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回答的一臉無所謂，可把林家姐倆嚇壞了。

　“什麽?一條大前門香煙，你你你……”林愛芬抖著手指都不知道該說啥了，她為了搞到一包煙，求爺爺拜奶奶的到處托人，可她弟妹倒好，隨手送出去就是一條。

　“大姐，在我看來家人比什麽都來的重要，所以能用一條煙為爸多留些時間跟我們說話，那就是它最大的價值。”

　“不是不是。”林愛芬趕緊擺擺手道，“不是你說的那意思，我只是想說，你的本事真是太牛了。呼，我就這意思。”哎呀媽的，差點讓弟妹誤會，真是……

　“呵呵……”

　幾人在林愛芬的帶領下，找到林少鵬屋子，裡面真心說不上乾淨。

　於是，在等待中，姐幾個卷袖子開始打掃衛生。

　“爸。”林愛芳正捧著一大堆被單出來清洗，差點就撞上了急匆匆趕來的林少鵬。

　“愛芳，怎麽把被子拆了?”林少鵬看到二女兒手上的被子，不但有他的，還有老梁老郝他們的。

　“沒事，今天天氣這麽好，一會就幹了。”林愛芳笑著解釋道，“爸，快進屋吧，弟弟和弟妹他們來看你了。”

　“真的！”林少鵬大喜，抬腿就往屋裡邁，可又怕兒子怪他，就這麽站在門外猶豫著。

　“爸，您怎麽不進來。”林愛芬出來倒水，看到她爸臉上變幻莫測的。

　“哦，是愛芬啊，怎麽都來了。”林少鵬扯了個僵硬的笑臉，“我這就進去，這就進去。”不管了，兒子要怪也是他應受的，見兒子才是正理。

　“爸！”林愛軍看到頭髮灰白胡亂糾結在起，胡子拉渣的老人，頓時眼圈發紅鼻子發酸。

　“爸。”杜娟也跟著叫道。

　“哎！”林少鵬的視線已經模糊，顆顆淚珠滾滾而下。砸在屋裡的泥地上。

　杜娟見此，悄悄退出門外，並替緊緊拉著雙手相對哭泣的父子倆輕輕掩上房門。

　門外的林愛芬姐倆也在偷偷抹著眼淚，而杜娟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她默默的接過林愛芳手裡的被單，使著渾身力氣一下一下的清洗著，好像要把心裡的悲痛發泄出來似的。

　男人總歸是男人，不像女人似的哭起來沒完沒了的。

　林愛軍和他父親兩人坐在打掃乾淨的炕上，互相說著這些年來的經歷。

　“孩子。是爸對不起你，爸沒想到她小小的人兒就有如此狠的心。”林少鵬知道兒子丟失的真相後，真是怎麽也想不到，造成這一原因的最終凶手盡是他自己。

　林家有一養女叫林金路，行三，是林少鵬戰友女兒。

　當初林少鵬決定收養林金路時，覺得那是件雙贏的事。既能讓戰友的女兒有個好去處，又能安撫剛剛失去女兒正傷心難過的妻子。他哪會想到，就是因為他的這一決定，害了他唯一的兒子跟他失散多年。還害的筱琳哭瞎了眼睛。

　“唉，說起來，我那戰友倒是個老實憨厚的，就是他那媳婦……”林少鵬搖搖頭，現在想來，林金路的性格還真像她母親。

　“那女人叫路露，本名叫什麽已經不知道了。長的倒是有些姿色，她自己說是被人拐賣的，但我卻見她有股風塵味。出於對戰友的愛護，我還側面提醒過他。可惜我那戰友不聽勸，任是要娶。

　後來在一次戰役中，我那戰友金二牛犧牲了，路露事後聽到這一消息也難產而死了。那會你媽剛生了你三姐。可惜那孩子剛一出生就沒了。我怕她傷心難過壞了身子，又發現金路這孩子剛一出生就成了孤兒，我就想著把她抱過來，既能安撫你媽，又能讓那孩子不成為孤兒，哪想到……”

　“爸。這並不是您的錯，怪就只能怪她本性不好，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林愛軍拍拍他爸削瘦的肩膀安慰道，“我們林家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了，至於以後她會如何，還希望爸爸不要再插手。”

　“那當然，自從那孩子把我騙出去被抓後，我就再也沒當她是咱家的孩子。”林少鵬那會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被自己從小當親閨女似的養大的孩子出賣和被別人出賣那根本是兩回事好伐。

　“聽你大姐說，你現在在部隊裡?”林少鵬看著兒子挺拔的身姿，英俊的相貌，真是越看越心喜。

　“嗯，去年新成立的特殊大隊，我任大隊長。”林愛軍略有些得意。

　“好小子，沒給你老子我丟臉。”林少鵬喜出望外的給了兒子一拳，心裡著實高興。兒子不在他身邊長大，但卻一點也不差，真應該好好感謝教育他成才的養父和親家。

　“呵呵……”林愛軍被他爸這麽一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爸，我還沒給您介紹我媳婦呢。小娟，小娟，進來一下。”

　“哎，就來。”杜娟甩乾淨手上的水，捋了下散落下來的頭髮，才微笑著進門。

　“爸，這是您兒媳婦杜娟。”

　“爸。”

　“哎，好好好，好孩子，愛軍他多虧了你們照顧。”林少鵬看著眼前的女子眉眼秀麗氣質出眾，心裡不住點著頭，覺得他兒子的眼光真好。

　“爸，頭一次來看您，也不知道您這裡缺什麽。”杜娟拉過一邊的布包，邊解邊說道，“我們跟大姐打聽了下，就給您帶了些易保存的東西。”

　“謔，好家夥，這麽多罐頭，夠老子吃一陣了。”林少鵬兩眼放光，拿起這瓶看看又拿起另一瓶看看，“你們不會是搶了哪個公銷社的倉庫吧?”

　“哪能啊。”林愛軍笑著解釋道，“小娟認識個人，給了那人一根二百年左右的野山參，算是救了那人父親一命。所以，現在小娟要些什麽東西，那人是二話不說的就給找來，算是報恩了。”

　“二百年的野山參就這麽隨便送出去了，好氣魄！”林少鵬衝著新鮮出爐的兒媳婦翹了個大拇指。

　“爸，現在天氣還太熱，煮了東西您這裡也放不長。等溫度下來，我燉些參湯送過來，您和叔叔伯伯平時沒事就喝上一口。”

　“你找到參窩了?”還隨便喝上一口林少鵬腹誹道，不過他以前年輕時家裡人倒是拿參湯當茶喝的。不然這些年來，他南爭北戰又下放勞動改造，身體哪能頂的住。

　“還真被您說中了，咱這的山上，到處都是寶。隨便扒拉一下都是好東西。”杜娟大方回道。

　“那也要有膽量啊，不然光耍耍嘴皮子誰不會。”林少鵬對於這個兒媳婦是滿意的，不光長相好，性子也是爽利的，配兒子正正好。

　杜娟陪著又說了一會話，她就出來了，因為快到中午了，她得找地方做飯。

　今天收工，梁漢清幾個沒有像以前似的磨蹭著往回走，而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趕回住處。

　屋外三個女同志正在做飯。兩人他們認識，是老林家閨女，還有一個沒見過，不過一想，那位很有可能是老林兒媳婦，那麽今天真的是老林兒子來看他了。

　帶著心中的疑問，幾人推門進去，果然，看到屋裡坐著相貌非常想像的父子倆。

　“老林，你家兒子！”郝春民一邁進屋子就大著嗓門叫道。“好小子，不錯啊，是你爸的種。”

　“你是當兵的！”李愛民圍著林愛軍轉，看老林兒子的氣質應該錯不了。

　“是！”林愛軍大聲回道。

　“不錯不錯。子承父業，你爸可以放心了。”溫伯辰走進來拍拍林愛軍肩膀，“小子長的夠結實的啊！”

　“老林，還是你家兒子孝順啊。”劉江感慨的搖搖頭，他家那幾個小子，任是一個都不想進部隊。真是氣死他了。

　“來，愛軍，爸給你介紹幾位叔伯。”林少鵬拉過被兄弟幾個圍著看的臉現僵硬的兒子，“這位瘦高個是你郝伯伯，這位有兩撇小胡子的是你梁伯伯，這位頭頂沒幾根毛的是你李叔叔，這位長的像武大郎似的是你劉叔叔，最後這位臉上一直帶笑人稱笑面虎的是你溫叔叔。”

　林少鵬介紹一個，林愛軍就跟著叫一聲，能讓他爸爸這麽鄭重其事介紹的，一定是跟他爸關系非常鐵的。

　杜娟姐幾個見屋裡的人說話告一段落了，連忙端著洗臉水進來。

　這一舉動又受到了幾位叔伯的表揚，讓林少鵬得意不已。

　杜娟她們沒敢在這裡燒菜，怕香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這裡可不只有林少鵬他們住著，左鄰右舍還住著老老少少不少人。

　沒有桌子，就只能把菜直接擺在炕上，林少鵬他們隨意的坐在炕上，都臉帶微笑的看著孩子們忙碌。

　如今能來看看他們，他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可老林家的孩子非但經常來看望他，每次還不空手來，尤其是這回，你看炕上擺著的菜，雞肉、鴨肉、紅燒肉，還有魚肉，他們都有多少日子沒吃到如此豐盛的菜肴了。

　“爸，這裡不好燒菜，您和叔伯們隨便對付口吧。”林愛軍陪坐在一旁有些歉意道，“等以後有機會了，我讓小娟好好燒一桌給各位叔伯吃。”

　“這就夠可以了，真是辛苦孩子們了。”梁漢清歎氣道，他家人自從他被抓後就已經跟他劃清了界線，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真是羨慕老林啊！

　“沒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叔伯們喜歡就好。”林愛軍替各位都夾了筷菜，“我以後可能會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好經常過來，但小娟她會常過來的，您們這邊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盡管跟她說，她還是有些小本事的。”

　“我們都很好，沒什麽需要的，不用麻煩你媳婦了。”劉江擺手道，“能來看看你爸和我們這些叔伯們，我們已經很開心了，其他事就不用再麻煩了。”

　外面的世界那麽亂，別讓孩子們為了他們這些老家夥們而連累進去。

　“你們顧好自己就行了。”溫伯辰笑呵呵的說道，“只要你們都好好的，你爸他就能好好的。”

　由於下午梁漢清他們還要上工，於是林愛軍也沒再費話，只是一個勁的給叔伯們夾菜。

　杜娟姐幾個在外面隨便扒拉了口飯，就在外候著。

　而杜娟則暗暗記著梁漢清他們的尺寸，等回去後，她會慢慢開始替他們做冬襖。她不知道他們以前是怎麽過冬的，想來一定好不到哪去。但現在由她在，她就不會再讓他們凍著。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吃過午飯，林愛軍他們也該出發了，不然就不能在天黑前到家了。

　“爸，這是些防蟲、止血、消炎、治感冒的藥丸，您收好了。”杜娟從自己挎包裡翻出一個小布袋，解開，從裡面掏出幾個瓶子並指指上面貼著的標簽。

　“丫頭，你還有這一手啊。”林少鵬擰開一瓶，一看裡面都是一顆顆黑棕色藥丸，就知道這一定是兒媳婦自己搓的。

　“從小跟著爹學的，您放心用好了，都是些相對溫和的藥丸，不會有什麽不良反映的。”

　“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想當初打仗那會，還不都是先隨便糊弄一下，哪管那麽多啊！”林少鵬仔細的把藥瓶子放進布袋裡扎緊口子，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比什麽吃食都重要，他可得收好了。

　杜娟又一一把她帶來的東西指給林少鵬聽，讓他不用省著，吃光了她會再送來的。

　送走幾個孩子， 林少鵬多少有些惆悵，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他想給孩子們做堅強的依靠，讓他們活的不用膽戰心驚的。讓他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這才是老子應該做的事。

　其實林愛軍幾人的心情也頗沉重，父親一個人在林場受苦，他們心裡能好受就怪了。

　“別難過了，以後我經常過來看看爸就是了。”杜娟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拍拍前面悶頭騎車的林愛軍。

　“嗯，以後要辛苦你了。”林愛軍實誠道。

　“我剛查看了下林場四周，發現如果走直線的話其實離我們那真不遠。”杜娟挑眉道，“以我的能力到爸這裡來回一趟的話，頂多兩小時。”

　“這麽快?”

　“愛軍怎麽了?”

　“沒什麽大姐，只是在說小娟做衣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