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偽裝成石牆的鐵門,這鐵門的外側,正是巴拉爾山景區道路的終點。【】
鐵門修在一座山體之上,從門口仰頭往上看去,是一座高聳如雲的大山。
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篤定薛琳就被關在鐵門後方約莫四五公裡遠的地方,即便是他也險些被這偽裝得極其完美的大鐵門給騙了過去。
也沒耗費什麽功夫,他一揮手,大鐵門附近的山體便徑直解體,高約四五丈的大鐵門轟然倒塌。
重新點火,打開車燈,車輪碾過倒在地上的鐵門,緩緩史進這黑漆漆的隧道。
穿過隧道之後,卻又是一片別有天,或許這裡才是巴拉爾山區中最美麗的地方,放眼望去,綠樹如茵,初秋的闊葉林在潮濕溫潤的空氣裡似乎依舊長得茂盛,一條林間小徑直通向深處。
四人下得車來,並肩往前行去,這林間小徑上似乎常年都有人來人往,落腳處被踩得寸草不生,道路兩旁的灌木叢和花草被踩踏得歪歪扭扭,松軟的地面上更有巨大的腳印一直往裡面延伸而去,昭示著這裡不久之前還有大量人群通過。
“荒謬!萊特陳居然敢把那三個女人也帶上!”
會議室裡,沃德情緒激動的揮舞著雙臂,一半咆哮一半驚詫的說著。
土長老咧咧嘴,“這不很好嗎?我們的人質又更多了三個。”
泥長老看著監控裡一臉鎮定的陳光,倒是有些擔心的說道:“該不會是他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對付我們,所以壓根就沒當一回事吧?”
“開什麽玩笑?他憑什麽小瞧我們碎世聖族?三百年前他盜走聖核時,不一樣被我們追殺得飛狗跳?”
土長老倒是信心十足,正在此時,會議室的房門卻被人敲響了。
土長老眉毛一挑,“進來。”
一團泥漿在門口,先往裡面探了探泥腦袋,然後用很是緊張的語氣說道:“稟報大長老,就是那個……世沙他……”
沃德打斷這團泥漿,“世沙怎麽了?”
“我說不太清楚,他總說一些胡話,不願意配合,不然還請三位長老一起來看一下?”
這泥漿人越說聲音越小了。
土長老怒而起身,“胡鬧,都什麽時候了,還鬧什麽別扭!走!去看看!”
碎世基地的一號密室裡,世沙正對著另外十七個人聲嘶力竭的大聲咆哮著:“你們都被騙了!這是個騙局!你們都會死!根本就沒有什麽永生!也沒有什麽碎世聖族!我們也不是什麽石頭怪物!”
另外十七個人一起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有同情,也有嫉妒,還有惋惜,更多的卻是被出賣一般的憤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從昨天夜裡開始,他就一直在做一個怪夢。
在這怪夢裡,自己不是碎世聖族的最強聖戰士,而是個生在地球華夏的孤兒。
或許不是孤兒,可能是有父母的,只不過在很小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走了吧。
記憶太過久遠,他自己也不確定。
他只知道,從有記憶以來,自己就一直活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基地裡。
他總喜歡偷偷跑到基地後面的小湖邊去玩弄那些沙子,也喜歡拿著根魚竿坐在小湖邊釣魚,他釣魚的本領很好,小半天就能吊滿滿的一籮筐,但他釣上來的魚卻從來也不吃,而是又倒回湖裡去,並且給這些上當受騙的蠢魚講一講道理,讓它們以後別再犯蠢,哪有從天而降的魚餌,這世上卻沒有白吃的午餐。
再到後來,個子漸漸長高了,然後他不得不和那些比自己年長的人一起坐進課堂,被老師們灌輸各種各樣的知識。
世沙其實並不喜歡學東西,但每當他想偷懶的時候,都會被人吊起來用鞭子狠狠的抽打,任憑他如何告饒也毫無意義。
所以他終究還是咬著牙學了下來。
但突然有一天,他按照自己所學的東西,將手中鋒利的匕首劃過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他才猛然反應過來,一直以來,老師們教授自己的都是殺人的本事。
他不明白,大家都是人,為什麽要殺人?
世上的東西多得吃不完,明明可以大家都活著,可為什麽一定要讓另一個人死?
他把這個問題拿出來問一位在他心目中最慈祥的老師,結果就是這次他和另外三個孩子一起被扔進了囚籠。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位慈祥的老師離開時說的話,“要麽,你們三個殺掉沙子,要麽,你們三個死在沙子手裡。碎世不需要聖人,你們是殺手,是兵器,不是人。”
三天之後,這老師來打開囚籠,世沙已經和三具屍體一起在這裡等了他兩天半。
世沙大約明白了一個道理,殺人並不是為了吃東西,有時候或許只是為了更單純的原因,活下去。
一個人的命和三個人的命誰更有價值,這種事情他找不到答案,但他為了讓自己一個人好好的活著,選擇讓另外三個人去死,用他勉強自己去學會的那些東西。
世沙也忘不了當打開門時那位老師滿是欣喜的眼神。
當時他還不明白,為什麽這個老師會感到高興,我殺人了,殺死了同類,難道你不應該憤怒和痛心嗎?
後來,他漸漸懂了。
從此以後,他的生命似乎進入了一條死胡同,每隔一年,他都會被和其他人一起扔進牢籠裡。
不同的變化是,這牢籠越來越大,和自己一起被扔進去的人也越來越多,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的年齡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壯實。
唯一不變的,就是這位老師的要求,每一次,要麽自己一個人活,要麽其他人所有人都活。
一直到兩年前的某一天,自己最後一次從牢籠中走出來,他擁有了自己的名字,而不再是因為喜歡玩沙子被起的小命啥子,他的名字是,世沙。
他成為了碎世裡最年輕的稱號殺手,年僅十六歲,同時他也成為最強大的稱號殺手。
這一天,他殺了這輩子的最後一個人,就是那個一直將他往牢籠裡扔的老師,並且發誓從此再也不主動的殺任何一個人,也決不允許別人在自己的眼前殺人。
不同於別的稱號殺手,十六歲的他一個人跑去了基地後面的湖邊,搭上一座木屋,在那裡一住就是兩年。
在這兩年期間,碎世不只一次想讓他出去執行任務,也就是殺人。
但他的回答很乾脆,要麽,你們殺了我,要麽,就讓我一個人安靜的住在這。
三位長老根本不理解為什麽在碎世無比完善的人才培養機制裡會誕生出這樣一個不肯殺人但卻實力驚人的怪胎。
三人也不只一次萌生索性將他斬草除根的念頭,但終究卻又舍不得這個有史以來最天才的少年殺手,心想反正他也無害,索性就讓他一個人住在湖邊,和那片沙子與湖裡的蠢魚為伍好了。
自此以後,他獨自居住在湖邊。
在這兩年裡,也只有另一個和他有著相似命運的世刃總會時不時來看他一眼,和他聊聊天。
但世沙又有點討厭世刃這個家夥,因為他每次都會從自己原本打算全部放生的魚裡面抓出一條最肥碩的,弄成烤魚,非*著自己吃進去。
不過算了,有一個人時不時能聊聊天也挺不錯。
如此這般,一直持續到了昨天夜裡
世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離開湖邊回到基地裡,更不記得為什麽迷迷糊糊就帶著人出去對付起那些入侵者了,他的腦子裡一直懵懵懂懂的。
好像自己並不是因為不願出門殺人而獨自住在湖邊,而是因為那小湖裡曾經安置過一個叫做大地聖核的東西,自己是碎世聖族中最天才的少年戰士,擁有與生俱來的與所有土元素溝通並包羅萬象將其吸收的能力,所以自己成為了族中最重要的最終兵器,才被安排住在小湖邊溝通元素之力。
兩種不同的人生經歷在他腦子裡相互傾軋,他也分不清什麽是夢境,什麽是真實。
這兩種人生都無比真實,但他心裡明白,一定只有一個是真的。
可問題就是,到底哪個是真實的呢?
一直在帶隊伏擊薛琳等人時,他腦子裡都一直在思索著這件事情,所以他看起來始終有些心不在焉,但其他人卻將他全部活捉禁止殺人的命令執行得非常完美。
從巴拉爾山外圍押送著人質往山裡走的一路上,看著這些讓自己感到親切和熟悉的“怪物”夥伴們,他更迷惘了。
他再看看掌心裡浮雲般湧動的流沙,心頭又稍稍踏實,無論如何,唯有這些沙子能給自己空的內心帶來一點踏實。
他心想,或許殺手的事情是一個夢,又或許那是我的前世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很想和其他人談談。
但他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他不想被人當成是異類,他覺得自己這兩個記憶或許是了不得的秘密。
直到後來,當他的一個“夥伴”在他的面前殺死一個活人時,他卻突然情緒失控了,當場殺死了這“夥伴”,並捏碎他的晶核。
這個夥伴的“記憶”,卻又莫名其妙的從炸裂的晶核中湧了出來,化成碎片,跟著自己的沙子一起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這才知道,原來每一個夥伴都有曾經身為殺手的記憶。
但他們和自己不一樣,他們一邊學習碎世聖族的元素能力,也在學習殺手的技巧, 時而穿過鬥羅世界與低級世界的壁障,到低級世界中去執行各種各樣的殺人任務,這是為了掙那在自己看來毫無價值的金錢,也是為了鍛煉自己,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將來有朝一日可以侵略那個世界。
原來,並不只有自己一個人曾經身為殺手學徒。
可為什麽我總覺得這種事情很荒謬?
得到死去的“夥伴”的記憶,本該讓他更加堅信自己是碎世聖族中最強天才的理念,可結果就是,無論他在自己心中如何去湊那個時間線,兩種記憶卻都無法重疊在一起,這兩種人生非但沒有合並,卻反而分得越來越開。
這般執念,一直到他和另外十七個稱號強者一起被叫到寬大的一號密室中,世刃等人打算終結他們自己的性命,將他們所有的力量凝聚到自己一個人身上時,終於徹底爆發,所以世沙吼出了之前的那句話。
他早已說過不再殺人,可今天自己已經先殺死了一個同伴,如果這十七個人也選擇了自裁,那也是因我而死!
我絕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