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昌說完,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好幾口,可見他內心並不是如表面來的平靜。
確實,杜世昌心跳的砰砰響,拿著茶杯的手,微不可見的微微抖著。
他暗暗的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平複下心情,默默等著大家的決定。
郝春民很不在意的擺擺手,看著杜家兄弟道,“杜老三,你哥的本事我暫時還不清楚,但你有些什麽本事,我還是很清楚的,你倆別用吃苦受罪這話嚇唬我們,我們在坐的哪個人沒吃過苦?既然爺爺奶奶都是吃苦長大的,那麽作為孫輩,更應該吃點苦。”
“更何況,我既然已經決定送孩子們到你們這裡來學武,我會料不到吃苦受傷這事,你們倆也太小瞧我了。好了,反正我家那幾個臭小子就交給你倆了,要摔要打的隨便,只要能給他們留口氣在就行,畢竟我們郝家還需要他們傳宗接代呢!”
“哈哈哈……”眾人被郝春民說的一樂,但也讚成他的說法,紛紛表示受傷沒事,只要有命在就行。
既然事兒都說好了,大家夥也沒留下多坐,畢竟他們都是大忙人。
林家大門外,一輛吉普車上,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太太,黑沉著張臉,盯著位花白頭髮的老頭。
“老婆子,收收你臉上的表情。”金石英心裡不得勁,見著老婆子那一臉臭臭的樣子更來氣,“你在家裡衝我發火……我讓你,但一會在林家,你要是敢鬧騰……”
金石英虎視眈眈的瞪著翁麗娜,這死婆子,越老越能折騰,他真怕她不分場合的鬧騰。在那些老家夥們面前丟臉他倒是不怕,但就怕影響家裡孩子們的名聲,畢竟現在是在京城,可不是以前下放的山溝溝。
眼看著家裡孩子一年年大起來,最大的孫子都快到了說親的年紀,金石英真是擔心,這時候要是真傳出些什麽,誰家願意跟他家說親,避開都來不急呢!
“怎麽,你還敢打我不成?”翁麗娜非但沒被金石英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嚇著,她反而挺挺胸往他面前湊,一副威武不屈的樣子。
“你……”金石英被氣的嘴唇直抖,任是說不出一句話。
“我怎麽了,我就是不同意你把孫子送這裡來學什麽武。”翁麗娜冷哼一聲,“我們家孩子多金貴啊,怎麽可以學這些粗魯的功夫,要學也該學些畫畫啊、圍棋等文雅些的東西,哪能一天天喊打喊殺的。”
翁麗娜自認為自己出身書香門第,嫁給鬧革命的金石英已經算吃虧了。現在要讓她家小孫孫繼續走老頭子的路,那哪行?
“你昨晚答應過我什麽?”金石英被氣紅了臉,呼呼喘著粗氣,“你要孩子跟你學什麽畫畫我沒意見,但你也答應過,讓其中一個孫子來老林家學武。你不會忘了,咱金家如今的地位是靠什麽得來的?以後沒個人在軍部繼承我那些關系,你以為光畫幾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就能讓金家在京城屹立不倒,別做夢了,老婆子。”
翁麗娜低著頭不作聲,她雖然有些讚成老頭子的話,但她還是不甘。為什麽就不能憑畫畫保持金家在京城的地位,為什麽?
她做著最後的掙扎,但翁麗娜最後還是妥協了。
金石英見老婆子臉上的表情終於不再變化莫測,慢慢平靜下來,於是問道,“可以下去了嗎?我們已在車上耽擱太多時間了。”
“哼,不就是多等一會嗎,我們又不是不給他們錢。”翁麗娜不滿的嘀咕道,“要說起來,你跟老林也是多年戰友,讓他家親戚教教我們家孩子還要收錢?真是一輩子沒見過錢,不愧是從鄉下來的,一股子土腥味。”
“我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金石英真是後悔帶她來這趟,但想著不帶她來,她哪天一個人也會找來,那時沒他在……那事兒會鬧成啥樣,他可就料不準了。
唉,當初一念之差,娶了她。原本想著她總歸是讀過幾本書,又會畫畫、下棋,一看就是個有方化、有思想、有氣質的高雅女人。而他們金家卻是貧苦農民出身,真正的泥腿子,大字不識幾個,鬧革命全憑一口蠻勁。現在想來……門當戶對這詞說的一點都不假。
“喲,這不是老金嗎?”錢澤祖眼尖,看到金石英他就打趣上了。
但一見著他邊上的翁麗娜,錢澤祖壞心眼的說道,“老金,你的覺悟就是比我們高。我們只知道送孩子們來學武,你卻送自家娘婆。不過,我覺得你的打算是好的,但也得問問小杜他們收不收啊。”
跟著一起走出來的眾人,都樂不可支起來。他們誰不知道翁麗娜自詡書香門第,瞧不起他們這些粗人。哪次見面,這老女人給過他們好臉色?
不過,今天老錢的話真是太解氣了,沒看到翁麗娜都被氣的說不出話了嗎?
“喂,別太過分啊。”金石英知道這些人沒惡意,只是純粹看不怪他家婆娘,其實他也看不怪,所以也就沒生氣,但也不能不當回事。
“你就護著她吧,總有一天讓你吃虧。”鄭康年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心裡多少為金石英有些不值。要不是他家婆娘的拖累,老金的職位會更高。
“老金,你家不送人過來?”俞永貴沒瞧著孩子,就覺得挺奇怪的,既然不送孩子過來,那你們來做什麽?
金石英有些尷尬的摸摸寸頭,“那個那個,我想啊,就是啊……”
“你想啥啊?”眾人都快被他急出一身汗。
站在一邊瞧熱鬧的杜家兄妹幾個,互相對視一眼,他們倒是想看看,這姓金的老兩口到底想鬧哪樣?
而林少鵬、呂筱琳夫妻倆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心裡想著:這死娘們要是敢在林家地盤上撒野,他們不介意給她點教訓,讓她知道知道不是什麽地方都可以隨她所欲的。
“咳咳……我就是想……”
“我們就是想見見教功夫的師傅,看看他是不是有真本領。”翁麗娜插嘴道,她家孩子金貴著呢,要沒有真功夫那就別想教她家孩子。
“是嘛,那你們可來晚了,我們都瞧過了。”鄭康年瞪了眼金石英,瞧你家那婆娘說的都是些什麽?
鄭康年這麽說,自然不怕被其他人戳穿。
其實他們誰都沒有提出來要先看看武師傅的本事,他們相信林少鵬,知道他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而鄭康年早上那一出,說是湊巧你們信嗎,可那還真就那麽巧。
“你們都看過了那又怎樣,我又沒瞧見過。”翁麗娜瞪了眼站在一邊的幾個年輕男女,猜想著那幾個應該就是老林家農村兒媳婦娘家人吧,真是幾個沒禮貌的,見著她和老金,也不過來打聲招呼。
“讓你瞧,你瞧的懂嗎?”呂筱琳往前走了幾步,站在翁麗娜面前嗤之以鼻的說道,“還有一件事你要搞明白,我們家沒求著你把孩子送過來,所以,你大可不必擺著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們林家可不欠著你。”
說完這些,呂筱琳不再看一臉尷尬的金石英和氣憤不已的翁麗娜,而是轉身對著郝春民他們道,“剛我家兒媳已經幫所有孩子量好衣服尺寸了,所以,你們等半個月後再送孩子們過來,而且趁這段時間,大家再仔細考慮下。”
“筱琳啊,這事大家都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你就別再提了。”郝春民斂著笑,表情比較嚴肅,“衣服的事,就麻煩小娟姐幾個多做幾套,方便他們換洗。等下次送孩子過來,再給衣服錢,你看怎樣?”
呂筱琳笑著點點頭,“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提衣服錢幹什麽?”
“是啊,郝伯伯,那些衣服錢都算在學費裡了,你們不用再另外支付。”杜娟笑著解釋道,“還有早餐費也包括在了,所以,孩子來前可不要吃早飯,頂多給他喝杯白開水。”
眾人都點頭記在心裡。
見再沒什麽事了,郝春民他們繼續往外走,誰也沒再理會金石英和翁麗娜。
翁麗娜被大家完全無視了,她氣的一臉鐵青,可這些人一個個都比她有來頭,她哪個都得罪不起啊。
所以,等翁麗娜回家後,她病了,病的還不輕,幾個兒女、兒媳、女婿都來了,團團圍在她身邊噓寒問暖。
就這樣,翁麗娜也不得勁,指揮著兩個兒媳要這要那的沒完沒了。
不過,翁麗娜病不病的跟林家院裡眾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就算這會兒知道了,他們雖然表面上關心的問了幾句,心裡卻個個拍手稱快,直呼老天開眼。
“老金,不是我們不收你家孩子,是你家婆娘……”林少鵬對著一臉苦瓜相的金石英搖搖頭沒說下去,怕傷著老戰友心。
金石英歎氣,扯了扯嘴角道,“我厚著臉皮再次上門,不是為京城那幾個孩子,而是為我那在地方上的大兒子來的。”
林少鵬聽他這麽一說,總算是想起來,老金在跟翁麗娜結婚前,還結過一次婚。
據他所知老金的那次婚姻很短暫,他那位前妻好像死於難產。
但為了確定自己心裡所猜,林少鵬探過去半個身子,一副神秘兮兮道,“是你前面那位婆娘生的吧?”
金石英瞪眼,氣呼呼道,“我這輩子就跟兩個女人有關系,也只有兩個女人為我生過孩子。”
“行了,這麽生氣幹什麽,我不是怕搞錯嗎?”林少鵬一點都不在意他的瞪眼,反而頗有些好奇道,“你跟你大兒子有聯系?”
他可只聽說過老金還有個兒子,卻是沒見過真人。
“那可是我第一個孩子。”金石英提高聲音不滿道,“老林,你應該也知道,當初我是不想再娶的。我一心想著把小R國的人打出去,連兒子都顧不上,怎麽還有心思去想女人?後來領導做我工作,我又發現兒子在保育園裡過的並不好,尤其是每到傍晚,其他家的孩子都有人來接,就我家那個天天待在保育園裡,太可憐了。”
其實那會也有不少孩子是天天待在保育園裡的,孩子們的父母都忙著鬧革命,誰都沒有功夫管他們。
“別告訴我,你當初願意娶翁麗娜,就是為了照顧你家兒子?”林少鵬一副不可置信樣,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那也太那啥了。
金石英好像被林少鵬猜中了心思,他摸摸頭,一副好心辦了壞事的樣子,“我以為娶個有文化的女人,能更好的照顧石頭,哪裡知道會更糟糕。”
搖搖頭,金石英唉聲歎氣的擺擺手不想再說,越說他越傷心。
“老林,咱們這麽多年老關系了,你這次一定要收下我大兒子家那幾個孩子,他們都是好樣的。”金石英急急道,生怕林少鵬不答應似的。
林少鵬確實不想答應,收下老金大兒子家那幾個孩子,就等於在武館裡埋了顆炸彈,萬一哪天被翁麗娜知道了,他敢用腳趾頭想,一準上門來鬧。
但一看到老戰友那一臉痛苦的樣子,林少鵬又恨不下心來拒絕,想著他們家開館授武,原本就沒約束收誰,既然這樣,那收下老金家孩子又有什麽。
而且,他們林家可不怕翁麗娜,而杜家也不是個怕事的,尤其是自家兒媳婦兄妹幾個,完全是一副不怕事大的,所以……
林少鵬笑著對金石英點點頭,“我替杜家兄弟答應了,你可以讓孩子們上京了。如果沒地方住,也可以住在武館,那裡有幾間休息室。”
“不用不用, 我有地方讓他們住。”金石英高興壞了,連連擺手道,“老林,真是太謝謝你了,改天我找你喝酒啊。”
老林能答應下來,可是擔著些風險了,金石英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讓家裡那位知道,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喝酒就算了,你還是想想,怎樣才能不讓你家那位知道。”林少鵬笑呵呵道,“還有啊,你那住處安全嗎,要是不行的話,還是住我這裡吧?”
“嘿嘿,不滿老林你,我前兒個用自己的小私房給大兒子他們買了個小四合院,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而且離你這兒也不遠。”
那一臉得瑟樣,看得林少鵬好笑不已。
“你啊,也該雄起來了,不能再讓她一手遮天了。”林少鵬還是想勸勸金石英,“不是我挑撥離間你們夫妻,你自己想想,廣平兄弟倆哪個有出息了,難道你還想看著孫子們,仍舊步他們老子的後塵?”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