珍惜,多麽懷念須臾海裡的點點滴滴啊。
他正信馬由韁的胡思亂想著,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從酒吧裡衝了出來。
陳光眼睜睜看著這些一個個活靈活現的人在衝出酒吧房門的瞬間,變成了馬賽克人。
他們的手先伸出來,手就馬賽克化,腦袋探出來,臉先馬賽克化,後腦杓卻還是真人。
以門為界,就像存在著一層無形的壁障,人在穿越這層壁障之時,身體的部分便像是掃描一樣馬賽克化。
眼睜睜看著人變馬賽克,陳光看得毛骨悚然,可那些衝出來的人卻渾然未覺。
再然後,他尚未回過神來,就給七八個馬賽克人給製住了。
他是想反抗的,可被這些人一挨著就渾身無力。
他知道這或許是杯中界的某種沒解釋清楚的規則,算了不管了。
給這些人四仰八叉的抬著,又是扛進了酒吧裡,這一次刻意感受下。他也明顯體會到自己從馬賽克人變真人時的變化。
真是奇特,從腳開始,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過電般掃過全身。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癢癢的味道真是好爽好爽噠。
黑人爵士樂大師早已結束了他的表演,正鼻孔朝天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看著他。那表情仿佛是在說,怎樣,你這個一輩子都活在船上沒見過世面的臭小子。
陳光坐在凳子上捋了捋衣袖,理都不想理他,今天的我是主角1900,你這個循環播放的npc注定是要被我踐踏在腳下的啊!
擺在他面前的曲譜已經變了,不過有上一張曲譜打下的基礎,這次他倒是終於一開始就認得每一個符號。也大體感覺得出來這曲子應該是什麽節奏了。
以哥的能耐,這第二首必定下筆如有神,動手如貝多芬!
可實際彈奏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才剛按到第二個琴鍵時,陳光就被扔了滿頭包。
好吧我承認了,我真的沒有任何音樂天賦,第一首曲子那是硬生生用幾萬次的滿頭包給換回來的。
其實他都不確定是幾萬次,還是幾十萬次,因為這些暴躁易怒的觀眾老爺們實在太容易發飆了。
時光如梭,酒吧窗外的方形太陽升又落。這些不知疲倦的易怒觀眾老爺們陪伴著陳光在弗吉尼亞人號上度過了無數個夜夜。
他們不睡覺,不休息,該扔東西就扔。絕不含糊。
那個金發碧眼的大胸女侍應裡裝過的紙鈔,加起來或許能從地球堆疊到月亮那麽高。
終於,當彈下最後一個音符時,陳光長籲口氣,哥,又扛下來了。
陳光以為自己能像電影裡的1900一樣,差不多彈幾首出來那個黑人爵士樂大師就該歇菜了。
可他後來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第二首曲子彈完時他沒有跑出去,而是聽這所謂大師彈了一曲。結果這家夥彈出來的壓根就是自己剛剛彈過的曲子。
啊喂,明明你沒我彈得好聽。為毛你還能用那麽囂張霸道鄙夷的眼神看著我?
藥店碧蓮啊!
也對,我就不該和你這循環播放的npc較勁。
然後他就陷入了可怕的噩夢循環。自己彈完一曲,黑人大師跟著彈一曲。
更可恥的是,那家夥明明沒有自己彈得準,卻偏偏用一副窮得瑟的樣子衝著自己囂張。
陳光忍啊忍,大概彈到一百多首時,他終於憋不住了,也帶著試探一下的心思,在自己先過關之後,衝著正彈得如癡如醉的黑人飛起就是一腳。
嘿,這下樂子可大了,壯碩黑人被他一腳踢翻在地上,居然不聲不響的又自己站了起來,搬起凳子又回鋼琴前面坐著,從頭開始彈起。
陳光好奇心起,又是一腳踹翻之。
這黑哥們又是面無表情的重新恢復原樣。
怎麽踹都不會生氣,怎麽揍都不受傷,簡直就是沙包中的極品。
不過踹多了也不好,純粹浪費自己的時間,陳光也不再和他磨蹭,轉而將目標打向諾大的大廳裡的其他人,就讓這可憐的黑哥們好好彈完吧。
郵輪酒吧裡至少坐了四五百人,這些人不管怎樣都不會反抗,不管如何折騰都會在失去陳光的外力干擾後恢復原狀。
他們沒有知覺,毫無情緒,只會按照循環播放的模式不斷往複,可偏偏摸上去又是肉身真骨。
有垂垂老矣的白發學者,高大強壯的白人拳擊手,衣著華貴的貴族少婦,穿著一身巫師袍的神秘東方女子,活潑可愛的淳樸少女,身著旗袍的高挑華人等等等等……
為什麽後面被陳光留意到的都是些妹子呢?
這裡面學問很大,佛曰,不可說。
但他終究沒乾出最狠的那步,畢竟資深處男,童子金身壞在這些毫無知覺的npc身上也太沒追求了。
當然也幸好他沒真動那念頭,琉璃雖然放養他,但早暗中防著他乾這蠢事,如果他真敢那麽做,這友誼的弗吉尼亞人號說翻就翻。
總之,感謝這些任勞任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npc們,他們成為了陳光枯燥乏味的鋼琴之旅中僅有的一抹明亮色彩。
今天的杯中界,依舊萌萌噠的貫徹了填鴨式教學的精髓, 用忠實的觀眾不斷的“鞭策”,讓他咬著牙一曲又一曲的彈了下去。
他不記得自己到底一共彈了多少首曲子,或許囊括了人類有史以來誕生過的所有曾被明文記載下來的曲譜。
但他終究還是沒能成為真正的鋼琴家,哪怕他對每一首曲子每一個琴鍵都掌握得如臻化境,但也不是鋼琴家。
正如他最開始的推測,做音樂需要的靈性,這是天生的才華,他是一分也沒有,但駕馭琴曲的手法精準與微妙節奏卻能通過殘酷的訓練得到。
他的技巧無懈可擊,如同最精密的儀器,但毫無靈性,他是史上最強大的鋼琴匠師,可以照著琴譜彈出最完美的曲調,但卻休想讓他自己寫出一丁半點好聽的調子。
光老爺,成為了史上最強鋼琴播放器。
僅此而已,無懈可擊。
光芒流轉,他又回到了雲海之上,雙手依然在抽風般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